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未婚先孕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不想嫁个好人家吗？你再好好想想。”

一旁的黄氏一阵神色慌乱之后，也劝，“妆娘，雪娘说得对，趁着月份小，你喝了堕子汤对身体伤害也小，等以后嫁了人家也不影响生养。”

唐绾妆执拗地摇摇头，并不想多说什么，主要是怕刺激到了唐绾雪，“雪娘，伯母，你们都甭劝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嫁给爱情且儿女双全，还有事业风生水起，这些并不是每个女人的人生标配。

唐绾妆很清楚这些，她不可能得到所有的人间美好，曾经是爱情世界里的惊鸿客，唐绾妆没有太多意难平，只想珍惜眼前拥有的。

馥郁肉香透过纱窗，悄然漫进了屋，唐绾雪吸吸鼻子，狠狠地咽了下口水，笑得眼睛弯弯的，“姐姐，我想吃肉，羊肉，鸡肉和猪骨头，我都想吃，现在就想吃。”

瞧着唐绾雪的馋相，唐绾妆心空放晴，还好还好，唐绾雪还是那个小吃货，“雪娘，你正在坐小月子呢，这几天还不能吃太多腥荤，不然以后肠胃差，你先等等，我这就去给你做月子餐。”

唐绾雪来不及撒娇，唐绾妆已起身离开，唐绾雪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黄氏，黄氏讪笑着，“雪娘，妆娘说得对，你歇着，我去厨房帮忙打下手。”

唐绾雪只好吃牛肉干，聊以解馋，没多久，唐绾妆端过来月子餐，肉末鸡蛋糕和小米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唐绾雪吃光光。

和唐绾雪聊了一会儿，唐绾妆嘱咐她不要贪凉去窗边吹风，午睡记得盖好被子，如此等等，完全就是操碎了心的老妈子的既视感。

唐绾妆一出屋子就看见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二丫，她伸手捏捏二丫的脸蛋儿，“二丫，想进就进去吧！”

二丫乖乖地应承着，溜进了屋里，一大一小的闲聊声浮起，唐绾妆快步去了厨房。

渔场那边收工了，唐大海等人浩浩荡荡地来了，唐绾妆看了看人不太够数，让唐大海去把宋春桃和唐燕唐星叫过来吃饭，又让唐三郎去把他爹唐双柱叫过来，顺带把唐老三也叫过来。

等到人齐了，唐绾妆也开饭了，主食是馒头和黄糕，菜是红烧猪骨炖土豆，清炖鸡肉，清炖羊肉萝卜，大葱炒鸡蛋，还有蛋花汤。

大家都吃得有滋有味，尽兴开怀……藏身于树上的柴江和钱海只有眼馋的份儿，因为唐绾雪出了事儿，他们没脸见唐绾妆，更没脸蹭饭。

饭后，黄氏和宋春桃婆媳抢着洗刷锅碗，唐绾妆根本挤不上去，只好和唐大海等人随便闲聊着渔场的相关。

“妆娘，渔场那么好的房子，你让我们一家三口住着，我真的很感激你，但是每个月三百文的房租……太多了，房租能不能少点儿？”

唐大海想攒笔钱或盖或买一处院子，不想花太多的钱租房子，他和唐燕商量过了，如果唐绾妆不减房租，他们就搬出渔场，在村里租两间草棚凑合着住下，等到入冬冷了再想办法。

“不用减房租了，先前我故意那样说，是说给二叔听的，免得他找你们小夫妻的麻烦，我写好了房产归属文书，只要你能在渔场连续做工十年，那处小院子就是你的了，如果不想在渔场做那么久也简单，只要你每年交三百文房租便可。”唐绾妆说着拿出备好的一式两份文书，给唐大海看，没有特别复杂的字眼，唐大海也看得懂。

唐大海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文书，一字一字地读了出来，唐宽和唐三郎等人认真地听着，渐渐，一个个眼神都染了光，如初升旭日熠熠生辉。

唐大海高高兴兴地按了手印，按照唐绾妆的意思收起来一份文书，唐三郎着急了，鼓起勇气询问，“妆娘，我家老房子太破烂了，修整齐了得花不少银钱，我也想要这种文书，我保证一直在渔场做工，那样，我和我爹能有一处小院子吗？”

他该娶媳妇了，如果有了渔场的小院子，说不定年前就能娶上了媳妇儿。

唐绾妆在渔场那边划出来一大片地方用来盖小院子，原本就是打算彻底解决村民的安居问题，安居才能乐业，安居工程和基建一样重要。

眼见唐三郎和唐宽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唐绾妆拿出了文房四宝和村志，砚台加水，挽袖磨墨，语气淡然却自带一股安稳人心的力量。

“唐三郎家可以的，你们谁还要小院子赶快报名，我这边登记一下，晚上再给你们发放文书。”

