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放一把火将女尸烧个面目全非，这招瞒天过海一定能把柏思贤糊弄过去。

至于换出来的唐绾妆，孙亨通说会把人关入泰福轩的地下密室，到时候，他们几人每天变着花样折磨唐绾妆，直到人死了为止，反正即使唐绾妆死了，谁也不知道。

或者，等他们玩够了，腻了，就把唐绾妆弄哑弄瞎了，献给赫连璋，讨一笔赏钱。

“砰……”突然，房门被大力踹开，身着官服的柏思贤带着三班衙役气势汹汹地涌入，他抚须冷笑，“孙掌柜不打自招了，本官来的可真是时候！”

“柏知府，误会，你误会了，刚才我们几个喝醉了，随便瞎说几句罢了，你别当真！”孙亨通赔笑辩解，隐觉形势不妙，寻思着把柏思贤哄走了就连夜跑路。

“大胆！来人，速速拿下嫌犯，丢入大牢，等待本官发落！”柏思贤刚才听得清清楚楚，副府丞更是笔录得一字不差，且今晚过后，那个安插在泰福轩多年的眼线终于可以与妻儿团圆，安度余生。

三班衙役个个如狼似虎，孙亨通等人的反抗无异于蚍蜉撼树，最终都被五花大绑带走。

天窗外，赫连晔早就发觉柏思贤带人潜入了泰福轩，他之所以没有现身是因为相信柏思贤为官清廉公正。

至于孙亨通那一肚子龌龊心思……赫连晔目光如刀锋般冷凌清湛，幽深难测。

离开泰福轩后，赫连晔施展轻功，直奔府衙而去，渐渐，他头晕得厉害，好几次差点失足摔下去。

到了府衙后，由于赫连晔对这里了若指掌，因此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来到唐绾妆所在的监房门外。

稍稍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服，赫连晔屈指敲了敲铁栏，声线磁沉好听，隐隐透着些许委屈，“妆娘，你没睡下是不是？我进去看看你好不好？”

里面一片悄然，无人应答。

暖黄的烛光从布帘缝隙溢了出来，赫连晔情不自禁伸手去捉烛光，长指顺势撩开了布帘，弯腰走入。

见唐绾妆伏在床头旁的书桌上睡着了，赫连晔不由自主放轻了步子，走近，毫不犹豫把人儿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

赫连晔坐在床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唐绾妆，从头到脚，哪哪儿都看不够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晔起身整理书桌，清洗羊毫，墨锭和砚台。

末了，赫连晔才注意到书桌下有个酒坛，女儿红，重点是坛口敞着。

他不知道，唐绾妆没舍得煮酒熏蚊虫，鬼使神差喝了小半碗女儿红，不胜酒力，醉得昏睡过去。

到底是唐绾妆喝酒了，还是哪个男人喝了？

赫连晔此念一起，转身凑近唐绾妆，长指捏着她的下巴，十分认真地在红唇上闻嗅着。

鼻端酒息很浓……是他的，还是唐绾妆的？

这个问题难住了赫连晔，他蹙眉思索良久不得其解，继而在屋里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痕迹，确定没有什么男人来过。

醺醉的眸光随意地从书桌上的青釉花瓶滑落，赫连晔看见桌下的柳条篓子里有东西，是几枝枯萎的茉莉花……他眼神不由转深转冷。

香，好香，什么东西？赫连晔使劲儿闻嗅着，很快就找到了源头，唐绾妆吃剩的饭菜。

胡萝卜炖羊肉，白萝卜炖牛肉，清蒸鲈鱼，肥肠鸡，白灼虾，八宝粥，还有半钵鲫鱼汤……看着这些，赫连晔莫名委屈得不行。

他专门过来找唐绾妆钓鱼，没想到唐绾妆已经吃过了鱼，已经喝过了鱼汤，还剩下这么多，这么多……而他还没有用过晚膳，算了，就算是唐绾妆给他留了饭菜。

金尊玉贵的靖王赫连晔恼得牙痒痒的，但是看了看床上的唐绾妆，一点脾气也没了，动手用炭盆加热剩饭剩菜。

这里只有一双筷子，只有一个汤匙，而且都是唐绾妆用过没洗的，赫连晔懒得清洗，直接用了。

津津有味地吃完了剩饭剩菜，赫连晔顺便喝光了剩下的女儿红，免得唐绾妆再喝，酒醉伤身。

清洗干净碗筷等等，赫连晔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解开革带后，一抬眼看见床上躺了两人，男人一双好看的醺醉凤目蓄满了困惑不解。

醉得厉害，赫连晔闭了闭眼再睁开，看见床上依旧躺着两人，而且一模一样，他蹙眉，疑惑轻喃，“妆娘……你怎么是两个人呢？”

说着，修长好看的手指已经落到唐绾妆常服的腰带上，缓缓解开……赫连晔被腰带勒得难受，本能觉得唐绾妆也被腰带勒得不舒服，便解开放松一下。

头晕得愈发厉害，赫连晔倾身躺下，口中依旧不停，因醉酒声线愈发醇沉柔溺。

“妆娘，妆娘……两个妆娘，举头问苍天，本王安得两全之法？都是本王心上的娇娇，都娶为正王妃？再盖一座靖王府？”赫连晔嘴上不停地叨叨着，手也没闲着，早已捉了唐绾妆的手，视若珍宝地摩挲着。

