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那么快就出来了，看来也还是很不错嘛。”
柔柔弱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许如归和黄歧纷纷仰头去看，发现是吴时雨，又行礼作揖。
吴时雨倚在一颗桃花树上，见到陡然出现的两人两妖，从树上跳下，又看到许如归满身伤痕，皱起眉头，直接上前检查伤势。
林听意本站在树边发呆，手里还抓着两只野鸡，被从天而降的吴时雨吓到回神，差点把手里的野鸡放飞，随着吴时雨的移动，看到一身血淋淋的许如归，惊讶出声。
“怎么伤成这样？”林听意声音轻颤，似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无碍。”吴时雨检查伤势后松口气，摆摆手，气虚柔音的说：“皮外伤，伤口大部分已经愈合，只要不剧烈运动，不出几天就好了。”
“多谢吴仙导。”许如归客套的回答吴时雨，微微转头看到林听意，心中暗想着她为何来此，“多谢......林师姐。”
林听意看着许如归，有些惊讶，居然还有人称呼自己为师姐。
时隔两个月，她早就不太记得那晚雪夜里的事，她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陌生又熟悉感。
这种感觉，就像她昨日背诵的书文在今早忘得一干二净。
小怜小芳两妖见到仙家几人嘘寒问暖着，想要见缝插针立即逃走，却被吴时雨翻手用仙法捆住。
“别跑啊，我们还有事没算清呢。”
吴时雨说话是柔柔弱弱拖泥带水的，可捆妖却是干净利索，都不需要用缚妖绫，腰间系的流苏穗被她捏在手里转着一圈又圈，看起来颇有几分闲情。
“你！”
两妖措不及防的被束住，小芳又在低低哭着，小怜一脸不服气。
小怜低声吼着，转头，没有瞳仁的花瓣眼直直看着许如归，他的声音暗沉低哑，语气里全是讥讽和指责，说：“你们言而无信！你们修仙的当真是无耻之徒！”
“哦？是吗？”吴时雨转头，指着小怜，问许如归：“你答应他什么事了？”
“我、我答应他只要让我们离开幻境，我们就不杀他......”许如归挠挠头，声音越说越小。
“原来是这样。”吴时雨柔柔一笑，对着小怜，慢声细语着说：“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杀你。”
“那为什么还不放我们走？！”
“只说不杀你，没说放过你啊。”
吴时雨起身，扬起的衣角轻轻扫过小怜的脸庞，带着浅浅的幽香。
“你们伤害我宗弟子，总得受到一些惩罚吧？”
“看你这一身妖力，一定是害过许多人吧？”
“活罪难免死罪难逃，你要为你先前罪过付出代价。”
吴时雨垂眸，居高临下看着小怜，她声音淡淡的，带着点忧伤，为那些死去的人缅怀。
“怜哥才没有害过你们人类！他的妖力全靠是自己努力赚来的！”小芳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粉色的衣裳沾满泥土，整只妖看起来狼狈不堪。
小芳情绪激动着，道出他们的身世经历。
他们两棵桃花树原本生长另一座丘陵上，常有妖魔在那娱乐，组织一个妖娱会场，自小怜能化作人形后就在会场里出没。
娱乐的方式就是划拳喝酒和赌大小，有的妖用妖界通用的货币做押金，有的妖身无分文，只能用自身的妖气做押金。
而小怜身上的妖气，就是他们在交易的时候，偷偷摸出来的。
他也不完全私吞，还分给种在隔壁的桃树小芳身上，这样也促使桃树修成桃梦妖。
起初，他只是少数多次偷拿，慢慢的，就越偷越多，最后被妖娱掌柜发现，被下追杀令，他们这才逃亡到凌御山。
凌御山上有个赤衡宗，妖魔不敢肆意闹事，只好暂时放过他们。
没有免费的妖气来源，小怜这才想对人类下手，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动手，就遇到修仙的。
许如归恍然大悟的“啊”一声，黄歧依旧面无表情，吴时雨则是轻蔑的笑一下。
林听意呢？
许如归悄悄瞥一眼林听意，却发现她直接坐在树下，手里也没再抓着那两只野鸡，而是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作画。
两只野鸡被藤蔓捆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许如归想要靠近一点，好奇她在画什么。
可是下一秒，注意力又被桃梦妖吸引走。
“芳妹！......不是说了不准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吗？！”小怜脸上生得白皙透嫩，现如今如同微醺般，显现出异样的绯红。
可能对于妖来说，偷盗也应该是可耻的。
吴时雨走到小怜身边，拉住他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
“你要干什么？！”小怜没有在幻境中的那股硬气，发现吴时雨要碰自己，无比惊恐。
吴时雨没有回答他的话，默默探起妖源。
小芳说得不假，一只桃梦妖的身上有着猴妖、猪妖等妖气。
果然是偷的。
第一次见到那么新奇的收集妖气的方式。
吴时雨的嘴角实在压不住，直直笑出声，带着隐忍的笑意，低低说着：“还真是偷得的啊......”。
小怜脸更红了。
“好吧。”吴时雨伸手抚上小怜的脸，纤指在他眉间抚过，凭空多出一枚淡红的印记，趁着小怜不注意，一把掐着他的两腮把一枚丹药塞进去。
“那就跟着我打杂吧。”
小怜皱着眉头下意识把药吞进去，又发觉眉间一热，后知后觉领会吴时雨的意思，他咬牙切齿着：“你什么意思？”
“就是收来当灵宠啊......不对，是妖宠。”
“凭什么？！你们仙人就可以随意支配小妖的生活吗？？”
“嗐。”吴时雨拍拍手，将手心摊开，缓缓说道：“你已有害人之心，凌御山你是断断留不得了，要么你被驱逐离山，要么你随我回赤衡宗受罚，下场大概与灰飞烟灭差不多。”
“还有比做我的妖宠有更好的选择么？”
小怜：“......”
