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莫里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阴冷狭小的树洞里,身上盖着一条脏兮兮的毯子。他坐起来,第一感觉就是疼。他将手伸向后脑勺,刺痛感加剧,他吃痛地吸了口气。
“你终于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说,跟着一串烤好的领纹蛇肉映入眼帘,“吃吗?——你朋友的战利品。”
莫里斯抬起头。
眼前人和塔齐欧年纪相仿,但个子矮一些,显得很瘦弱。他长着张娃娃脸,跟塔齐欧一样,一头金红色卷发。他身上散发出阵阵的香粉气息。
“塔齐欧呢?”莫里斯问。
对方放下蛇肉:“他说要回去给你找衣裳。我没什么事儿干,就在这替他照顾你。”
“你是谁?”
莫里斯警戒地盯着他,一边回想那天晚上的场景——
“怪物!”贝莉对北极狼人喊,趁乱逃离现场。
哈德森吓得连连后退。塔齐欧试图抓住他:“不要告诉别人,不要……”说着被他推倒。
这只人类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后来他们被萨福克羊人包围。
“埃斯梅——”思绪被打乱,“他们都这么叫我。”
莫里斯皱了皱眉:“他们?”
“妓院的人。”埃斯梅回答。
闻言者会意,安静地吃起了蛇肉。
料理完萨福克羊人,莫里斯刚变回人类形态,就碰上了前来查探的骑士团——提着伊万的脑袋。
莫里斯说中了。
那三名学生的死不是意外,是谋杀。萨福克羊人是皇家豢养的牲畜,用来杀死对贵族不利的平民。
骑士团,即牧羊人。
“难得一见,”思绪再次被埃斯梅打乱,“万圣夜来小树林做,还把衣服给做没了。”
“嗯?”莫里斯裹紧毛毯,他尝试回忆后面发生的事情,但头又开始作疼,颅骨仿佛要裂开。
埃斯梅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我觉得他是去找别人了,”他说,“如果他给我的名字是对的——莫里斯,我想你大概率……被甩了。”
莫里斯:“?”
“塔齐欧有跟你说他去哪儿了吗?”他问,“剑桥?还是沃里克郡?”
“没有,不知道。”
“我得回去找他,谢谢你的被子和食物。”莫里斯想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不行。他的脚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埃斯梅看不下去了。
“你这样是没办法见人的,老兄。还不如在这儿休养几天,衣服我可以帮你搞定,下礼拜我要去法国,一起吗?”他坐到莫里斯身边,“我们去枫丹白露,那里是现任法兰西国王的出生地。然后……”
“停。”莫里斯摇摇头,“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出去只会被当成变态抓起来。如果你可以帮我搞定衣服,谢谢。到时我会给予你应得的报酬,仅此而已。”
*
-地下酒窖-
塔齐欧坐在靠椅上,眼睛蒙着布条,手脚被粗麻绳牢牢捆绑。天快亮时,他回到沃里克郡,前脚刚迈进莫里斯房间,后脚就被士兵捕获。
……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只觉得肚子异常饥饿,嘴巴干燥无比;身体想休眠,而思想无时无刻不在敲警钟——睡着就醒不来了。
莫里斯正在等他。当然,还有新认识的人类埃斯梅。说到埃斯梅,水母不觉想起那晚和他的一段对话——
“你是这儿的原住民吗?”
“不。我是难民,从妓院逃出来的落魄户。”
“妓院,是什么?”
“你是在跟我装傻吗?……和男人上床的地方。”
“上、床?”
“就是在一张床上睡觉。你,你俩——没上过床?”
“我和莫里斯?我想想,上过。”
“我猜也是。跟我说说,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床上功夫。”
“……不、不太行。”
应该这么回答吗?莫里斯睡觉喜欢把自己蜷成一团,还总抢他被子。
这时,塔齐欧感到一束光闯进视线。
“莫里斯,是你吗?”他稍加迟疑后问。
回答是踹向腹部的一脚。
他连同靠椅摔倒在地,头磕到酒桶,不住地抽痛。他想这大概就是脑震荡。
“你不是莫里斯。”他嘀咕道。
水母细细聆听来者的呼吸与心跳,在捕捉到那一股独特的气味后开口:“你是——戴温·伯伊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