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初秋的草原。
“辛苦了云雀！”
郎叶一和云雀帮食堂阿姨运了两筐水果回来，阿姨非让他带走一些，热情地使劲往郎叶一怀里塞。
“来，这俩小苹果犒劳你的！”郎叶一把两颗澄红的苹果塞进云雀的嘴里。
“这一大串葡萄等下给申岚吃！”
这苹果个头那么小，长得歪七扭八的，没想到还挺甜。
申岚感受着云雀嘴里传来的苹果香气，是的，等郎叶一的功夫他不小心睡着了，因此运水果的辛苦费确实也有他一份。
最近这段时间，申岚感觉穿到云雀身上的几率变得更高了，几乎每一次白天打个盹，就必定会穿过来一会儿，虽然并感受不到其他异样，但冥冥之中，总有点不安。
云雀啊，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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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已经下来这么棒的葡萄啦！给我尝尝！”还没等郎叶一上马，乌尤就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
郎叶一赶忙护住手里的葡萄，道：“别动！这是我给申岚拿的，你自己跟阿姨要去。”
“申岚？”乌尤听这名字陌生，片刻才反应过来：“……噢！那个大网红啊！你不是叫他肾……”
这时一个大嗓门插队进来：“郎叶一，我问你，你俩是不是好上了？”
郎叶一一回头，就对上琪琪格那张气鼓鼓的脸。被她这么劈头盖脸一问，他先是满脸幸福的咧着嘴傻笑一通，又想起之前自己的信誓旦旦，赶忙解释道：“反正！超过一个月了！人家根本没搞那什么一个月的挑战！”
连乌尤都没想到自己的傻哥们儿把这件事当了真，瞪大眼睛感叹：“……你不是吧……”
琪琪格自然根本懒得接他的话，直接把话挑明：“郎叶一你最好别太陷进去，你知不知道人家跟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了，他又不是住火星上！何况能控制的那都不叫感情！”郎叶一知道琪琪格的脾气，不想多做停留，把手里的葡萄小心翼翼的收在云雀的背包里，翻身上了马：“你们都是小孩儿，不知道我的岚岚有多迷人！”
“哎呦我的天！”乌尤被最后这句给恶心坏了，嗷得喊出来。
琪琪格明显也受到了暴击，气得脚直跺地：“我不想知道！！”
“岚岚——！！为你粉身碎骨我都愿意——！！”郎叶一似乎是特意为了恶心他们俩，大声喊着扬长而去。
“你就头铁吧！没人替你收尸！！”
云雀脚下很快，把琪琪格的怒吼抛得远远的。
申岚自然听不出郎叶一刚才对自己称呼的肉麻之处，只觉得郎叶一这俩青梅竹马虽然人都不错，但实在是吵得很。
跑出去没多远，郎叶一熟练给出一个半减却指令，云雀流畅切换到快步。申岚明显感觉到，郎叶一的压浪已经练得非常到位了。
“明知道是玩火自焚就更要享受当下了。”申岚听到背上的郎叶一似乎在喃喃自语。
“以后的人生里感情可能还会有很多次，但感觉这么强烈的第一次只会有一次，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畏手畏脚的留下什么遗憾。”
“云雀，你知道吗？我现在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想他，身体里无刻不在万马奔腾，这样的快乐，跟我要什么代价我也愿意呀！”
甜蜜和后悔参半，是申岚听到这些话的感觉。
因为从小就在驳杂的名利场里长大，申岚第一次附身云雀时就被郎叶一的纯粹深深地击中，只是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已经是在自己主动下套招惹郎叶一之后了——来到草原初见郎叶一，申岚是真的贪图了他的“美色”，小麦色的皮肤，灿烂的笑容，结实得恰到好处的肌肉框架和浓重的草原风情瞬间就激发起他的狩猎欲望。
申岚明白自己开局和真诚毫不相干，现在也依旧给不起任何承诺。
虽然起初也和对方达成一致，就是享受短暂的快乐，但如今两个人都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迅速成倍增长，已经陷入完全失控的状态。
这让他们反而从各自的角度，都不敢戳破这个事实。
走一步看一步吧，无非最后好好告个别，用最不伤害对方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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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马很快来到训练场，申岚和往常一样背靠着休息站的树打盹儿。