他满脸不服，却又没别的办法，且不说吴时雨说的另外两个选择，他已服下吴时雨的控妖丹，恐怕是一辈子都要跟随她。
“服气了没？”
“......服。”
“既然如此，何不速速跪下，快认我为主？”吴时雨环手抱胸，虚弱的嗓音里趾高气昂的。
许如归第一次觉得这个看起来娇柔的仙导那么霸气。
小怜：......
小怜觉得身上一轻，可以自由活动，他有些颓废，调整好跪姿，朝着吴时雨一拜又一拜。
“哈。”吴时雨面上乐开花，又向小怜要妖丹。
小怜只能乖乖将妖丹交出，一旁的小芳看得急眼，连声向吴时雨问自己如何。
吴时雨也没把小芳忘记，而是让小芳重复一遍小怜做的事，服药磕头，一系列动作做得迅速流畅。
“对了，如归，”吴时雨转身，想起来被晒在一旁的三个人。
“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许如归本在和黄歧看着两只小妖的热闹，听到吴时雨提到自己，迅速从乾坤囊中的药方交给她。
“多谢。”吴时雨接过药方，水光潋滟的眸子抬起，看几眼许如归和黄歧，“走吧，和我们一起去桃林吃鸡。”
许如归第一反应是：不能去。
方才在幻境中就已经耽误许多时间，不能再和上次一样旷课。
左芜和她说过，若是旷课被记上三次，是要去望规阁闭门思过三个月的。
她还不想被罚啊。
许如归有些局促，她手在空中胡乱划着，语气泛急：“吴仙导，我们该回宗内，下午还有......”
“没事的没事的，我早早就帮你向各个仙导告假。“吴时雨就这么硬拉着许如归走。
原来在许如归黄歧两人进入幻境后，和林听意打野回来的吴时雨察觉到桃林的不对劲，掐指盘算后才知道她们是遇到桃梦妖，于是提前告知柏成林，让他帮忙请假。
虽然和柏成林说的是自己会帮衬许如归一把，实际上却是在旁吃瓜，静静等着她们自己出来。
没想到那个叫黄歧的，平时冷着个脸，又少言少语的榆木脑袋，竟会比一股聪明劲的许如归先破除幻境。
吴时雨侧过头，向黄歧招招手，“黄歧，一起来吧。”
四人两妖，乌泱泱的来到桃林深处的木屋。
“终于不用再捆着那两只野鸡了。”
一到院中，蔓蔓就立即化形，一手里抓着野鸡，一手顺头发。
许如归被这场“大变活人”吓了一跳。
黄歧则是顺手拔出剑，剑迎着阳光亮着。
“别怕，这是蔓蔓，是我点化的小精。”林听意看到黄歧面无表情的拔剑，脸色一白，站到蔓蔓身前，害怕对面这个人会对蔓蔓动手。
黄歧听到林听意的回答，把剑又收回去，轻轻“哦”一声。
林听意：......这人看起来好可怕。
小怜双手叉腰着，在旁冷哼，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没想到各位仙家还真是喜欢豢养一些妖精。”
最先回应他的是蔓蔓。
蔓蔓直接快狠准的赏小怜一个爆栗。
“说谁是妖精呢？我问你说谁是妖精呢？？”
“妖精妖精，妖和精是两个物种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