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起见，紧急疏散门关上以后，程韫双与他们背道而驰，选择从一楼绕回二楼。

推开包间门时，谢明虞刚刚将报价敲出去。

程韫双在他身边坐下：“报了多少？”

“按你说的，一个亿起手。”谢明虞将剥好的荔枝往她面前推了推，随后斟酌着尺度问道，“楼下那些人很难缠么？你去了好久。”

说着，他略微向程韫双的方向挪了一段。

沙发不大，距离拉近后，谢明虞不可避免地闻见了她身上有别于橙花的另一种木香。

很熟悉的气味，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哪一款香水，而能够留香到现在，应该不只与香水本身的浓淡有关。

兴许是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迈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像发情的狗圈地一样，妄图染指不属于自己的领地。

他眸色一暗，抬臂搭着沙发靠背，不动声色地将程韫双半圈进自己的怀中。

“还行，只是人比较多，所以费了点时间。”她察觉到谢明虞的动作，索性放松身体偎在他胸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楼下，拍卖师已经开始报“一亿一次”了。

“说起来......”

“好的，一亿五千万来自0205——”

临到嘴边的话被最新报价打断，程韫双眉心一跳，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由于对外打着慈善拍卖的名义，为了防止捐款人因为交易数额过大而被有心之人盯上，引发后续诸如绑架或是清查账务等负面反应，观庭的拍卖会一直采用匿名报价的方式进行。

一层使用三位代码，而二楼贵宾席，则全部使用四位码，即在房间号前加一个数字“0”用以区分。

和程韫双竞价的显然也来自二层，且包厢与他们只隔了一间房。

“一亿五千万两次——”

“说起来什么？”谢明虞似乎还停留在方才的对话中，像是没听见楼下即将成交一样，不紧不慢地拿起了报价器。

程韫双伸手，替他按下了数字“3”，随后说道：“没什么，只是刚好想起来，楼下那些人送了一笔大单子上门，如果你很想要这颗小石头的话，不妨多加点筹码进去。”

楼下，接到最新报价的祁樾举起了手中的纸条。

拍卖师会意：“三亿两千万来自207——”

“好的，0205加价到四亿八千万——”

“五亿来自0207，这颗克什米尔蓝宝石已经超过了观庭的历史最高拍价，会不会有比五亿更高的出价呢？”

“六亿！六亿来自0205——”

程韫双听见外面的动静，轻啧一声，捞过报价器继续加码，按下确认键前，却被谢明虞拦了下来。

“程程，可以了。”他拿走报价器，扔到一旁的茶几边，“让了吧。”

“不想要了吗？”程韫双问。

谢明虞摇了摇头：“溢价太多了，没必要。”

“如果你是觉得价格虚高，可能会超过程氏的预算，那倒完全不用担心。”程韫双顿了顿，随后吐出一句有点崩人设的话，“我很有钱。”

她神色自若地陈述事实，落在谢明虞眼中莫名多出几分可爱。

好像无论他想要什么，只要程韫双大手一挥，便自然有人送到他们面前一样。

谢明虞忍俊不禁，眼尾扬起一抹明显的弧度。

“笑什么？”程韫双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人低下头平视自己，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众所周知，我很有钱。”

温热的呼吸随着她身上清浅的橙花香悄无声息地涌向谢明虞，他微微躬身，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不自觉地环上了程韫双的腰。

昏暗包裹住朦胧的光线，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拉近。

“六亿成交！恭喜0205——”

镂花窗外，拍卖师一锤定音。

与此同时，谢明虞偏过头，俯身快而轻地吻了一下程韫双。

“啵”地一声，在忽然安静下来的包间里格外响亮。

程韫双猝不及防，瞳孔因为本能的惊讶而骤然放大。

“众所不知，你很可爱。”谢明虞支吾道。

几秒后，他抿了抿唇，小声说：“这次好像忘了问可不可以。”

言辞间似有反省之意，面上却毫无愧色，反倒满脸无辜，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程韫双下意识地摸了摸方才被亲到的地方，轻嗤道：“虚伪。”

话音落下，整个人被谢明虞搂着腰，严丝合缝地嵌进怀中。

“那以后都不问了，可以吗？”

嘴上规规矩矩的，仍然沿用之前先礼后兵那一套，动作间却一点不含糊，根本没有给程韫双留出表态的时间。

好在程老板大人有大量，纵容了他的无礼。

她在谢明虞臂弯里寻摸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好，前额抵着他的肩窝，闷声说：“但愿你分得清什么时候该问。”

至于不该问的情形，问了兴许能够虚增一点情趣。

谢明虞心下了然，放低了肩膀让人倚着更舒服一些。

搭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收拢，他略侧过头，脸颊贴着程韫双的发顶蹭了蹭。

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柔，却难掩周身散发出来的无形的强势，犹如守着金矿的恶龙盘踞在高塔之上，专心致志地看顾着最世所罕见的那颗明珠。

“下一件藏品，来自京宴集团提供的缅甸鸽血红，大小......”

