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显然没什么抓娃娃的天赋，直到顾琰怀里已经抱满了小希抓到的战利品，他的手上仍然是空空如也。

已经抓了将近20分钟了啊……

“煜哥，真的不用我帮你抓么。”顾希自告奋勇的凑过来，说放着自己这样一个娃娃机大神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可祁煜偏就不为所动。随着音乐的再一次启动，八只眼睛盯住了顺着轨道向目标前进的银色钩爪，它随着祁煜的动作一气呵成的走位，落下……而轻挠了下抱枕后，又如肌无力一样摇摇晃晃挪回了原位。

娃娃机终究是没给她煜哥这个面子。

唱着再接再厉的音乐节奏欢快，八只眼睛中的六只却无处安放，顾希觉得高冷巍峨如他煜哥，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经历什么比站在抓娃娃机面前更让他狼狈的场面了。要知道，他刚刚拍下按钮的那一瞬有多么自信果断，此刻扣地的脚趾就该有多么用力吧。旋律迟半拍地转了个调儿，是祁煜再次开启了游戏，只是再听这音乐，她甚至品出了几分悲怆来。

拍了拍跃跃欲试的小希，孟子诩解释说比起结果祁煜可能是更想追求游戏体验。顾琰旁边听了没吱声，但心想，游戏体验个鬼，傻瓜似的在一个娃娃机上充值了几百块。

这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甚至动摇了工作人员，穿着游戏厅工作服的姐姐看似不经意地在旁边驻足了片刻后，插空儿走过来，指了指充游戏币的吧台和祁煜说，非常喜欢的话那边是可以直接购买的。

这个提议友善又中肯，毕竟大家都看出来，祁煜在这台娃娃机上花的钱，早就超过买一个了。但这话却丝毫没能动摇祁煜，音乐铛啷啷响起，又是一次肌无力勾爪的复健运动……

直到电影开场大约还有十来分钟，顾琰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祁煜和他仍然未得手的怨种胡萝卜，提醒说：“祁煜，再买点吃的喝的时间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这下，几个人才终于得以撤离抓娃娃战斗区，踏出了电玩城。

“我去一下洗手间。”忽然，祁煜说。

“哦，知道了。”顾琰抬手指了下卖饮料和爆米花的吧台给他：“那我们在那边等你。”

“行。”

独自一人往洗手间方向走的时候，祁煜似是不经意地小幅度地翻了下手掌，同时，影院休息区那边靠墙站着的男生整理了一下鸭舌帽，保持着不引人注意的距离跟了过去。

走廊拐角，两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已经提前守在了这边。

其实今天一天都有人在跟着保护他们的，只是这些人的专业素养摆在这，都善于把存在感降得低，不仔细留意的话是不会发现的，而且除特殊场合外，日常他们也都穿便装，混在人群里并不会特别引人注目。当然，“不会发现”只是针对旁人来说，祁煜不同，他向来对这些格外敏感，但今天和顾琰他们这样一路同行，连他自己都几乎忘了这些……直到刚刚，看到来找他的无尾。

拐进走廊之前，祁煜还回望了一眼影院大厅，孟子诩和顾琰他们一同在吧台旁边，显然是对此全无察觉的，三个人有说有笑，偶尔指一指上方的菜单套餐，像是在讨论要买什么吃。

“少主，请跟我来。”保镖引了下路，要带他去的是尽头洗手间旁的安全楼梯，当然，他们已经提前确认好了里面没有闲杂人员，并守好了上下楼层。

祁煜点了下头，跟了过去。

拐进安全楼梯之后，刚刚从休息区跟过来的男人摘下鸭舌帽，向祁煜微微低了下头。他左耳带着三个非常简约的银色素圈耳环，一个在耳垂，两个在耳骨，帽子摘下后露出的是一张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脸，笑嘻嘻的。

无尾，大家都这么叫他。

别看这个人一副不太靠得住的样子，但口碑可是在业内立得住的。只要钱到位，找他查事情，那就是又快又准。祁煜是在和顾琰他们吃饭的时候给他发的信息，还不过两个小时，既然他找了过来，看来是已经有结果了。

祁煜让他查的是孟子诩。

对于孟子诩这个人，祁煜虽然算不上信任，但也没有像柯允丞那么外露的厌恶和不接受，相反，他是有感激在的。他很清楚，在自己和顾琰还未曾相交的那段生命线中，在顾琰最难熬的那段时间里，孟子诩给过顾琰的那些关心和体贴是多么重要的宽慰，那种雪中送炭的温暖对一个受困寒冬的人来说，有着多么大的影响和帮助。

所以比起个人情绪，他更愿意理智的去分析会导致孟子诩在梦境场做出那些行动的理由，毕竟这也是顾琰直到出事之前都想要知道的事情。

当初顾琰选择了从梦境场的角度去了解孟子诩，毕竟那个时候拥有着双记忆的他是孤独无助的。

但现在不同，不管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得以拥有了这份双记忆，在现实里，他能做到的事情，也许更多。其中，关于孟子诩的选择……

他想，从现实来切入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方法。

虽然孟子诩没有双记忆，从现实入手看似不得而解，但梦境场中的他们并不是重生，他们都是带着现实记忆，基于现实之上存在在那里的，既然如此，每个人所做出的一切行为，有可能是因为梦境场中经历的事情，就也会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迫于现实生活的原因去做出一些行动。

就像苏籽在之前的行动里和他们所说的，K之所以委身科学家，是为了他的弟弟。而往孟子诩身上看，他身上同样有值得让人注意的点——他的母亲住院接受治疗已经有一阵子了。

这是一件让他很难不联想的事，如果他母亲的病也和梦境场有关，更或者，这正是他之所以受研究所控制，是他在梦境场中做出和顾琰对立选择的原因……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能看出来孟子诩这个人对顾琰的好是发自内心的。正因如此，孟子诩会这样选择留在科学家那边，选择和顾琰对立才显得格外有隐情。

楼道里的绿色灯光提示牌弱弱闪了一下，无尾把包里的文件向他递了过来，是医院的检查报告：“他母亲的病情和脑科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这几年才有的问题。”

……

可能性被推翻了。

既然孟子诩的母亲是肝病，那可以排除他是受此影响而被迫留在研究所，但是，难道孟子诩在梦境场的行为真就和现实毫无关系么？

无尾自然不知道祁煜在考虑什么，只不过见他没有打开文件袋确认，便把其中内容尽量简要概括给他说：“虽然不清楚您为什么会认为病情有可能和脑科相关，但他母亲的病确是属于肝病的一种，除了会导致无法生育之外，就是乏力等肝病相关症状，我看过整体就医记录，完全没有造假的迹象，遗憾的是针对她的情况目前还没有什么很好的治疗对策……”

“等等。”祁煜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虽然祁煜还没问出口，但是无尾已经敏感的猜到了他所在意的是什么，主动重复了一遍：“是的，孟子诩是被他的现任父母领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