黎梧小跑过去,到跟前停下来:“你怎么来了?怎么进来的?”
那天一别,黎梧就没见过艾森,一门心思扑在训练上。
而且那天电话之后,他也没再问过门票的事情。
黎梧拉起他胸前的工作牌:“这是哪来的?”
“我说了来看你,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来,”艾森眼底带着笑,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笑意更浓了,“泳衣很衬你。”
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说泳衣很衬人的说法,黎梧裹了裹毯子,把前襟露出的部分也用毯子裹住:“看什么看,让你看了吗?”
艾森抿嘴偷笑,好像占了多大便宜:“比赛加油。”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从学跳水开始,泳衣的样式就没变过,黎梧都没觉得怎样,他现在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害羞。
一阵冷风吹来,有点冷,但随着凉风消失,脸又开始发热。
该死的艾森,怕是故意来影响她比赛的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艾森看了眼时间:“你去吧,我先走了。”
“哦,”黎梧说。
但没动地方。
“怎么了?舍不得我?”艾森打趣道。
“能不能有点正行?”黎梧瞪他,“你等会去哪?”
艾森:“我来看看就走,你赶紧去吧。”
“专心比赛。”
不用他说黎梧也知道,哼了一声:“走了。”
“加油啊,等你好消息!”艾森冲着她的背影说。
回到预备区,周敏菲立刻迎上来,她不用说话,黎梧就知道要问什么。
坐下,抿了口水:“没事,就是来给我加油。”
“那工作证从哪弄来的啊?”周敏菲问。
“谁知道呢,”黎梧突然想起他说自己穿泳衣的事,忍不住又裹了裹,“说不准是偷的呢。”
·
早在亚运会门票还没开始发售,艾森就已经关注这个事了。
自然每场跳水比赛的门票他都攥在手里。
而且位置都是最好的。
要知道,黎梧的每场比赛他都有看。
每张门票也都好好珍藏。
她就是艾森藏在心底的宝贝,只可惜,被他弄丢一段时间,但好在现在被他找回来了。
他再也不会让两个人走散了。
望着站在十米跳台准备动作的黎梧,艾森深吸了一口气,鼻子不由得有点酸。
但迅速理好情绪,举起长焦对准她,记录下这神圣的一刻。
与她重逢,三生有幸。
·
这场比赛毫无悬念,黎梧和周敏菲以第一二的成绩挺进决赛。
呼吸一样平常。
比赛结束后,他们有说有笑的往回走,却在餐饮区看到了艾森。
“你还没走?”黎梧示意周敏菲先去打饭。
其实不用黎梧说,周敏菲也没打算当灯泡,在她说出来的同时,就已经识趣的走开了:“你们聊,我去打饭。”
“你不是走了吗?”黎梧问,瞥见他的工作证上还有照片,又注意到他背上的包,“里面装的什么?”
“保密,”艾森俯身,贴在她耳畔轻声说,“想知道吗?”
黎梧:“你爱说不说。”
正要揍,被他拉住。
“我是来看你比赛的,”艾森说。
他摘下背包,就近找个座位,把口罩拉上去:“想不想看看我拍的?”
黎梧眨眨眼,才反应过来:“所以,你刚才去看我比赛了?!”
“嗯,”艾森拿出相机,开机,递给她,“自己看?”
相机里几乎都是她的照片,黎梧翻着翻着,突然看到前年比赛的照片,拿到他面前:“奥运会你也去了?!”
艾森:“!!!”
他还没想让她知道这个,一把将相机夺回来,动作幅度太大,相机还磕了下桌角:“不是,相机借过朋友玩。”
“那你还真大方,”黎梧忍住笑,歪头瞥了眼型号。
Canon EOS-1DX MarkⅢ,又配了个跟炮似的长焦,加起来小十几万。
跟她说借人,是真不信。
艾森忘了之前的照片也在,赶紧把相机收起来:“你不信?”
黎梧盯着他,无声地说:你猜呢?
“不信算了,”艾森把相机收起来,“回头我挑挑,发你几张。”
“不用,网上一大把,”黎梧轻咬下唇,故意说道。
艾森:“那能一样吗?”
他把包背在肩上:“你要吃什么,我请你。”
“不用了,队里报销,”黎梧晃了晃手里的一卡通,“你想吃什么,我可以请你。”
艾森也不见外,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饭吃好,黎梧来不及送艾森,就被教练一个电话叫回去。
临走前,她还是有些好奇:“你工作证到底是哪来的?”
“不是跟你说保密么,放心,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情,”艾森说。
黎梧撇撇嘴:“随便你,反正要是违法乱纪,抓的也不是我。”
“好了,快走吧,人家等你呢,”艾森指了下远处的周敏菲,“有事电话联系。”
其实很简单,今年赞助商换了,有他一份,搞张员工证并不难。
·
女子单人十米跳台决赛当天,正值周六,赛场内人头攒动。
一向不紧张的黎梧这会在预备区内转圈圈,转的周敏菲头晕:“黎梧,你干嘛,晕死了。”
把人拽着坐下,问:“怎么了?你看上去有点紧张。”
本来黎梧一点不紧张的,但是三个小时前,吴雪女士给她打电话。
吴雪:“黎黎呀,睡觉呐,是不是今天决赛?”
