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艾森说了一遍，黎梧脸上的桃色依然没有完全褪去。
她始终没有直视艾森，一直盯着窗外，就是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
直到一直安静听话的艾森开口，她才偷偷摸了下脸，转过头。
艾森：“你有没有跟你朋友说过这件事？她知不知道你要当这个恶人？”
黎梧摇头，她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好像这样就不会被他看见自己脸红。
可下一秒，艾森就跑题了：“你脸怎么红了，冻的吗？”
冻个屁。
她才出来没几分钟就上了车，像冻红也没机会。
不过这个说辞实在是太妙了。
她拼命点头，用手捂着脸：“嗯嗯，冻得。”
艾森伸手去调暖风，被她制止：“不用。”
意识到自己正抓着他的手，黎梧触电似的把手缩回来，把脸捂得更严实了，就给眼睛留了一条视人的缝：“一会，一会就好了。”
黎梧害羞的像只毛乎乎的小奶猫，手挡着脸，还不忘了看别人的反应。
这副模样直接把艾森逗笑，伸手想去揉她的头发，却又缩回来，正欲开口，电话就响了。
聂晨曦。
黎梧一手捂着脸，一手晃着手机：“好像晚了。”
接起电话，黎梧：“小曦，你到啦？”
聂晨曦：“嗯，你在哪呢，我在南门口呢。”
黎梧跟艾森对视：“我马上就到，你等我。”
聂晨曦：“对了，你帮我带个热帖，我肚子有点疼。”
黎梧再次跟艾森对视，他示意自己赶紧说，不要错过机会。
聂晨曦：“听见没有呀？”
黎梧：“啊，啊，听见了，你等我一下，我回去给你拿。”
聂晨曦：“那挂了，你快点。”
黎梧看着艾森，心一横：“先别挂。”
聂晨曦：“嗯？”
黎梧：“我……”
她话没说全，聂晨曦就打断她：“先不跟你说了，我好像看到个熟人。”
然后电话就被挂了。
黎梧盯着被挂断的页面，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愈发强烈。
她拍着艾森的胳膊催促：“快，快去南门。”
与此同时，挂了电话的聂晨曦走到停在路边的墨绿色宝马车跟前，趴在车窗上往里看，一眼看到躲在底下的齐凯星。
·
南门一般是运动员和教练员以及工作人员才会出入的地方，人不多。
黎梧赶到时，正好看到聂晨曦把齐凯星从车上拽下来，摔上车门往这边走。
她没想到，两个人是以这种方式见的面。
完全超出黎梧的计划范围了。
在黎梧的计划中，应该是她先跟齐凯星接头，然后一起等聂晨曦来，好让聂晨曦看清他的真面目，而艾森，只是因为他恰好在那个时候发出邀约，至于扮演什么角色，看情况。
毕竟相比于齐凯星，她更信任艾森。
而且有个男性，万一齐凯星一改平常，突然暴走发生冲突，也不至于吃亏。
只是，这一切都跟她计划好的不一样。
当时觉得计划挺完美的，现在看来漏洞百出。
艾森跟在她身边，随着她的步伐：“这就是你安排的？”
黎梧摇头，嘴里嘟囔：“还不是怪你，非要拉着不让我走。”
艾森：“就算我不拉着你，事情就会比现在好了？”
说到点子上了。
黎梧站定，抬头，只能在他的镜片上看见自己的模样：“那怎么办？”
艾森：“随机应变。”
话音刚落，就看聂晨曦揪着齐凯星的衣领怒气冲冲往这边走，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黎梧吞了下口水，正要迎上去。
艾森：“别慌。”
他把手很自然地搭在黎梧肩上，往怀里一钩，人就过来了。
知道她会挣扎，在她耳边低语：“别动。”
黎梧看向那边周身都是怒火的聂晨曦点了点头，没反驳，暂且忍下。
不就是演戏么，她陪着。
被艾森搂着往前走，在双方距离不过一米的位置停下。
如王者一般，在气势上就已经赢了大半，艾森：“好久不见。”
他是跟齐凯星说的。
然而齐凯星现在被聂晨曦吵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他是谁，跟黎梧说话，语气中透着不耐烦：“你找我出来，不是说有朋友吗？就是他？还是她？”
齐凯星指着另外两人，盯紧黎梧不放。
再看聂晨曦的眼神，现在能吃人：“梨子，他说是你叫的他，到底怎么回事？”
艾森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情感，宛如冰天雪地中的北风，将最后一点暖意带走：“是我叫他出来的。”
但在这话说出口的同时，黎梧也说了同样的话：“是我叫他出来的。”
齐凯星、聂晨曦：“？？？”
他们连眼神都是一样：你们在说什么？
黎梧也没想到艾森会跟她说同样的话，她转过头跟艾森对视，目光中尽是询问：你在干嘛？
艾森把人往怀里拉了拉，语调低沉，警告齐凯星：“叫你出来，是让你离她远点。”
后半句是心里话。
黎梧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她摇头看向聂晨曦：不是这样的。
聂晨曦指着艾森，蹙眉：“等会，你什么意思？”
艾森：“他是你男朋友？那这种人不能要。”
黎梧：“……”
越来越离谱。
聂晨曦打从两人一起张口，就知道事情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瞪着艾森：“你闭嘴。”
“黎梧，你说。”
黎梧看了眼艾森，谨慎开口，语速比平时慢很多，像是在背一大段拗口的文言文，边背还要边回忆，吃力的很：“啊，是这样的，他找我出来，我没答应，谁知道怎么就被，被他看到了，然后，然后刚好都约在了一个地点，就……”
怎么感觉越说越乱呢。
聂晨曦：“恰好约在了一个时间？”
她看向黎梧，手指自己：“当我是傻子？”
黎梧：“……”
解释不清了。
聂晨曦：“梨子，你知不知道，你不会撒谎。”
“你到底要干嘛？是不是被他骗了还帮他数钱呢？他不是好人你知不知道？”
黎梧：“……”
“算了，我跟你说实话吧。”
她撇嘴，把艾森的手从身上拿下来，将聂晨曦拉到一边：“你跟我来。”
