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这个茬儿，赫连晔就郁闷的想呕血，“父皇，你能不能不揭伤疤？”

今上疑惑不解，“晔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朕就是有些好奇，怎么就伤害了你？”

赫连晔看出来了，今上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叹了口气，照实说了。

那晚，因为赫连晔在房间里休息，侍卫们就没有掌灯，等到赫连晔口渴找水喝，正撞上唐绾妆闯进来。

后来，赫连晔担心唐绾妆第一次害羞，故而一直没有掌灯。

“儿臣要是料到妆娘会一走了之，必定点上一百支蜡烛，必定看清了她的模样。”赫连晔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悔的不行。

赫连晔想，那天要是唐绾妆不走，等到早上起了床，见了他这张脸，一定会爱上的，也就没有后来唐绾妆那般倾慕他，却没有等到回应伤了心。

那天要是唐绾妆留下来，赫连晔想，他一定会把唐绾妆带回王府，好吃好喝地养着，唐绾妆也不至于那么辛苦地摆地摊。

一想到唐绾妆怀了孕不自知，还那么辛苦地摆地摊赚钱，赫连晔就心里愧疚得厉害，恨不得时光倒流让他好好补偿唐绾妆。

“晔儿，当时，你就没告诉唐绾妆你是靖王？”今上看着一脸挫败与愧疚交织的赫连晔，很辛苦地憋着笑，问了句废话以掩饰幸灾乐祸的好心情。

赫连晔点点头，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倾诉欲，往事不堪回首，太难受了，太丢脸了。

赫连晔想，当时的他怎么那样蠢？他怎么说自己是富婆竞拍下来的花魁？他说自己是晏少君也比那花魁强上百倍。

今上大致了解一下，心里有了些底，眼见着赫连晔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今上笑着命他退下。

唐绾妆来了，坤承殿后面的寝宫一改往日的宁静冷清，有间厢房说笑声不断，格外热闹。

几个嬷嬷把唐绾妆围在中间，各种夸赞唐绾妆的头发，乌黑浓密又顺滑，她们互相配合着，没用多久，便给唐绾妆梳好一个凌云髻。

其中一个梳头嬷嬷叮咛唐绾妆午睡时最好注意些，不然这么好看的单鬟高髻弄凌乱了，还得在吃宫宴前重新梳。

唐绾妆笑着道谢应下，心里却想如果真有很多时间可以午睡，她也不舍得睡太久，她得默写《西游记》。

温太后和善慈祥的目光一直不离唐绾妆的左右，真真是哪哪儿都看着顺眼，“绾妆，你这身衣裳好看是好看，不过太素了些。”

唐绾妆笑着解释，“太后娘娘，我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商身份，如果穿着打扮太隆重炫目了，反而有哗众取宠之嫌，我这样穿很凉快的，又不扎眼，挺好的。”

温太后被逗笑了，唐绾妆单单拿出怀了龙种这一条，就把京城那些高门世家女压了下去，那些世家女哪个不想嫁入天家？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她们没有一个能进得了赫连晔的眼，而眼前的唐绾妆不仅得到了赫连晔的心悦青睐，而且怀上了至尊至纯至贵的龙种，温太后怎么能不另眼相看？

“绾妆，你失忆了，哀家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不过，哀家真的特别喜欢你这低调淡泊的脾气。”

“太后娘娘，日久见人心，等时间久了，你多了解我一些，就不会觉得我有多好了。”唐绾妆一想到温太后那般对付充作唐绾雪的她，后背就凉飕飕的，本能地不想亲近温太后。

“怎么会？哀家怕是会越来越喜欢你。”温太后并不在意唐绾妆的冷淡，看了又看唐绾妆这身衣裳，蹙眉，“不管怎么看都是太素了，还是晔儿想得周到，他大概很了解你的穿衣喜好吧！”

说着话，温太后命吴嬷嬷拿来一个锦盒。

等到吴嬷嬷打开锦盒，温太后笑着解释，“绾妆，这是晔儿昨天派人送过来的，说是给你的备用衣裳，你看看，喜欢就换上，不喜欢就算了。”

一方面赫连晔与温太后都是唐绾妆得罪不起的人，另一方面，换身衣裳也死不了人，唐绾妆笑着从善如流，“太后娘娘，靖王备下的这身衣裳很好看，我喜欢，这就换上。”

温太后笑着点点头，吩咐嬷嬷们带唐绾妆去屏风后换衣裳。

唐绾妆被人侍候着更衣，感觉挺好的，想着等以后赚的钱多了，她也入乡随俗，买上几个丫鬟侍候着日常起居。

唐绾妆被两个嬷嬷搀扶着，从屏风后转出来，温太后看着，眼里的慈祥温和更甚。

娇娇柔柔的女子身着一袭黛紫烟罗绮云裙，外罩同色的芍药散花纱衣，榴红色的挽纱绕臂垂下。

虽然唐绾妆那凌云髻上没有任何饰物，但毫不折损她的美艳，而且，如此不加雕琢的发髻，反而令唐绾妆多了几分出水菡萏般的清丽。

“你这孩子啊，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怎么打扮都好看呢！”温太后拉着唐绾妆的手，上上下下地看着，怎么看怎么满意，恨不得唐绾妆留下来一直住在坤承殿，天天陪着她才好。