黎梧刚刚午睡醒来,还有点懵,胡乱答应:“嗯。”
“妈妈跟爸爸已经在奥体中心外面啦,等着排队入场呢。”
黎梧大脑宕机了几秒,然后从床上弹起来:“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吴雪跟黎翀说话:“你瞧瞧,我就说得来看吧,桥给孩子兴奋的。”
她哪只耳朵听出来自己是兴奋的。
黎梧冷静了几秒,重新坐在床上,盘起腿:“妈,你们工作更重要,我嗖的一下跳完了,比蹦极还快,没什么好看的,票还贵。”
“你这一说,门票是挺贵的,我跟你爸花好几千才买到两张好位置的票,就是中间还隔着一个,但不碍事,我看过了,都是C位!”吴雪说。
黎梧:“……”
听这语气,还觉得自己占便宜了似的呢。
“票跟哪买的啊!!妈,你们被骗了,票价最贵最好的位置一张都不到一千。”
黎翀抢着说:“黄/牛啊,我找的,爸厉害吧。”
黎梧:“……”
这俩冤大头。
她深吸口气:“你们真是有钱没处花。”
“诶,怎么这么说,爸妈来看你比赛,你不高兴?”黎翀问。
“高兴,当然高兴,”黎梧敢说不高兴么。
只是她长这么大,父母两人看她比赛,不,在现场看她比赛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早就习惯了,如今突然知道有人看比赛,紧张感一下子陡增。
吴雪:“我跟你爸想着,这不是你旧伤痊愈后的第一场大赛么,给你加加油,助助威。”
黎梧:“真不用,票退了吧。”
吴雪:“退什么退,人都说了,一旦售出不退不换。”
黎梧又叹了口气,揉着额角:“我现在一想到我爸妈来看,就手心出汗。”
周敏菲:“他们来看就看呗,当他们是普通观众不就好了。”
“我也想啊,可你看,”黎梧过去拉她的手,顺带在掌心蹭了一把,“感觉到了吗?”
潮唧唧的。
周敏菲用毛巾帮她蹭了蹭:“你别紧张,看就看咯,还是说,你想把第一让给我啊。”
“那肯定不想,”黎梧把手抽回来,“我去上个厕所。”
上厕所回来,黎梧紧张的情绪平复多了。
周敏菲:“看你脸色好多了,是不是不紧张了。”
黎梧点点头,又摇摇头:“随便吧,是不是快开始了?”
·
赛场内,吴雪跟黎翀已经落座,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拖着长/枪,捂得像个犯/罪/分子的人。
不过从鸭舌帽下的短发,还是能看出是个男的。
他正低头摆弄相机。
虽然吴雪跟黎翀就隔着他一人,但总觉得差点意思。
毕竟是看女儿比赛,总是想多些交流。
如果能换座就好了,加点钱也没关系。
吴雪稍稍侧身,无意中瞄了眼他相机屏幕。
然后给那边的黎翀递眼神:都是女儿。
黎翀收到,也偷瞄了一眼:女儿的粉丝吧。
吴雪点头:有道理。
她犹豫了几秒,在赛场响起播报时下定决心:“帅哥,您好,请问……”
艾森:“阿姨?”
吴雪一愣,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眼前这个人她在哪见过。
可声音却有些熟悉。
艾森见她一脸茫然,摘下口罩一侧的耳挂,露出脸:“是我,艾森。”
“啊——”吴雪恍然,眉尾上挑,赶紧叫那边用望远镜看跳台的黎翀,“老黎,老黎。”
他没反应,吴雪“啧”了一声起身,把望远镜抢下来,压低声音说:“老黎,这,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小伙子,长得可帅了,还优秀,喜欢咱们姑娘。”
黎翀被打断,本来还有点生气,一听这个,眼睛都瞪大了:“真的?他喜欢咱姑娘?”
吴雪点头,尽管音量放低,但艾森毕竟在俩人中间,还是听的一清二楚:“我刚才看他相机里,都是咱姑娘。”
说完捂着嘴偷笑。
这得多喜欢呐。
黎翀看了眼艾森:“戴着口罩看不出来啊。”
吴雪:“你忘了,之前在网上搜过,艾森,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
“噢,噢——我想起来了,”黎翀点头,“那是挺帅,皮肤挺好的。”
吴雪:“是吧,我看不错,虽然是演员,但也是凭本事吃饭的。”
“还拿过影帝,年纪轻轻,跟咱姑娘一样厉害。”
虽然是被夸,但艾森坐在俩人中间,总觉得怪怪的。
艾森在两人说话的空隙插了一句:“阿姨,要不咱俩换个位置,你跟叔叔挨着,方便聊天。”
吴雪本来还在说话,被他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缩回身子,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说完了,说完了。”
艾森看了眼吴雪,又看了眼黎翀。
把两人的优点全拎出来,就是黎梧。
他起身:“阿姨,您坐我这。”
要是陌生人,吴雪可能就换了,但想到可能是未来的女婿,笑着摇头:“你坐。”
然后小声说:“把我姑娘拍酷一点。”
艾森是点头应下:“一定。”
眼看运动员出来,吴雪掏出来一个喇叭,放:“黎梧,加油!黎梧,加油!”
循环播放,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支持黎梧。
他们的位置本就在前排,还是最好的位置,喇叭声音又大,黎梧一下就听见了。
一抬头,看见父母两人又是挥手又是喊的,吴雪手里还拿个喇叭。
黎梧:“……”
周敏菲忍不住笑,手肘碰碰她:“那是叔叔阿姨啊。”
黎梧点头。
“可真有活力,”周敏菲冲那边挥挥手,还不忘指指黎梧,惹得那边粉丝一通尖叫,抓起她手臂抬起来挥了挥,“叔叔阿姨都看着呢。”
“我不,”黎梧把手抽回来,她需要平复心情。
其实也有点小激动。
毕竟能在爸妈面前一展身手,也不枉他们这么多年来支持自己逐梦。
可就是这样,她才更要冷静。
还得拿冠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