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他们当然有我的道理，还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池丞反驳道。

“当然了。”范储然赞同地点点头。

范储然惋惜道：“你不觉得可惜吗？”

他再次靠近，颇为真诚的哄骗道：“你最开始也只是想随便加入一个派别吧，那又为什么烧了整个静北峰？”

池丞欲言，范储然却轻轻地摇摇头，将食指放于嘴上，示意池丞别说话。

“你可骗不了我。”

“提出修建地宫时，峰主就很怀疑你了，不是吗？”

“你以为他被你说服了？”

范储然玩味地看向池丞，遗憾道：“可惜，那是他证实你不怀好意的最后一步。”

“所以即便你没杀他，他迟早也会杀了你。”

范储然缓缓道：“你看吧，你知道峰主做的那些肮脏事，你也知道他是借刀杀人。”

“那你杀了他也是罪有应得。”

池丞却否认道：“不，我不只杀了他，我是烧了整个静北峰。”

“所以我才提前躲到了地宫，那里只有我最了解。”

左右无法，范储然这便是想走亲民路线，将池丞哄骗过来了。

其实不得不说，范储然游说是有一套的，句句不可反驳却又步步紧逼。

“你猜如果你的队友们，知道是你毫不留情地灭了整个静北峰，会是什么反应？”范储然问道。

会惊讶，会失望，还是会恐惧？

池丞并未答话，仔细思考着哪种可能性占比更大。

“你或许不在乎世人如何评价，关于那场灭门之火你根本就解释不清。”

范储然这话说的在理。虽然池丞嘴上说得是，那场肆虐静北峰的大火是他放的。

但这其中包含着一段隐情。

前一个尘世中，静北峰根本不似表面般和谐，内部早就暗潮涌动。

峰主在这其中占了多少暂且不提，只说各大长老中，就极少有一点都没掺和的。

但退一步来讲，就算处于灰色地带的人极多，也有亳不知情的无辜人。峰主千错万错不该由他们来承担，池丞一开始也只想了结峰主而已。

可意外就出在，池丞低估了峰主的无良。既然他自己不能活，那他就要连带着整个静北峰为他陪葬。

等到池丞发现情况不对时，却是为时已晚。

原本只面对峰主一个人的大火，最终席卷了静北峰。

眼见自己无能为力，池丞便躲进了地宫。他再次出来时，就成为了唯一一个幸存者。

静北峰的灭门和他没有关系吗？

可火确实是池丞放的，无论初衷如何，结果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池丞解释不清，也没有办法解释。

范储然继续诱导：“你没有义务救他们，当初地宫修建时无人问津，出意外躲避不及当然怪不到你头上。”

略作停顿，范储然笑道：“所以，加入我。”

“我这里不会有谴责，只有欢呼。”

早就料到池丞会有何反应，范储然无所谓道：

“或者，你就去赌那虚无缥缈的友情。”

“去赌你的好队友们怎样看待你。”

……

范储然面向南炳灼，微笑道：“你说池丞会选择去赌，还是选择加入？”

南炳灼忽然间想到，当初在地宫时，池丞曾问过他信不信这个说法。

那时池丞简单提起过关于静北峰的过往，不过大多含糊其辞，疑点颇多。但若是池丞有意隐瞒，绝不会讲一个称得上漏洞百出的故事。

所以那时，南炳灼才告诉池丞，如果他想讲一讲其他版本，他也很乐意听。

范储然狡猾的很，乐得揣摩人心，又善于偷换概念。南炳灼当然相信池丞，但要说一点担心都没有，还是不可能的。

不过，如此关头，选择权并不在他手中。

“下一站到哪了？”范储然思索片刻，忽而不耐烦地啧道：

“怎么到影洲了。”

见范储然似乎很不愿意进行到影洲，南炳灼讽道：“怎么不继续了。”

范储然难得沉下声音道：“你说苏杳吗，你还指望这里出现他吗。”

南炳灼蹙眉，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范储然顿了顿，故作惊讶：“对了，忘了你还没记全呢。”

提及此处，范储然突然一挑眉，不怀好意道：“那就送你个小礼物吧。”

随即，范储然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不待南炳灼多问，眼前就已经出现下一个场景。

……

“你们一个个的，早点服软不好吗？还省的我再费劲祸害其他种族了。”范储然笑眯眯道。根本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严既明鄙夷道：“你要是想用这种手段，那我们永远如你所愿的。”

严既明猜的到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现在范储然需要南炳灼，既然南炳灼不肯服软，那范储然就要想方设法逼他同意。

“你尽管骂好喽，反正后果还是落到你们头上，不是吗？”范储然反问。

“说起来，你们西部湾倒是不错。”

果不其然，范储然又要开始故技重施了。

严既明警惕道：“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因为西部湾那位好将军啊。”范储然感叹道。

