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阻止，甚至来不及开口，那团黑雾已经将白瑛彻底包裹其中，BOBI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咚”的一声坠了下去，入了见不得底的潭，那种猛然袭来的无力感牵扯着四肢都连带着踉跄，滑板脱了脚，不受控的自己滑向了一旁。

一把挣开东方禹的手，BOBI径直就往那处冲了过去，却不成想半路被地上躺着的人抓住了脚踝。

这人原本就受了伤，是刚刚白瑛蹲下查看情况的那个，明明应该是已经没了意识，动弹不得才对，此时却把他抓的紧，BOBI迅速反应过来情况：“禹哥，别！”

这是东方禹的能力……

脚步被滞住，他急迫的试图从那团黑雾中分辨出什么，就算人影轮廓也罢，却什么也看不清，再次将目光投向东方禹的时候，眼底甚至发红：“放开我，我得去。”

东方禹叹了口气，把力量撤了。

毫不犹豫地踏入那不断扩散着的黑雾中，视野比想象中更加受限，只能靠着摸索，寻不到人，他几近绝望：“白……”

“我在。”

恍然间，白瑛的声音竟似乎近在咫尺。来不及多想，BOBI朝着声源处伸手就是一抓。

而忽然被人拽住胳膊，白瑛一愣：“你怎么进来了？”

确认抓对了人，BOBI紧着凑近才看清，白瑛竟是仅用单手就锢住了那人的一对手腕……对方还在挣扎，而白瑛只是默默在手上多使了点劲，嘱咐他的时候甚至算得上平静：“别再靠近这边了，你应该碰不了这个东西，但我没事的。”

白瑛说这话不是逞强，事实是，就算此时他的手已经触到了那块黑色的石头，也依然面不改色……这一幕再次让BOBI意识到，白瑛与他、与受影响而倒在地上的这些人的不同，再次让BOBI意识到，他是AI。

看来那个东西只对人类能造成影响。

虽然白瑛身形单薄，却远比看起来的要有力量，且那男人原本就几乎是无意识的动作，连发起的攻击，细看也根本不得章法，此前之所以会产生如此严重的波及，都是源于他手心的这个东西，而既然这个东西对白瑛来说并不起效，也就完全算不上对手了。

BOBI一看确实是自己大惊小怪了，非常心虚的撒开了白瑛的胳膊：“……我找我滑板。”

就在这时，从研究所赶来的支援也到了，更多的维护者涌上来，集中围住那人。不知不觉的，BOBI已经被挤到了外围，浓黑的雾气中，晃眼的白色的身影重重叠叠，相隔几步之外，内圈里发生什么就再次看不清晰了。

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他便没再进去裹乱。

黑雾的散去像是只在顷刻间，维护者中央，那个发狂的男人不见了踪影，而不知名的那黝黑物件就握在白瑛的手中。其他维护者们向白瑛鞠了个躬，随即有序地散开，进行着对四周伤员的安抚，救护工作。如此，现场的混乱也终算是得以控制。

白瑛抬头，第一时间先看了眼身在外围的BOBI。

这一眼，恰好和BOBI望过去的视线撞上，但在短暂的对视后，白瑛并没要过来的意思，而是把东西装进衣服口袋，就移开视线，转身去了别的方向。

相隔一个季节的重逢，他们俩却戏剧般的从今晚在研究所碰到面之后就没能来得及好好说上一句话。想起刚才的鲁莽和窘迫，BOBI闷闷地抓了抓头发，也转回了身，往东方禹那边去，边走边说着：“禹哥，刚对不起啊，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才拉……”

话停住，背后有人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给，你在找的滑板。”白瑛把刚刚捡回来的东西递出去，顺带着把他转身过来时的惊讶尽收眼底，想了想又补充道：“红的。”

“……”

BOBI半晌憋出句谢谢，接过滑板撂到地上，手空下来，不自觉的去拉额头的发带。

片刻沉默后，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刚刚谢谢你，小白。”

白瑛歪了下头，迟迟才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是指自己。

“……小白？”

BOBI别扭的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就强调似的说道：“总之，关系好的朋友都会有一些特别的称呼。”

“朋友……”明明拥有最高端的智慧，可是当听到这个词汇被用在自己身上时，小白竟跟着喃喃地重复了一下。

“可是，我是AI啊，AI也可以有朋友吗……”他没敢直接应下来，只确认似的又询问了一次，话里不禁显出了几分局促和紧张。

“那当然！”BOBI站了起来，似乎还想做出些什么实际行动，结果恰好被一个找过来的研究员挡在了俩人中间，火急火燎的传话说源先生让白瑛尽快带着东西回研究所找他。

收到指令，白瑛没能再来得及说什么，就先一步带着原石离开了。

来向小白传话的就是源先生初次向梦境场众人介绍白瑛那晚，开车搭了他和东方禹一程的那个人，叫大雷。他一副趁着来叫人的机会偷个懒的模样留了下来，并没跟着回研究所。这人也算是挺自来熟的性格，大概是因为之前那几次接触，让他自我感觉和BOBI他们还挺熟，一点儿也不拿他们当外人的抱怨了起了研究工作上的事儿，说因为维护者量产的事情，这段日子是给他忙得够呛。

不过小白离开了，BOBI也没了兴致附和，就把手往兜儿里一揣，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

四下看去，刚刚赶来这边的基本都是维护者，看来他们的批量复刻生产的进度应该是已经完成了不少，不过这些批量出来的维护者都带了头盔，整齐而统一，也因为这一点而多多少少褪去了些许活人气儿。当然，只是相较于与他相识的小白而言。

就算他们穿的都是一样的衣服，也不同。

大雷一股脑儿的往外大吐苦水，说他本来是不负责这个项目的，但是后来人手不够，教授就让其他项目的研究员，包括他，都暂停了手上的工作改为跟进维护者量产，所以现在是个研究员就都跟苦力似的在工厂忙着呢，没一个人能躲过去，说他这也就是趁着出来叫人才能忙里偷个闲。

“不是所有研究员都在忙着生产维护者么，那个人是干嘛的？”旁边，东方禹仰头指了一下。

顺着东方禹的示意，BOBI也瞧了过去，就在一群身穿白色制服的维护者里，看见了一个穿着牛仔背带裤的短发女孩。

这个女孩的个子不高，脸上挂着几颗雀斑，在这条刚刚受过波及的街上穿来穿去，一会儿瞧瞧这里，一会儿摸摸那里，比起说像个在搜集着什么东西的侦探而言，更像是在胡闹，总之在四周按规矩做事的维护者衬托下，单独凸显得她格格不入。

大雷那边视角有点被挡住，伸了伸脖子也看不着什么，直到把脑袋跟着凑过来，才看清他们所指，恍然道：“哦，那是苏籽。”

“她不用跟进维护者生产，她啊，和权曦在忙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