这番话一说出来，其他的渔场工人都高兴坏了，一个个站在原地傻乐，唐宽第一个冲在前面，还招呼其他人在他后面排队报名，现场气氛热烈堪比过大年。

宋春桃和唐燕在厨房忙完了，她们一踏出厨房，唐大海便迎上去笑眯眯地说道：“娘，唐燕，我们有新家了，渔场的那个小院子就是我们的新家，以后再也不用搬家了，只要我在渔场做工满十年就行了。”

宋春桃难以置信，“我们洗个碗的时间，那小院子就归咱们了？”

最终，宋春桃专门去问了唐绾妆才信了，这样，她和大儿子一家住在一起也踏实了，她还可以在院子里种菜种花，平时就坐在院子里教唐星做针线活儿，这种安逸的生活她盼了多年终于盼到了。

见大家都在抢院子，黄氏眼红的不行，等到众人都走了，她忍不住问，“妆娘，你少武哥入伍多年也没有消息，可我寻思着说不定哪天他就回来了，他还没娶媳妇呢，你也给他留一处院子吧！”

唐绾妆想了想，原书中没提过唐少武如何怎样，但愿他能无恙归来，“伯母，等我把渔场这边安顿好了就回城里，到时候我托朋友打听一下少武哥的消息，现在少武哥不在村里，又不是渔场的工人，我没法给他留一处小院。”

黄氏一听，顿时心凉了一大截，唐绾妆这是翅膀硬了，连她的话都不当回事了，正这样想着，就听到唐绾妆又说：“伯母，我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伯父的身体养好了，那他就兼职做渔场的账房先生吧，工钱方面和大海哥他们一样，这样，我给伯父名下留套小院，以后少武哥回来了，要是娶媳妇儿就不愁没房子了。”

“好啊，这样别人知道了也不会有闲话了，妆娘，你考虑得太周到了，怪我太小心眼了。”黄氏一下子多云转晴，一张老脸笑成了可爱的菊花。

唐绾妆一笑置之，去了唐绾雪的房间，看见唐绾雪和二丫都睡着了，不过下一刻，唐绾妆唇角缓缓地下压，微微挑眉。

唐绾雪气息均匀，眉头舒展，真的睡着了，二丫呢，紧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儿瞬动，还故意敛气屏息，而且睡相极差，展开手臂和腿横着身子，把唐绾雪空下的一大片地方都占了。

唐绾妆不声不响地退出了房间，脑海间挥不去二丫那四仰八叉的睡相。

呵，六岁了，懂得耍小心思了，不想让她和唐绾雪挨得太近，因为特别担心失宠了，不由自主，唐绾雪想起了唐燕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二丫老是磨着唐星说唐星是姐姐应该疼爱她，唐星憨的，把我给你绣的香囊都偷给二丫了，被我一顿好打也不知道能不能长记性。”

“……二丫到我屋里偷了两把冰糖，我婆婆撞见了，我回去问唐星咋回事儿，唐星那个憨货记吃不记打，咬死说她偷的，被我打出了鼻血还不说是二丫偷的。”

“……二丫又翻了我屋子，能翻的不能翻的都翻了个遍，我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可是我心里很不舒服，我和大海没咋教过唐星守规矩，唐星也从来不翻箱倒柜……妆娘，你嘱咐雪娘把金贵的东西都锁好了。”

“……二丫怎么是个撒谎精？她对唐星说我和大海亲口对她说的，我们生了她，没有养她就等于欠了她，以后唐星的新衣服和新鞋子都是她的，唐星以后是她的陪嫁丫鬟，我快被气死了，我不让唐星和二丫玩了。”

“……”

六岁的孩子……

唐绾妆通过传承记忆看到了六岁的唐绾雪，要么是唐大海和唐燕甩不掉的跟屁虫，要么大热天也闷在屋里做针线活儿。

唐绾妆六岁时没有同龄人那么活泼，她那时更像个小大人，洗衣做饭做家务，闲暇时捧着本书一坐就是大半天。

小孩子的脾性天生一半，后天学习成就另一半，二丫天生那半还是好的，后天有点长歪了还可以慢慢地纠正过来，可是，怎么能教好那孩子呢？

她这个大学老师不怎么擅长教小孩子，唐绾妆这样想着，揉着太阳穴，走进了黄氏的屋子，这次回来要多住一段时间，唐绾妆带了行李放在了黄氏这边。

“妆娘，二丫说你一过去陪雪娘，她就回来我这边了，怎么是你过来了？”黄氏坐在窗边做针线活儿，脸色诧异。

“啧，二丫可真是人小鬼大呀，大海哥和燕姐小时候是咋样的？二丫这脾性随了谁？” 唐绾妆跨坐在炕尾，倦怠地打了个呵欠。

闻言，黄氏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二丫啊，怎么说呢？翻舌，爱占小便宜，心眼子太多了，一点也不像是大海和唐燕生的孩子，更像是唐大丽生的……”

说到这里，黄氏微顿，压低嗓音，“在雪娘进州红司前，二丫偷了首饰匣子的钥匙，正要开锁时被柴江逮了个正着，哭着发誓保证再也不偷了，没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