蕤离刚下早会就被怀禾拦截住，后面跟着追了一路的看守兔妖，一脸的紧张与无奈。

“没事，你下去吧。”蕤离说。

小兔妖得令，一溜烟蹿远了。

蕤离将怀禾带到书房，不大高兴地问，“你什么意思啊？一大早就在我这儿闹。”

“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

他想带大哥离开这个鬼地方，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出口，背后还跟着一只兔妖阻拦他，闹心的直接来找蕤离对峙。

知道了原由，蕤离淡淡说，“你可以走，主人不行。”

“你还当他是你主人么？你凭什么把他关在这里？”

蕤离走到书桌前，坐下去点檀香，这是跟蔺苍学的习惯，“只能怪他当初要丢下我，而你就是行刑的刽子手，不过我对你没兴趣，你要走就走吧。”

“搁着跟我翻旧账是么？”怀禾怒不可遏，几步上前抓住蕤离的衣领，将他从位子上拽起来。

“你可以怪我，怪任何人，唯独不能怪大哥。”

蕤离挣开怀禾的拉扯，声音极冷，“你不是我，根本不会理解被丢下的心情，也根本不会了解孑然一身孤苦无依是怎样的感觉！”

“他觉得我是累赘，我就努力当上兔族首领证明给他看我的能力，他不喜欢我，不惜让你将我扔在百公里外，我就要将他锁在身边，让他天天看见我。”

怀禾被这份偏执吓住了，咽了咽口水道，“早知道你会变得如此变态，我当初就不撒谎了。”

“撒谎？”蕤离皱起眉头，“撒了什么谎？”

怀禾有些心虚地说，“实话告诉你吧，大哥没说讨厌你，更没有让我把你丢掉，他是让我送你回兔族。”

蕤离抓着他的肩头，用力摇晃他的身体，“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怀禾被晃得头晕，一骨碌全吐出来了，“当年烨霖与大哥争夺狼王之位，狼族情况危急，大哥担心乱起来无暇顾及你，让我送你回兔族，寻求兔族的庇护，哪知你恩将仇报，一点不念大哥以往的恩情。他那么为你着想，还为你得了药石无功的病，你有什么资格怪他？你这个没良心的！”

蕤离眼神息变，将信将疑，“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好让我放你们走？”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怀禾趁机点火加油，“大哥知道我没把你送回兔族，拖着伤病的身体派人在檗峰山寻找。檗峰山那么大，加之下雨引起河床上涨，山洪爆发，搜寻难度加大，脚印、气味也都被冲洗得一干二净，最终无功而返，但大哥没放弃，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搜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都觉得没希望了，可大哥始终不愿停止，后来实在搜寻无果才罢休。”

几句话下来，怀禾非常满意看到蕤离苍白的脸庞上带着惊诧与歉疚的表情，半晌说不出话来，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怀禾心里莫名的有种快意。

不过蕤离神思片刻后很快又冷静下来，字字诛心的指责怀禾，“你有没有想过，主人是故意派你送我走的？你最大的问题是有勇无谋，你太冒失了，还爱感情用事，他不想让你陷入危险之中，故意将你支走，保护我的同时也在保护你，但你却不了解他的心意，回去反而会害了他。”

怀禾脑中突然迸出鲜红的血花，大哥的身体倒在他怀中的触感一下子变得鲜明，不止五百年忘不了，再过一千年他都清晰记得当时的不安与惶恐。

这下轮到怀禾奔溃了，因为他被戳中了痛处，蕤离说得没错，确实是他害了大哥。

怀禾怒视着蕤离，咬牙切齿道，“你妈的住嘴！”

说罢便握紧拳头袭上去，蕤离也正愁有气没处撒，两妖缠斗在一起，没用法术，拳打脚踢的贴身肉搏，互不相让，均是鼻青脸肿。

在外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却像小孩子一样毫无形象的扭打成一团，椅子到了，盆栽翻了，到处狼藉。

蕤离顶着眼睛上的一圈乌青来给蔺苍送汤药。

蔺苍正坐在屋外的藤椅上看书，霪霆穴是个天然氧吧，阳光好，空气清新，看书看累了抬起头来就能看见绿树流水，蔺苍放平心态，当作是在度假了。

蕤离脚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蔺苍知道是蕤离来了，但他头都没抬，视线始终在书上，完全无视蕤离。

蕤离走近蔺苍身旁，将碗递到蔺苍面前，“这是我让雪芝熬的汤药，您趁热喝。”

蔺苍没动，把蕤离晾在一边。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蕤离把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缓缓蹲下身，手搭在蔺苍膝盖上，说道，“怀禾已经告诉我当年的真相了，您的病是为救我时受伤染上的，也没有让怀禾丢下我，是为了保护我让怀禾送我回兔族，都怪怀禾那个混蛋故意骗我，我才误会了，您怎么都不跟我解释呢，由着我误会了这么久？从以前开始我就在拖累您，现在还是，怪不得您让怀禾把我送走。”

蔺苍终于抬头看他了，小兔子的眼睛外圈青紫，内圈通红，看起来有点好笑。

蕤离满是自责，一直说着对不起，忏悔自己的过错，眼泪不断下坠，把他的裤子洇湿一块。

“别哭了。”蔺苍头疼，“什么都改了，爱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没、没改。”蕤离抽噎了一下，瘪嘴坦白，“疏离冷漠都是装的，强硬霸道也是假的，我还是以前那个阿离，主人你不要讨厌我。”

蔺苍伸手，用指腹拭去蕤离眼角的泪水，“我不讨厌你，也没觉得你是累赘，我做的事不需要解释，也不是要你感恩报答什么，毕竟捡你回来就要负责任。这五百年你孑然在外，知道你也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但这不是你犯错的理由，你的所作所为我还在生气……”

蕤离心一紧，屏住呼吸往下听。

“就罚你一个礼拜不许吃草饼。”

蕤离又哭了，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只要您能原谅我，一辈子不吃都行。呜呜，我才是大混蛋，让您伤心让您失望，还出于贪心，用恶劣的手段将您强留在身边，我错了，对不起主人，阿离错了。”

蔺苍抬眉，故意问，“那我可以走了？”

蕤离瞬间丧下脸，委屈的问，“您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么？”

没等蔺苍回答，蕤离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着商量问，“先别走好么？我和雪芝正在研究您那个病，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治好您。”

蕤离满怀希翼的望着他，在许久的沉默后，蔺苍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