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低笑着，盯着他眼睛看：“觉得你该当秀才，做老板委屈了。”

宁璟一愣，随后问：“为什么？”

“气质像。”苏芸收回手，清了清嗓子，“有翩翩公子风。”

听到她的回答，宁璟眉头微不可察地触动。

晚风轻轻拂过，苏芸指节微动，还想继续说着，便听到一阵响音。

小荷抱着彩带走进来：“娘子，我现在该做什么呢？”

话语瞬间打断苏芸是思绪，她立马直起身子，回答：“我挂了一些，你将剩下没有挂的补上就行。”

“好。”小荷走到她身边，将东西放下，这时才看见坐在一旁的宁璟，点头，“宁公子。”

“嗯。”宁璟拿起一条彩带，眼神不经意扫过苏芸，“我帮你一起，苏娘子手伤了，不方便。”

“手伤了！”小荷急忙拉着她的手，看着一条血痕，蹙眉，“怎么搞的？”

苏芸歪头，眼睛瞟向还躺在地板上的罪魁祸首：“捡东西，没在意，就这样了。”

说着，抽回手，放到眼前细细端详。

“也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好。”

“没有伤到筋骨好好养养很快的。”宁璟敲着桌子，“明天去找个医馆瞧瞧。”

苏芸嘟囔着：“都上过药了，没必要。”

“我又不是专业的，还是去瞧瞧的好。”宁璟站起来，转头嘱咐小荷，“你陪着她去。”

“好。”

苏芸叹口气：“麻烦。”

二人没有理会她，都拿着东西去干活。

受伤的苏芸闲不住，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指点江山：“右一点，右一点。”

“等等，太多了，在往回拉一点。”

宁璟转头看她：“这样呢？”

“我看看啊。”苏芸走到他身后，单眯着眼，伸出右手在空中比对，“差不多。”

工作量不算大，很快就做完了。

一个时辰后，宁璟撇了撇折扇上的灰尘离开了。

次日早上，清晨的街头响起叫卖声，三三两两的人双手互挽着，聊着闲语走在青石板路上。

苏芸换了一身绣上竹子的浅蓝色旗袍，与开业那日一样，手执团扇和小荷在门口揽客。

但这回没有放鞭炮，只在婉阁门口放几个花篮，吸引顾客。

“今天是婉阁开业以来第一次举办展览活动，里面出了大量的新品，价格也很是优惠，感兴趣的可以进来看看。”

苏芸扯着嗓子，大声叫喊：“我们的旗袍都是手工制作的，丝线布料都是选用上好的一批，要是有任何的质量问题都可以来婉阁，我都会为大家解决的。”

小荷穿着深色旗袍，将没有发完的海报递给路人：“娘子来看看啊，我们里面的服装都是一等一的好货，你买了定不会后悔的。”

女娘摇着头：“不用，不用。”

“不好意思啊。”小荷点头，转身递给下一位，“娘子，你看看啊。”

“不用不用。”

“那你看看。”

“好。”

见她接了，小荷正想给她好好介绍，就见她转手扔在地上，离开了。

“这......”小荷叹了口气，蹲下将这张海报捡起。

折腾了一圈，小荷垂着脸，来到了苏芸身边，“娘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发了那么多，却没有人来了。”

苏芸接过小荷手上的海报：“没关系，慢慢来。”

“总会有人喜欢的。”

她将海报一分为二，转手递给小荷：“我和你一起，我左边你右边。”

“好。”

苏芸沿着左边刚踏出两步，见着有人，伸手递给她：“娘子，婉阁展览活动，有兴趣可以看看。”

还没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就见她一接，笑眯眯地说着：“婉阁啊——”

“对的，就是旁边这......”

