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前，她先去菜市场按照白文旭给她列的清单买了些食材回家，之后才像往常一样开车前往警局。

到达警局时，薛桐的妻子蒋燕正好出现，确认尸体后，她被带到审讯室接受审问。

蒋燕的审问过程非常顺利。

似乎知道自己有足够殷实的不在场证明，她全程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恸。爽快承认自己知道薛桐出轨后，她向警方提供了薛桐出轨对象的姓名与住址，并暗示这个第三者有可能就是凶手。

获得这条新的线索，警队里一片振奋。

之前狗仔拍到的薛桐出轨照片都太过模糊，技术科同事对照片进行了各种处理，还是没有确定他出轨对象的身份。没想到在蒋燕这儿直接拿到了她的详细信息。

这个第三者名叫钟玲，是个出道不久的十八线女演员。

她刚入行，资源人脉全都仰仗薛桐。经过详细调查，乌时和同事并没有发现她杀害薛桐的动机，因此没办法将她作为嫌疑人带回警局审问。

乌时以调查取证的名义，带着实习警员直接前往她家。

得知薛桐死亡，她悲恸不已。这种强烈的悲伤不像是装的，但她到底是为他的死而悲伤，还是为自己前途渺茫的事业而悲伤，乌时不得而知。

钟玲痛哭许久后提供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案发时，她在酒吧跟几个朋友喝酒，本来薛桐也说好要去，但是整晚都没有现身。她以为他是被正妻绊住放了她的鸽子，所以这两天都没有联系他，打算冷战一场，没想到薛桐早就没了命。

从钟玲家出来，乌时接到了白文旭的电话。

“小姐姐，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呢？”听筒那端，白文旭的声音软软的。

乌时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钟，才发现已是深夜。

“今天可能不回去了。你不用为我准备夜宵，早休息。”向对方交待完，乌时挂断了电话。

旁边的实习警员张梓雄一脸八卦地凑过来：“乌队，你交男友了？”

“没。只是收留了一个人暂住我家。”乌时想了想补充道，“因为他很可疑，这样方便我监控到他。”

“该不会是前几天来找你报案的那个帅哥吧？”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乌时点点头，心道他工作的时候要是能拿出这股机灵劲儿就好了。

张梓雄明显没感受到乌时内心对他的腹诽，继续唠叨：“我在直播间里看见过他，身材很好哦。哎，那他住在你家不能随意出入，怎么健身啊，他得保持身材吧？”

乌时听得不耐烦，快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道：“你要是再啰嗦个没完，就自己走回警局。”

这话威慑力挺大，张梓雄立刻乖乖闭了嘴，跟着她上了车。

两人没回警局，而是直接去了钟玲说的酒吧查了监控。一方面确认了她的不在场证明，另一方面也再次打探了薛桐的人际关系，结果与之前调查的一样，没什么大的进展。

从酒吧出来，天已经大亮。

在酒吧沾了一身烟味，乌时决定回家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将实习警员送回局里，她直接开回了警察小区。

刚进门，她便见到白文旭在客厅里举哑铃。

白色T恤的袖子被拉到肩上，几滴汗自充血的肱二头肌滑下，反射出清晨的阳光。前胸被汗打湿的布料变得有些透明，隐约可见胸肌饱满的轮廓。

乌时移开目光，心道：怪不得小张说他身材好。看来之前的短视频不是p出来的。

见她回来，他有些意外，不好意思地抬了抬手里的哑铃，道：“我看阳台有哑铃，一时兴起就练了几下，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没关系，你用就可以。”乌时说着进了自己房间。

刚换好衣服，她接到局里电话——乐都小区枪击案凶手开枪的地点被找到了。

将沾上烟酒味道的衣服扔进脏衣篮，她慌忙出了家门。

一般来说，枪击案根据死者死亡的位置、子弹孔形态和子弹方向能够比较容易地推断出凶手开枪的位置。

但是这个案子，由于死者死后被凶手截去手臂的时候，尸体搬离了原地，因此凶手开枪时所在的位置一直没有确定。

这次据说是一个保洁大姐在清扫时，发现了形状不规则的金属壳。她认出这似乎是以前在电视节目里见过的子弹壳，遂报警。

乌时尽快赶到了现场。

刚下车，远远就看到警局副局长郭宇站在楼梯上，冷着脸看警员取证。

见她走近，郭宇蹙眉道：“警队长来这么晚？”

这个郭副局虽然只比她大一岁，却是十足的老干部做派。每次见到乌时都冷着脸各种挑刺，她不想跟他废话，“嗯”了一声，打算绕过去。

张梓雄赶紧在一旁替她解释：“郭局，乌队昨晚加了一晚上班，半个小时前才刚回家的。”