唐绾妆眼睫微颤，红唇张了张，嘟哝，“……渴死了……”说着就起身下床找水喝，也不睁眼，结果没下了床，被床边的赫连晔绊住了，趴在了赫连晔的身上。

熟悉又久违的气息肆无忌惮地闯入唐绾妆的鼻端，她怔住，睁开了眼，这时，蜡烛燃尽，屋内陷入昏暗。

赫连晔一张惊为天人的俊颜，在唐绾妆的眼前一闪即逝，一如那晚两人在海面上漂游，那段患难与共的记忆如涨潮般袭来。

“小哥哥……”半梦半醒半醉之间，唐绾妆眼见赫连晔就要掉入海里，她奋力一捞，捞住了人……紧紧勾住了男人修长的脖颈，完全伏在男人身上。

香香软软落满怀，赫连晔一动不动，全身的血液似是在一瞬间停止不流，醺醉的凤目涌起飓风般的滔天怒意，声线森冷，“……我是谁？”

室内，几个炭盆火光熹微，犹如那晚清冷寥寥的星光。

熟悉的温情袭来，唐绾妆抱得更紧了，吧嗒一口亲在赫连晔的脸颊上，声线软糯如饴糖，“你？我的小哥哥呀，抱抱嘛……我们都有孩子了，你还假正经什么，没意思啦！”

“……妆娘……我不是黄二狗，你怀的不是我的种……”赫连晔话虽这么说，虽身体僵硬，但还是拢住了唐绾妆的腰，百般怜爱地紧了又紧。

“……黄二狗？哈哈哈，我哄骗靖王的啦，你就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啧啧，你真厉害，让我怀了多胎呢！”唐绾妆的嗓音因醉酒微哑着，愈发娇柔。

一双好看的凤目睁大，赫连晔仔细辨认着眼前人，长眉紧拧，醺醉的眼底满是困惑，那个姑娘穿的是粉色襦裙，眼前人穿的是藕色常服，确定不是一个人。

“小哥哥，抱紧我……别怕，鲨鱼不吃人……”唐绾妆困倦地闭了眼，嗓音娇哑，叨叨不休。

这情景太熟悉了，赫连晔忍不住与唐绾妆耳鬓厮磨着，一双醺醉的凤目看了又看，辨认着，怀中人像是恋过他二十天的唐绾妆，也像是海上共患难过的那个姑娘，只是微微丰满了些。

倏然，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明亮的流星划过脑际，那如无底黑暗渊谷的难题刹那间迎刃而解。

赫连晔激动地闭了眼，一双手仔细地摸了一遍唐绾妆，又仔细地摸了一遍床榻，整个人微微颤抖。

柔溺哑沉的声线在昏晦不明的室内格外低醇悦耳，“……没有两个妆娘，只有一个……妆娘就是那个姑娘，妆娘，你怀的是我的种，我是你腹中孩子们的亲爹，上苍待我不薄，我有的都给唐绾妆一个人，妆娘，嫁给我好不好？”

“好啊……终于找到你了，崽崽们有亲爹了，我有夫君了……”唐绾妆说着话，手已经钻入赫连晔的衣服里，肆意地摸啊摸，还吧唧了下嘴，“夫君，你真带劲儿，馋人，哼，等我生完崽崽吃了你！”

昏晦中，赫连晔一双凤目染了无比璀璨的星辉月华，哑沉笑起，“妆娘，好娇娇，小乖乖，再叫几声夫君。”

“夫君，夫君……”唐绾妆唤了几声，便伏在赫连晔的颈项间，啜吻，“……好香，好吃，我的夫君最香最好吃，足饱三餐四季……”

吧嗒，赫连晔某个机关被开启，他一翻身，把人儿压住，喉咙间溢出沉沉的愉悦笑声，“原来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姑娘，吾妻唐绾妆，爱妻妆娘，爱妻娇娇，爱妻小乖乖……”

炭火熹微，一室温醺。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晔睁眼醒来，一方清柔如水的月光投入铁窗，他看得清楚极了，目光渐渐灿亮柔溺若华灯三千。

唐绾妆的双手勾着他的脖颈，怀中人香软雪白的身子密缀红痕……脑海间一些零碎的画面，如电光石火掠过。

赫连晔努力回想，最后只想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把人儿反反复复亲了好几遍，视若绝世珍宝。

慢条斯理地给唐绾妆绑好沙袋，穿好衣服，赫连晔想，如果这时唐绾妆醒了，如果她点头答应嫁了，那他就着手办喜事。

如果唐绾妆落泪了……那他就亲她，直到把人亲得不哭了，直接带回王府住下，要什么给什么，要怎样就怎样。

然而，唐绾妆睡得很沉，赫连晔在床榻边坐了好久，唐绾妆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赫连晔目光柔溺沉然，将唐绾妆从头到脚看了又看，温热的目光在她的小腹处呆了又呆，如果，如果唐绾妆怀的是他的孩子，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