“这破东西谁稀罕知道啊。”她捏着一团扔着脚边，还狠狠地踩了几下。

“哎，你......”苏芸瞧她的动作，一肚子怒火，抬起头准备教育她，“是你。”

衣颜居的掌柜，也就是上回苏芸瞧见在外头诋毁婉阁的那位。

“怎么，这条街你开的，本掌柜走不了。”董掌柜抬着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撇看脚底的海报，“就婉阁这种破店，就该在我的脚底。”

说着，脚上加大力度，碾压脚底的海报。

“哼。”苏芸将手中海报卷成一堆，瞳孔微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若真觉得婉阁不配，又怎么会到处造谣，又怎么会来这里蹲着。”

被猜中心思的董掌柜，脸色瞬间涨红，她眼神闪躲着，嘴上也支支吾吾：“你......瞎说什么。”

“我衣颜居的董桂，董掌柜，我怕你一个黄毛丫头不成。”她拍着自己的胸脯，“你去这条街上打听打听，也不知道我的名声。”

“是嘛？”苏芸扯着笑，用海报抵着脸颊，“那董掌柜你紧张什么。”

“我哪里紧张了。”董桂吸吸鼻子，假意用手给脸上扇风，“我是热的。”

“有吗？”苏芸抬头，望着被云朵遮盖着的太阳，“我怎么没有看见。”

“热气，你懂不懂啊？”

“我是不懂。”苏芸用舌尖顶着上颚，“但我知道你素质低下。”

董桂：“你......”

苏芸静静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怒意：“脚下踩得可开心？”

董桂低头看了眼，移开，将被磨破的海报往苏芸方向踢了踢。

她捂着嘴笑：“不好意思啊！”

本以为可以激怒苏芸，却不料她对着董桂微微一笑，“一张海报罢了，不值钱。”

她伸着手指着这一条街说：“我呢，是要征服这一片的。”

“然后将你衣颜居的匾牌狠狠的拉下来。”说着，给董塞了几张海报，“所以啊，现在你还是多踏踏吧，以后可没有机会了。”

“苏芸。”董桂甩开她的手，“就凭你也想超过衣颜居，简直在白日做梦。”

“就那低俗暴露之物，根本无人会穿，我劝你识相点还是赶紧滚。”

苏芸手指捏着海报，漫不经心地给她科普知识：“旗袍作为传统服饰，拥有着浓厚的历史背景，展现了仪态雍容文雅，是未来服饰文化中最绚烂的现象形式之一。”

“我相信不久等我在京城掀起潮流。”

“笑话，还掀起潮流。”董桂挥着她的大袖子，“我就不信今日会有人进店里。”

早就知道今日婉阁今日要办活动，她一早便在这蹲着，见路人来来往往这么多，根本没有人理会苏芸她们。

“是谁说没有人。”洛子茵穿着上回苏芸赠送的旗袍，带着一群贵女站在门口，“董掌柜，话不能说太满啊！”

“洛小姐。”董桂脸上一僵，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洛子茵盯着匾牌看，“婉阁，名字倒是很不错。”

董桂快速地转动眼球，开口想阻止她：“洛小姐，你可定被她欺骗了，蒙蔽了双眼。”

“这旗袍啊，是低晦之物，只有不守闺阁之人才会穿。”

“像洛姑娘这尊贵的身份，只是要穿锦缎华服所制的汉服啊。”

洛子茵冷笑一声：“你是说本小姐不守闺阁嘛？”

“奴家不敢。”董后背直冒冷汗，这才想起来洛子茵现在穿的便是旗袍，但她还不想放弃，继续说着，“奴家只是想提醒一下。”

“提醒。”洛子茵不屑地瞅着她，“本小姐做事情还需要拿来指点。”

董桂啪嗒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是奴家的错，还望洛小姐息怒啊。”

“给我滚。”

等这场闹剧结束，苏芸走上前来，面带微笑：“各位小姐，请进。”

洛子茵轻哼一声，来着她们往里头走。

小荷比苏芸先进去一步，见众人都进来，给她们递上准备好的茶水和点心：“各位小姐，你们先稍作休息，展览活动一会就开始了。”

坐在洛子茵左手边的女子率先开口：“子茵这就是你看上的店，也没见得多好。”

店里全是复古风格，连装扮的东西也都是廉价的彩带，一点上流社会的感觉的没有。

“我也觉得清儿说得不错。”乌芯蔓坐在刚刚说话的女子柳清儿的左手边，语气带着不屑，“以我们的身份，这种档次还是配不上的。”

洛子茵没有看她们，手指放在膝盖上，轻轻地敲着，“前两天的兔子就是她绣的。”

“我知道，可是......”