看着，看着，温太后明白了，怪不得赫连晔患了多年的厌女症，到了唐绾妆这里就好了，心病还得心药治。

“啧啧，晔儿对你蛮体贴的，难得他能记住你衣裳的尺码。”温太后但觉这身衣裳就是给唐绾妆量身定制的，忍不住笑着打趣。

“太后娘娘，莫取笑我了。”唐绾妆的脑海间掠过赫连晔那张俊脸，忍不住脸热耳红。

温太后的笑容愈发慈爱，“绾妆，你羞什么？你的清白身子给了晔儿，天家不会亏待你的，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哀家只希望你莫辜负了晔儿！”

这番话的分量太重了，唐绾妆倍感压力，“太后娘娘，我……怕是会让你失望的，因为靖王现在对我的感情，怎么说呢？就是新鲜感占的重一些。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看上别的世家女，而我不能伏低做小。”

温太后听了，缓缓皱起眉头，眼里多了思量。

唐绾妆赶紧补充一番，“太后娘娘，即便是靖王娶我做了正室，我也不能接受靖王纳侧室，因为有个世外大师给我卜算过姻缘，大师说我的姻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我做了小，或者是丈夫纳了妾，我，还有我生的儿女都会不得善终。”

这番说辞，当然是唐绾妆编出来的，她笃定温太后这个封建老太太迷信卜卦之说。

果然，温太后听完，一脸思忖之色。

“妆娘，哪个说我要纳妾？我有你一个就够了。”赫连晔说着话，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微微下压的唇角昭示着淡淡的不悦。

唐绾妆不知丈夫裘柒便是赫连晔，哪敢继续这个火爆的话题？“靖王，我们正闲聊呢，你莫要断章取义好不好？我哪管得了你纳不纳妾？”

闻言，赫连晔屈起食指，轻轻地刮了刮唐绾妆的鼻头，语气亲昵，“才分开一会儿，又不认人了是不是？看在你失了忆又怀了孕的份上，我大度些，不与你计较。”

“靖王，你总是这样逗我……”唐绾妆故作难为情地垂首敛眸，赫连晔这样大包大揽的控局，图什么啊？她一个未婚先孕的有夫之妇有什么好？怎么就值得赫连晔这样惦记？

“唉，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失忆了？”温太后看着小两口拌嘴，眼里的笑意渐渐地染上了苦涩。

“皇祖母，妆娘因为我遭奸人算计了，将来她能恢复如初最好，即使恢复不了，我也认了，反正这世上谁也求不得十全十美。”赫连晔生怕温太后为难唐绾妆，一番话编得滴水不漏。

落在唐绾妆的耳中，唐绾妆心软了一瞬，这一刻的赫连晔……男人味儿爆棚，好想给他一个抱抱！

一瞬冷静后，唐绾妆心道赫连晔不是她的菜，切不可壮着色胆硬吃，不然，现在吃得有多香，将来哭得就有多惨。

“奸人！？晔儿，你说清楚了，楚家的人？还是赫连璋？”温太后一脸的慈祥刹收，一双微微浑浊的老眼迸现出嗜血的冷酷之色。

“皇祖母，孙儿还没有查清楚，初步断定对方背后的势力不仅与楚家有关联，还与匈奴以及一些江湖游侠有关，总之，皇祖母你就不要插手了，否则只会自乱阵脚而被对方趁虚而入。”赫连晔揉揉眉心，他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就是有这么多势力一直虎视眈眈地想要他的脑袋。

温太后默然不语，是的，她老了，有些事就力不从心了，胡乱掺和进去只会是帮倒忙。

唐绾妆心里一动，了然赫连晔这是在说他自己所处的困境，“靖王，你文韬武略，手下又有不少谋士武将，还有不可小觑的兵权，把这些牢牢地握在手里，谁想对付你都得不了便宜。”

“妆娘，你这么看得起我，我怎么能让你输呢！”赫连晔俊颜染笑，心里的每一处角落都充满了阳光，这种美好又充实的感觉，在遇见唐绾妆之前，从来没有过。

“你这人……我可是有夫之妇，你又逗我，不理你了。”唐绾妆不看赫连晔，低头整理着手臂上的挽纱，一副本人很忙勿扰勿扰的既视感。

“妆娘，我有多喜爱有夫之妇？你不是最清楚了？嗯？”不知何时起，与唐绾妆调情，赫连晔但觉乐趣多多。

大晟朝的男子十五岁定亲，赫连晔错过了十年的乐趣，他想，幸好遇见了唐绾妆，就在唐绾妆的身上一起补回来。

赫连晔没看见，温太后已然脸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