“起拍价两亿五千万。”

“两亿八千万来自108——”

“好的，三亿六千万来自0205——”

眼见上一轮的对手又开始报价，饶是程韫双预算充足，也不免感叹一句：“205的贵宾好大手笔。”

她伸指点了点谢明虞压在手边的藏品册：“拿过来，我看看品相。”

“要竞价吗？”谢明虞顺手将报价器一并递给她，“鸽血红就在蓝宝后一页。”

程韫双拿到灯下看了两眼，扭头示意道：“五亿，报吧。”

“五亿整来自0207——”

祁樾纸条还没捂热乎，便听见拍卖师更新了报价：“五亿三千万来自0205——”

闻声，程韫双咬了一口荔枝：“六亿。”

“等一下......”她拦下谢明虞，重新报了个数，“六亿八千万。”

“为什么不报六亿？”谢明虞有些疑惑。

程韫双眯起眼睛笑了笑：“凑个吉利数。”

谢明虞：“......”差点忘了这位今天可是带着花钱KPI来的。

“六亿八千万来自0207——”

“六亿八千万一次——”

“六亿九千万！0205号报出了六亿九千万——”

“还加吗？”谢明虞把玩着手里的报价器，预感到接下来随随便便按出去的一串数字都有可能成为成交价。

从谢闻黎加码的尺度来看，先前拍下的克什米尔蓝宝石已经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程韫双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拍了拍手，脸上浮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直接加到八亿。”

果然，这颗克重与蓝宝相近的缅甸鸽血红，最终以八亿的成交价落入程韫双的口袋。

完成任务后，她看了眼时间，将将才过十一点。

考虑到散场时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程韫双想了想，披上披肩，站起身：“走吧，我们先回去。”

提前退场正中谢明虞下怀，刚好他也不想在人多的时候撞上谢闻黎。

只是没想到，两人才拉开包间的门，便与找过来的祁樾打了个照面。

“老板？您要回去了吗？”祁樾将新收到的邀请函递过去，“拍卖会结束后，京宴老总临时加了一场酒宴，就在观庭副楼一层。”

说着，他瞥了一眼站在程韫双身后的男人，提醒道：“谢先生恐怕不大方便同往。”

闻言，程韫双拆开邀请函，发现上面只写了她和祁樾的名字。

这种晚宴一般都是打着品酒的幌子谈生意，情人或许不够资格参加，但谢明虞名义上也是她正儿八经的男朋友，没道理被拒之门外。

程韫双带不带他去是一回事，但对方起手就无视谢明虞，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将邀请函折好塞回信封里，带着人退回包厢内，关上了房门。

“晏岐朝什么意思？”

程氏和京宴基本没有业务来往，程韫双对京宴的话事人了解不多，只听说对方深居简出，寡言冷淡，不好接近。

祁樾默了默，斟酌着说：“京北邵氏和越西晏家是姻亲，晏先生是邵斯谨邵先生的亲舅舅。”

他估摸着晏岐朝大概率是听说了外甥车祸后的那些事儿，专门攒了个局替邵斯谨创造机会。

依着晏岐朝的风评，估计很难当众给人难堪，因此只好不请谢先生，省得放在眼皮子底下惹自己心烦。

程韫双有些无语：“今天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收到邀请函了么？”

祁樾知道她想问什么，直言道：“梁总会带着他弟弟一起去。”

“不过......”他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205号包房的客人应该不去，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见205号房开着门，里面已经没人了。”

“我知道了。”程韫双在沙发前坐下，转向从方才就始终一言不发的谢明虞，伸手牵住了他的袖口，“要不，你先和司机回去？”

祁樾见状，麻溜地退到门外等候。

“我自己打车走就行。”谢明虞顺势握住她的手，“我没事，让司机留下，省得他来回折腾。”

“我只是担心你。”他嗓音轻缓柔和，轻而易举拂散了程韫双心口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缕情绪，“只有祁樾跟着你，我总不放心。”

再平常不过的一次酒宴，气氛却多出几分凝重。

程韫双晃了晃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岔开话题道：“我还以为晏岐朝不请你，你伤心了，想着一会儿找人套他麻袋打一顿算了。”

谢明虞失笑：“和晏总没关系，他毕竟是邵先生的舅舅。”

“你还是我的男朋友呢。”程韫双顺着他的话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两人俱是一愣。

还是谢明虞先反应过来，弯腰吻了吻她的手：“我在家里等你。”

哟哟哟，在家里等你~

有人在家里，就有人在门外枯坐到天亮，是谁我不说，明天不知道能不能写到（对手指）

还有就是最近迷上了画□□人头像，果然除了码字（指写文和写论文），干什么都有点好玩（拿起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