前两天柳清儿组了一个下午茶，洛子茵刚进来一群贵女就被她衣裙处的兔子吸引，争着抢着问是哪家绣娘。

而今日也正是她告诉贵女们绣兔子的绣娘再者搞活动，大家才组织来看的。

现在看来，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急什么，还没有开始呢？”洛子茵抿着茶水，“谁能清楚后面会发生什么，不如先静下心看看。”

贵女们见她怎么说，也都给她面子，准备留下看看。

但心里确是不认同她的话。

一刻钟后。

苏芸走到台前鞠躬，起身大喊着：“这是婉阁开业以来，第一次举办展览活动，要是有什么不满之处，还望大家可以指出。”

随后又讲了一些场面话，才步入主题。

“外界一直在诋毁我们婉阁，说我们不入流，说我们不高尚，更指责我们低俗暴露。”

“笑话。”一人从位置上站来，反问苏芸，“你凭什么说是她们诋毁，我看你们这衣服本就是有问题。”

苏芸看着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她们没有任何证据就靠这一张嘴随意指责。”

“难道这不是诋毁嘛？”

“可旗袍的暴露不就是摆在眼前的。”那人昂着脖子问。

苏芸眉眼上挑，嘴微张着给众人解释：“暴露，这一词不过就是定位的界限不一样罢了。”

“忆往昔，本朝有女帝登基，照样国家昌盛，百姓富裕；看今朝，女子打破传统，成功入仕，她们现在官场执掌风云，意气风发；向未来，社会向前发展，定会经历各种改革，解放思想。”

“那么谁又能保证，衣裙不会发生改变呢。”

“外界一直盯着暴露二字来讲，无非就是她们的思想被禁锢在女德里。”

“总想着大家闺秀是落落大方。”

“可一个人本质，一个人内涵会因为一件衣服而改变嘛？”

“我想并不会。”

“不管与生俱来还是后期培养的，你就是你，没有人没有事物可以改变。”

“而今日开这场活动就是要打破外界谣言，替自己证明，也替来光顾婉阁的每一位顾客证明。”

苏芸的发言震住台下一群人。

鸦片无声！

半晌后，洛子茵率先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敬意看着她：“苏娘子说得很好，衣服是来服务人的，我们不该对她害怕。”

柳清儿也站起来表意：“是，苏娘子眼见很宽，以前的我们短浅了。”

有了人起头，后面也一一赞成。

苏芸摆着手，示意大家安静：“接下来回归正题，看看今天的展品。”

右手拽着红布，用力一扯。

三件由独特动物款式为主的国风旗袍展现在大众眼前。

苏芸从左往右的方向开始介绍，“第一件是采用孔雀的图案，而领子选择镂空吊脖状，即能展现出女子曲线的美妙，也能很好的表达处孔雀带来了美丽、高傲、富贵的形象。”

“第二件是用彩线勾勒出鹭鸶的模样让人......”

“第三件梅花鹿的福禄也是贵族......”

苏芸挥着团扇，继续说着：“在坐的各位贵女们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穿上代表独特图案的旗袍，既能体现出自身的高贵，也能让你们的美尽情的绽放出来。”

“而且本店这款动物国风旗袍是全手工定做，全程按照您的想法来做的，可以保证全京城您身上的独一无二，不可能有人与你撞衫。”

大伙都被说心动了，纷纷想找苏芸定制。

“大家等等，本店大部分还是卖平价衣裙，而这种款式制作周期长，工艺也更加困难。”

“所以本店一周只接一位客人，而今日做活动，破例接三位。”

“希望大家可以理解。”

贵女们都是识货之人，也知这种确实难做，没有多久为难。

“那上面的可以卖嘛？”

苏芸笑着回答：“当然可以，但本店推出了一种新玩法，来看这些旗袍花落谁家。”

“是什么？”

苏芸双目微垂，慢慢开口：“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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