“我去叫他，云雀你等等啊。”
郎叶一跳下马，走到申岚身边，看起来是想俯下身把申岚亲醒，却在贴着他脸很近的地方停住了。
郎叶一端详片刻申岚的脸，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开了。还困在云雀身体里的申岚本以为自己马上会被叫醒，此刻也只能在远处看着郎叶一的奇怪行为。
郎叶一走到旁边的草地，蹲下身摘了一些草叶，抬头环视四周，又蹲着挪到另一处摘了其他的草叶，然后他重心向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专注地在手里捣鼓起什么来。
头脑中一阵下坠感袭来，申岚知道自己要醒了，果然下一秒，他抬了抬眼皮，发现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郎叶一还在捣鼓，申岚决定继续装睡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不一会儿，郎叶一的脚步越来越近，接着自己的左手中指上，滑过一阵凉意。
郎叶一的呼吸凑上来，一个吻和一句低语在呼唤他。
“申岚，醒醒吧。”
并不着急睁开眼睛，申岚抬手环住郎叶一，没放过他的嘴唇。
郎叶一好不容易才腾出功夫，对申岚说：“看看你手上戴了什么。”
纤细的草叶编织成一枚草戒指，点缀了一朵小到几乎看不清的白色小花。
任哪一家老铺的高定珠宝能有这枚取自大自然的零成本纯手工戒指杀伤力强？
郎叶一你这个人……
“郎先生，你不会要求婚吧？”
“！！当，当然不是！！……”
看郎叶一慌张的样子，申岚低头笑笑，没再说话。
幸好，这样问你就会害羞，然后急着否认。
不然，让我怎么拒绝啊……
气氛暧昧的浓度高到两个人都有些尴尬，郎叶一灵机一动，抓起申岚的手，拉他跑到一片灌木的后面，途中路过云雀时，拿上了那一大串葡萄。
“差点忘了，给你吃这个！”郎叶一摘下一颗葡萄，小心翼翼剥去葡萄皮，举到申岚嘴边。
“为什么要躲到这里吃？”申岚用嘴接过葡萄珠。
“因为……”可能是突然又想起刚才的尴尬，郎叶一的目光扫过申岚的眼睛，停留在他的嘴上，却没敢采取什么行动。
申岚看穿了他，抬手扶住郎叶一的后脑，把葡萄珠送到他嘴边。葡萄又嫩又甜，只轻轻用力，清甜的汁水就迸发出来，顺着他们的吻，流得很有心机。
“因为想这样跟我分享，对吧？”
郎叶一嘴角的弧度肯定了申岚，那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葡萄太过美味，两个人没再多说一句话，专心地一颗接一颗，把整串葡萄都消灭了。
用申岚随身带着的手绢擦拭干净手指，唇边和衣物，郎叶一偷偷瞥了几眼申岚。
想必他现在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有些别的问题待疏解。郎叶一在心里排演了两三遍自己的小策略，终于张口道：
“噢，对了，给你讲个有意思的，我昨天在网上看到一个梗：宝贝是两个字，宝贝哦是四个字。”
申岚皱着眉，微微歪头，不明白郎叶一什么意思。
“你把哦字拆开。”郎叶一满脸堆着坏笑。
“郎先生，我虽然能跟你说汉语，但是汉字是另外一回事……”
“啊，那你看我给你写。”抓起申岚的手，郎叶一用手指在他手心上一笔一画地写着：“哦字，是一个口字，加上一个我字……”
“还是不明白……”
郎叶一凑到申岚耳边，轻轻说出只能他们之间聊的内容，申岚的眉头瞬间展开，轻笑起来：“哈，原来如此……”
“我想听你说。”情动的小狼崽，终于坦白了自己的目的。
这次换申岚凑到郎叶一耳边，似乎用拉着粘的语气念出四个字，说完情不自禁咬着下嘴唇凝视郎叶一。
“哎呀——真受不了……”郎叶一咧嘴笑着，一头栽在申岚肩窝里，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我第一次给人做这个，你得教我。”
“藏好牙，像你唱歌时那样打开嗓子，剩下的，按你喜欢的来……”
“喔杭歌呃日候咦爱昂饿贺啊（我唱歌的时候你在想这个吗？）”
“那可不止这个。别说话，节奏乱了……”
…………
……
看着申岚整理着腰带，脖子根上的红潮却还未褪去的样子，郎叶一感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下一次自己要如何将那杯牛奶上栽的部分讨回来。
“申选手！！！你们竟然躲在这！！”灌木丛的后面，崔助理的声音突然传来，把俩人都吓了一跳。
“要不是看见云雀！！根本就找不到你！！！Allen来了，你还不赶紧去见他！！！”崔助理几乎每句话都是喊出来。
