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别处都静悄悄的，唯独姜修怿这里时不时乒乒乓乓地传来声响。

阿昭在探索各种东西的使用方法。

不管什么东西都乱按一通，人类真好玩!

她扯下窗帘飞来飞去，饶是心脏强大，也差点没把姜修怿吓个好歹，他恍如行尸走肉一般僵硬地走回屋，视作无物。

屋外不时会响起噼里啪啦的动静，屋内男子直挺挺地躺着，尚且没摸透那姑奶奶的性子，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

这是什么？

她挂在灯上摇来摇去，也把自己像画一样挂在墙壁上，贴在电视机面前观察里面的自己，扯下窗帘披在身上臭美……直至半夜。

房间外的声音停止了。

姜修怿仰面躺着，双手交叉置于小腹部位，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

微弱的什么东西摩擦地板的声音由远而近，房门被直接打开，他闭上眼。

阿昭如履平地，事实上，她是飘进来的，披着她的破窗帘。屋里和屋外一样，都好黑。先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屋里还有一个喘气的人。

想必这就是人类睡觉的东西？

这个好看!

姜修怿身上盖的薄毯被掀起来，随着一瞬间的强风进来，他身体的肌肉都绷紧了。

阿昭喜新厌旧，把窗帘丢下来，它滑落在地上，她并不在意，美滋滋地披上小毯子，转圈圈。

嘿嘿地笑着，黑夜中显得格外惊悚。

模仿男子的睡姿，她面对面板正地悬在他上空。

两人贴地极近，近到小毯子也完全盖住了男子。

眼睛、鼻子、嘴巴……她都能看清楚。

“你睡着了吗？”

姜修怿睫毛颤了一下，呼吸交缠，她像一个火炉一般，热得他直出汗。

“睡觉了？”阿昭觉得甚是奇怪，他呼吸紊乱，怎会睡着了。她不信邪地扒开他的眼皮，“你看得到我吗？”

他看不到，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没有夜中视物的能力。

“起来玩吧。”阿昭转而捏住他的鼻子，热情邀请他一起玩耍。

玩了一分钟还是没有反应，她无趣地撇嘴，“你真小气。”此话一出，证明阿昭白日对姜修怿的情绪变化是有感知的，不过她并不多在意，嘟囔一句，又飞出去玩了。

女子出去不久，男子睁开了眼，视野内一片漆黑。

姜修怿一夜未睡，睁着眼睛到天亮。

阿昭从窗户穿出去，在楼下撞见了两个来找大伯的小不点。

“你们拿的什么东西？”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轮椅，坐在上面冲小孩喊道。

姜望答非所问:“昭姨，你怎么在这里？”

姜希举起来，晃一晃，“这是刘叔叔给我们的糖果。”

摇头。

她撇过弟弟鼓鼓的脸颊，悄声问哥哥:“他怎么了？脸拉得这么长!”生怕不够形象，她两只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两下。

“才没有那么长，而且我说得本来就没错，爸爸还不同意我的话。”

这引发了阿昭的好奇心，她指尖微起，发生的事就如投影仪一般，在她眼前播放。

“不要气了，这个送给你吧，晚上会发光哦，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说罢，她不禁有些心虚。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呀，昭姨。你看我也没有什么功劳，还要你的东西，你放心，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姜望。”姜望眉开眼笑，小小一个人偏偏油嘴滑舌的，和哥哥的性子完全不同。

姜希转身和弟弟“小声”商量道:“弟弟，我们分一点糖给昭姨可不可以？”

姜望有片刻间僵住，欣然同意道:“可以，哥哥你分吧。”

两只小胖手寻了一番才找到开口，扯开，把里面的糖都倒出来。慢悠悠地把糖归拢到一起，充满仪式感地宣布道:“我要开始分喽。弟弟一颗，我一颗，昭姨一颗……”

阿昭迫不及待，还没分完她就扯开包装袋吃了，初入口时有些苦涩，劲儿下去后口感丝滑细腻，舌尖留有余香。

“阿昭一颗，咦。”姜希算术学得好，那堆属于阿昭的糖果明显比他们兄弟二人要少，他收回即将放下的那一颗，把自己的数了一遍，把弟弟的也数了一遍，再数昭姨的。他静坐，在心中比较，4比2大，往阿昭的那份填了2颗，再数一遍，大家都一样了。

从头再分，“弟弟一颗，我一颗，”他这次格外关注中间的那份，又变少了。

咦？

他又重新数，听到弟弟嚷嚷道:“现在还不可以吃，哥哥还没有分完，你这样很不公平的欸，我和哥哥都比你少很多。”

姜望很生气，看阿昭嚼地不亦乐乎，他也下意识吞了口水。

小姜希也严肃地制止道:“分完了才可以吃。”他很大方地又给山竹补平了，把自己的份额挪了几个给弟弟。

“哥哥，我不要你的。”

兄弟俩谦虚互让一番，还是以弟弟满脸感动为结局。

阿昭吞下最后一口，眨巴眼睛，她摸索几下，从口袋里掏出两颗透明发亮的红色石头，嘟囔着:“把这个给你们好了，就算是我和你换的好不好。”

放下东西，她控制轮椅溜得飞快，走前不忘带走被分到的糖果。

“比爷爷跑得还快!”姜望站起来欢呼，很是崇拜。

“嗯嗯，爷爷不能从小池塘上跳过去，昭姨比爷爷厉害。”姜希一本正经地评价，把两颗红宝石也分了分。

他们都见过爷爷坐轮椅，有时候会让奶奶推，更多时候是轮椅自己动，像一辆小车。

“去叫大伯起床吧。”

小兄弟俩把糖果揣进兜里，由哥哥姜希发号施令。

“大伯，大伯……”

“大伯，起床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姜修怿被折腾了一整晚，第二天起来依旧精神抖擞。

拎起两个小家伙到已经收拾干净的地方，随便给他们拿了两个球解闷，听着兄弟俩吵闹的声音，他放心地收拾卧室。

坏掉的家具不多，只是被移了位置，随意丢弃在地上，杂乱不堪。

收着收着，突然觉得安静，外面没有声音。

他赶紧跑出去看，这俩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姜修怿无奈摇头，诧异这两个祖宗竟这么快就玩累了，担心收拾的动静过大吵醒他们，他放轻动作。

回去继续收拾，仔细叠好废弃的窗帘和毯子，他陷入沉思。

茫茫人海中怎么一个没有任何特点的人？

“谁？”有东西被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