郭宇却还不肯罢休，侧行一步，再次挡在乌时跟前：“听说你把一个男人带回家里了？”

乌时脚步一顿，狠狠瞪了一眼张梓雄，才冷声回道：“对。”

郭宇对她的敷衍视而不见，继续冷脸道：“不建议将无关人员随意带到宿舍里，会影响其他警员生活。”

乌时叹了口气，她对警察小区的房子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要跟这种龟毛上司住上下楼。

她迎上他的目光说道：“不是无关人员，他是王福生案的嫌疑人。而且他不会出门的，不会影响郭副局的生活。请让开一下，我要工作了。”

说着她厌恶地皱了一下眉，绕开了郭宇。

弹壳发现的位置位于乐都小区北侧，是外围商圈侧面楼梯二楼到三楼的楼梯间内。这个侧面楼梯间位置很偏，平时几乎没有人走，整个区域都是监控盲区，没办法根据监控确定凶手行踪。

这个三楼窗户离死者直线距离至少有50米，如果凶手真的是在这里发射的，那他枪法确实很准。

乌时派人调查看是否有目击证人。自己则联系死者的前妻女儿和其他亲友，重新确认死者社交圈中是否有熟练掌握射击技术的人。

一直忙碌到深夜，两方调查都没有什么进展。案子似乎又回到了原地。

警察工作就是这样，要经过很多次的反复求证与调查，才能有一点收获。

乌时对案件调查中的种种挫败迷茫早已习以为常，她并没有十分沮丧，但心情也绝谈不上明朗。

她仰倒在座椅上，闭眼揉着眉心。

手机上一声清脆的短消息声响起。

是白文旭的短信：“小姐姐今天几点回来？（微笑脸.jpg）”

乌时心情似乎被这短信上的笑脸点亮了些，肚子也适时发出一阵咕咕声。

虽然有些饿了，但她还是决定在回家前，先去见见刘江。

“大概一个小时后回。”她回复了白文旭的短信，振作了一下精神，起身前往拘留所。

乌时见到刘江时，他正在看着窗户发呆。

直到她走到他跟前，他才扭头看向她，眼神里并没有出乎意料的表情。

“认识王福生吗？”乌时问。

刘江反问：“谁？”

乌时注意到他眼神飘忽了一下，断定他在说谎，说道：“不认识就算了。”

果然，刘江不肯罢休，追问道：“是当时把我搞进监狱的记者？他怎么了？”

他看着乌时，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他死了。”

闻言，刘江敛回求知的目光，点点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整个过程，乌时在他眼中没有看到一丝意外。

他似乎提前就知道王福生会死。

“我发现你从来没有酒后驾车的记录，能不能跟我说说你这次为什么会在白天突然酒后驾车？”乌时问。

“就突然想喝酒了。喝完就忘了去开车了。”刘江说着，眼神有些躲闪。

乌时点点头，又问道：“你认识白文旭吗？”

刘江眼里头一回出现了一丝意外和不解：“谁？”

他似乎真得不认识白文旭。

“没什么。”乌时说完转身要走，正见张梓雄走了过来。

“乌队，我来带他办出所手续。”他笑道。

“嗯，辛苦你了。”

乌时回到局里，安排了两个有经验的警员跟踪刘江，之后才返回家中。

推开门，屋里的饭香，着实令她感到心里一暖。

白文旭这次没有问她关于案子的事，而是直接将她拉到饭桌边坐下。

“今天身上没有烟味和酒味，真棒。”他说着将一碗米饭推到她面前，“工作累了就要休息，抽烟喝酒解决不了问题。”

乌时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上次回家确实一身烟酒味。

她抬头瞥了一眼阳台，脏衣篮里的衣服已经被他洗好，整齐晾了一排。

桌上菜式丰富，三菜一汤，还有一盘切好的水果。

“你不用直播吗？”乌时问。

“直播结束才开始做的。小姐姐你再回来晚一点，我还能再给你添个凉菜。”他灿然一笑。

“其实你不用搞这么麻烦，不用帮我洗衣服，也不用做饭的。”

“不麻烦，反正衣服我也要穿，饭我也要吃的。而且我这条命能不能活，全指望你了，我肯定得好好伺候你。”白文旭打趣道。

乌时皱了皱眉，问：“你的倒计时，还剩多久？”

“129小时。”白文旭苦笑了一下，“还有一半的时间……”

乌时轻抿嘴角，沉默了一会，看向他郑重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的。”

他用力点点头，夹了满嘴的饭菜，吃得很香。

在这顿深夜加餐接近尾声时，白文旭视野里终于出现了新的地址。

他脸色陡然一变，猛然抬头看向乌时：“乌队，有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