听到这个名字，申岚瞬时间变了脸色，也没顾得上和郎叶一解释，站起身就跟着崔助理快步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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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的大门附近，停着一辆巨大的专业运马车，引来不少当地牧民围观，除非要办国家级以上的比赛，否则这边是看不到有人用这种车运马的，当一匹黑棕色纯血马被从车上牵下来时，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阵赞叹。
“真是好马啊……太漂亮了！”
“好长的腿，个头好高！”
当申岚赶过来看到那匹马的身影时，脑海里瞬间闪过2个月前的记忆。
“Good girl，让我带你去G1！”
口哨……？
那必然不是，但申岚忍不住眼里泛着水光，慢慢走向那匹马。
“我把Whistle的妹妹给你带来了，2岁多，名字还没定，你来取吧。”
Allen穿着深灰色毛呢大衣，出现在申岚面前，一身低调却成了此刻草原上最显眼的存在。
“为什么……？”申岚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性格太温和了，评估了很久发现确实不适合比赛，我想着你在这里应该偶尔也想骑一骑纯血吧，看这架势今年你生日恐怕也不打算回来了，提前给你生日礼物。”
“…………”
见申岚说不出话，Allen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人们，从刚才起他们两个一直在用英语对话，似乎挺打扰这里大多数人的，于是Allen拍了拍申岚的肩膀，建议道：“去旁边聊聊吧。”说完，就很有礼貌的穿过人群，向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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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en靠着围栏，刚点了一支雪茄，见申岚走近，示意他要不要抽一口，申岚摆摆手，轻轻问道：“Treasurer？”
Allen笑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金属盒子，递给申岚，申岚从里面拿了一根黑金色的卷烟，借着Allen递过来的火，不紧不慢地深吸了一口。
“还是雪茄更健康。”Allen看着申岚的侧脸。
“没所谓，我抽的上一根也是你给的，见得少，抽的自然也少。”
“看来为了你的健康，也要少见面啊。”
“不是正合你意吗？”
“这是什么话，我把马送来是为了跟你作伴儿，只要你觉得自己休息好了，随时可以回Haven Hill，只不过……你跟他怎么解释？”
Allen指指远处，郎叶一似乎在四处寻找申岚，恰好看到他们这个方向，郎叶一的脚步立刻缓下来，没再多走几步，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对Allen来说，一眼看穿两个人的关系根本不难，郎叶一整个人完全是长在了申岚的审美点上。
“我会补偿他到他满意为止的。”
“未必能像你想的那么顺利吧？那种清澈见底的，脑筋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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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lan，抱歉我没发现你，你在这里很久了吗？”
待申岚回过神，发现194号的小骑师正在和自己说话。
“噢，没有，看你在和它告别，不想打扰你们。”申岚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又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真的太谢谢你了！它能被这样肯定，全都是托你的福！”小骑师拉住申岚的手，看得出他非常激动。
但是申岚这会儿实在没有社交的心情，随意敷衍回应几句，就借口转身想离开。
“那个……Oliver。我叫Oliver。”小骑师又极为克制地只上前了一步，抬眼看着申岚，眼里全是期待的光。
“以后赛场见，Oli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