西部湾现在的将军，那不正是说金予吗！

不过西部湾以武力而闻名，若是范储然打算从这方面下手，那恐怕就不如他意了。严既明暗自想道。

范储然不屑一笑，厌倦道：“像金予这种人，最方便毁了。”

“甚至不用我多动手，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后悔了。”

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严既明厉声诘问：“你干了什么？”

范储然却是不答，自顾自道：“像他这种被世人捧上神坛的，绝不容许身上出现一个污点。”

“哪怕一丁点泥都不能有。如果有，那他所怜爱的世人就能将他淹死。”

严既明本能的想要反驳，但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反驳不了范储然这番话。

向来如此，像是金予这种人，真的太容易毁了。

如果世人供奉你，崇拜你，那你就必须是完美无瑕的。

仅仅只需要一个非议，平日里崇尚你的人们就会七嘴八舌乱成一片。谣言横生，三人成虎。甚至都不是事实，只是一个非议而已。

但无法，奈何人性本就多变。

世人奉你为神，只因你实力出众到足以庇护他们。但若你行事出现错误，他们就会猛然惊觉，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所以严既明很清楚，范储然甚至都不用费多少工夫。

金予的地位如果撼动了，那西部湾势必也好不到哪去。

因为西部湾出了这样一位举世皆知的将军金予，世人崇拜他，连带着崇拜整个西部湾。

所以如果金予这座山塌了，那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但金予做事何其小心，严既明可以肯定，起码他不会有漏洞被范储然抓住。

看穿了严既明心中所想，范储然笑道：“我现在是抓不住他的把柄，但要是之前呢？”

严既明一愣，急忙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当然是我早就下手了的意思。”范储然颇有兴致道。

大概是觉得严既明很快就能想到这点，范储然干脆率先道：“记得你那记事册吗？”

严既明当然记得。出于某种原因，那一本册子在很早之前就是残缺的。

“你安排的？”严既明冷声道。

也是后来谢飔提起想看那记事册，严既明才想到的。

那时只有严既明的住处相对清静，除了金予外，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光顾。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便宜了有心人行动。

严既明的记事册记下的只是表面，他确实看到有人偷溜出去。但那可不是因为他好奇心重，而是他觉出了不对劲。

夜半三更特意避开人群，偷偷摸摸溜出去不说，偏偏那人被严既明看到了过分僵硬的身形。

或许那人也没想到，尚且年幼的严既明能发现他。

可事到如今，倒不如说是故意让他发现的。

“你告诉了那时的将军对吧，真可惜啊。”范储然摊了摊手。

毕竟还小，那时的严既明认为，万人敬仰的将军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后来再回想，如果那将军当真一点问题都没有，怎么会不让他将此事记录在册，又怎会让他守口如瓶呢？

“所以你错了，当时偷溜出去的士兵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和他相比，你所信任的将军更谈不上好了。”范储然嘲讽道。

于是最后，记事册上只留下一句沾沾自喜的“将军夸明明了”。

再次提及陈年旧事，严既明一时间有些混乱：“不，后来证据齐全，当时那将士是想把情报卖给外族的。”

范储然不甚在意道：“没错，他是和外族有勾当。但那将军却是效力于我。”

看见严既明不可置信的表情，范储然继续道：“其实，你的判断也没有那么离谱。”

“你信任将军确实挑不出刺，也确实没有问题。”

“但是从你发现不对劲的那晚开始，将军就是被我调包过的了哦。”

严既明这才惊觉，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怀疑过。金予还小时就被选为将军，早早的就接过了上一代将军的位置。

范储然实在狡诈。再加上之前的将军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严既明又年幼的缘故。

只当是因为家丑不外扬。他怎么会想到，是因为将军已经不是从前的将军了，才不让他对外提及这件事。

原本严既明阻止了情报的泄露。可还不知道这功劳最后有没有落到他头上，如果被那将军冒名顶替，那他就算是帮了被调包的将军。

不过没关系，现在西部湾的将军早已经换了人，不是吗？

“你说这事要是传出去，西部湾会如何？一直护着你的金予又会如何？”

严既明反驳：“可现在早已经不是那个尘世了。”

“所以我传出去了，有没有兴趣猜一猜西部湾下场如何？”范储然好笑道。

严既明怔了几秒，怒火中烧：“你到底放过了哪个种族！”

范储然竟还真的仔细思考一番，得出了答案：“如你所料，我全干预了。”

“别恨错了人，你应该去恨南炳灼。”范储然轻声道。

……

南炳灼闭了眼，认命般等待着下一次审判。

“你看，他们最终都会服软的。”范储然肯定道。

“而你也一样，南炳灼。与其耗费时间，还不如趁早结束这一切。”

南炳灼抬起头，笃定道：“我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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