聂晨曦指着艾森：“你看紧了，别让他走，就站那。”
黎梧把聂晨曦拉到一边，把跟齐凯星的聊天记录给她看：“你不是说你俩一周前才好的，我……”
“所以你故意把他约出来，又约我出来，就是想让我看清他的真面目？”聂晨曦问。
天气冷，又有哈气，睫毛都结上一层霜，黎梧眨巴眨巴眼睛，不好意思地歪了下头：“嗯。”
然后就被聂晨曦抱住。
黎梧都愣了，缓缓把手搭在她背上，转头去看那边盯着齐凯星的艾森，又把头转回来，拍了拍。
聂晨曦：“谢谢。”
黎梧：“？？？”
又是她没算到的。
几秒种后聂晨曦松开她：“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黎梧：“？？？啊？”
她现在就差在脑袋上安几个问号，秒变表情包。
聂晨曦：“昨天的事，我发现他跟其他女生有暧昧不清的关系。”
意识到有歧义，赶紧摆手解释：“不是你，还有别人。”
“啥？”黎梧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她看向齐凯星，心目中的星大，不，心目中的星星，落了。
聂晨曦义愤填膺，插着腰，提起这个就来气：“他还想把脏水往你身上泼，真是够了。”
黎梧笑得牵强：“那……”
她又被聂晨曦抱住：“不管怎样，谢谢你，还为了我找来帮手，替我出气。”
黎梧笑的更不自然了，把人推开，挠挠脸颊：“也不算是帮手吧。”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聂晨曦瞪了那边一眼：“凉拌，分都分了，渣男早晚会遭报应的！”
“不过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又转头跑来骗你，那也太狗了，大卸八块都不解恨。”
黎梧：“啊？那不能。”
聂晨曦：“想想也是，艾森那样的你都拒绝了，就他，我真是瞎了眼了，事实证明，才能不代表一切，人品好才是王道。”
黎梧点头：“嗯！”
聂晨曦松开她：“不过，你找来的人是谁？看气质，我怎么觉得……真帅，我得去试试。”
黎梧来不及跟她解释，这人就已经冲过去。
聂晨曦到了跟前，发现齐凯星眼神不善，死盯着艾森，好像他是夺妻杀父的仇人，不弄死不罢休。
艾森戴着太阳镜，没人看到藏在镜片后的目光有多么不屑。
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自然不需要跟这种人计较。
而刚才，不过提醒他几句，就恼羞成怒了。
当然，聂晨曦并不知道这些，以为齐凯星欺负好人，指着车那边，气场全开：“渣男，你给我滚，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事情败露，他又寡不敌众，冷哼一声，没必要再装好人，摘了眼镜指着他们三个人，撂下狠话：“都给我等着！”
聂晨曦：“我等着！”
人一走，她就凑到艾森跟前搭讪：“帅哥，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呢？”
黎梧慢她半拍，赶到时这话已经说完了，她只能把人往回拉。
聂晨曦：“别闹。”
“帅哥，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黎梧：“小曦，你……”
聂晨曦拍开她，低声说：“你能不能不要挡我姻缘。”
不等黎梧再开口，艾森已经摘下口罩和太阳镜，伸出手：“艾森，小黎的……朋友。”
聂晨曦眼睛瞪大，瞳孔骤缩，接下来的话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几秒种后，在一阵咳嗽声中退到黎梧身后：“咳咳，你怎么不早，咳咳，跟我说？”
黎梧嘴巴不动，回她：“你也不给我机会说呀。”
片刻后，聂晨曦不再咳嗽，黎梧站在二人之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闺蜜，聂晨曦，是个大画家。”
“这位，是……”
黎梧跟艾森对视，能看出来他眼中的期待，觉得他是想要自己给个名分的。
她挥挥手：“是什么不重要，艾森，你认识。”
艾森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太阳镜和口罩重新戴上：“上车吧，去吃饭。”
聂晨曦一直保持着礼貌又不尴尬的笑容跟在最后面，上车前她戳了下黎梧，挤眉弄眼跟她使眼色。
黎梧跟艾森说：“你先进去等。”
转头把聂晨曦拉到一边：“怎么了？”
聂晨曦瞟了眼车里的艾森，赶紧敛回视线，趴在她耳边：“我就不去了吧，这也太尴尬了，我都扣出城堡了。”
黎梧回头：“没事，他不会在意的。”
聂晨曦跺脚：“他不在意我在意啊！”
黎梧：“那你真不去了？”
聂晨曦蹙眉，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没了精神：“不去了吧，等我缓缓，反正还有下次。”
“应该有下次吧？”
黎梧：“不知道，你别后悔。”
聂晨曦皱着鼻子想了想：“我……算了，我还是去吧，比起尴尬，我怕我后悔。”
黎梧抿嘴笑她：“那上车吧。”
她是最后上的车，进去之前，看向刚才齐凯星停车的位置。
他早就走了。
回想起在小屋的种种，简直令人难以想象，一个话不多、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创作者，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
还是个伪君子。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好在事情告一段落，聂晨曦也没有受到伤害，及时止损。
但总觉得事情办得稀里糊涂，好像还差点什么。
艾森见她迟迟没上来，降下车窗叫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