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从未觉得养一个人类幼崽是这样令魂幸福的事情。

是的，我用了“幸福”这样过于人性化的词语。当我产生这种情绪并且达到一个峰值的时候，我发现我可以碰到幼崽的皮肤。

温热的柔软的带着淡淡的香气。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或许，我也有修成人形的可能，就像是话本里的精怪，这样是不是可以更好的保护幼崽，让他看上去不再那样孤单了？

幼崽上头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和一个表妹。

最大的那只偶尔会来探望，第二小的那只好像并不喜欢我家的幼崽。

有时候从学堂回来，幼崽总是闷闷不乐，耷拉着眉眼，没有精神，你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从来不说。

今天我决定跟着幼崽去学堂看看。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欺负了我俩幼崽，就让他连续七天踩到狗屎好了。

跟着自家小殿下飘到学堂，里面零零散散做了三个人，大概是第二小的那只还有表妹了。

李承泽一只脚刚踏进门，便对上李承乾毫不掩饰警惕的目光。眼神一暗，他冷着脸找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自从那日太子将他推进池塘，李承泽就明白，他们兄弟二人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了。

课程很快就结束了。

“太子殿下。”

李承泽还是没忍住叫住那个人。

“我无意与你争。”

那人身影一顿，他回头露出一个虚伪至极的笑来：“二哥哪里的话，你我兄弟手足情深，我自是信你的。”

话音刚落，前方李承乾发出一声惨叫。众人纷纷跑过去，原来是太子殿下踩到了一坨狗屎。又是一番兵荒马乱，李承泽趁乱离开了。

偏头看了看虚空，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迟疑的开口：“阿水姐姐？”

衣袖被轻轻的拽了拽。

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小殿下弯着眼睛笑了笑：“姐姐最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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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那样小的幼崽，一点点抽条长高，竟然到了出宫立府的年纪。

曾经的每天夜里，我会带着幼崽悄无声息的离开京都，我带他去看北齐连绵的雪，去看东夷烟火气的人间，去看江南温柔的江水，去看大海去看山峦，看人生百态，看大好河山。

我总觉得给他的还不够，我带他飞了很高很高看天上的星星，小孩伸出手摸天上的云彩，摸了一个空，但他的眼睛比星星还要闪耀。

犹如爱丽丝梦游仙境，李承泽也有他小小的梦幻的一片天地。

后来，我带他去澹州见了范闲。

我告诉他，这是我曾经喜欢的人类的儿子。两个小孩一见如故，蒙在被子里说了好久的话。范闲说：“承泽！我以后去京都找你玩！给你带世界上最好看的书！”

“一言为定。”

我露出了老母亲欣慰的目光。

话说回来，今年的生辰礼物，必须要郑重一点。

飘飘荡荡的来了一家制衣铺子，这条街上的人都心照不宣的流传着一个传言。被神明选中的人只需要献出自己最拿手的绝活，就可以得到神明赐下的珍宝。

铺子的老板是一位女子，名为夏荷。这个铺子是她从母亲那接手过来的，已经经营了数十年了，她做出来的女装，风靡整个京都。

今日与往常一样，她忙碌着新的样式。突然袖子被轻轻拽了一下。

微微睁大眼睛，面露惊喜。

“神明大人！”说罢便起身跪拜，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住了。

她的手上出现了一支翡翠簪子，挂在墙上一袭水蓝的襦裙轻轻的晃了晃。

夏荷连忙站起来，眼角有些湿润，多么仁慈仁爱的神明啊！

她有些局促的捏着衣角，问：“不知神明大人的尺寸？”

我想了想，在桌上沾水写了一串数字。

面前的女性异常高兴的重重点头道：“三日，给我三日，我为神明大人设计出最漂亮的裙子！”

我很高兴，这个人类也很上道，拍了拍她的脑袋我轻飘飘的走了。

这么多年，我在京郊的那片树林中建了一个宅子，留下一个障眼法，除了幼崽和他认可的人，没有人可以找到。

那片金矿也被我找到，囤了大概幼崽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现在的我可以挺起胸膛，骄傲的告诉世人，我也有资格养一只自己的人类幼崽啦！

三日后。

我大体勾勒了一个人形出来，穿上了夏荷送我的裙子。层层叠叠的裙摆像是湖面粼粼的波光，渐变的色彩变得梦幻起来。

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配套的斗笠和鞋，竟然还有手套！夏荷！一个可爱的人类！我爱她！

只要没人掀开，就不会有人知道，里面是空荡荡的一团空气。

我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她满眼惊艳的捂住了嘴。我真正的摸了摸她的头。

她看上去要哭了，我挥挥手，向二皇子府奔去。

我心想，我一定要好好的拥抱我的幼崽，可爱的善良的漂亮的幼崽。

远远的我已经看到了二皇子的车架。

李承泽闭目靠在软垫上顺着马车摇摇晃晃，脑海里是父皇说出的那句“做个亲王委屈你了”

群臣浮沉的心思和太子恶毒的眼神。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叹了口气，掀开窗帘看向外面，一道破空声响起，闪着寒光的剑眼见就到了眼前。

“锵”

一道真气轻松把剑弹开，一位蓝裙仙女缓缓落下。她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裙摆层层绽放犹如一朵盛开的花。

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她手持那把长剑在人群中穿梭，一刻钟也未到所有人都已昏迷不醒。

那位女子回头，恰好一阵风吹来，纱幔轻轻掀起一角。李承泽眼中亮起了光。

我一个翻身钻进了马车，幼崽紧紧捂着嘴，眼圈红红的。我只以为他是吓坏了。

伸手将他揽进怀里，拍了拍后背。

一下一下又一下。不怕不怕，姐姐在呢。

“姐姐……”

我回应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幼崽往里拱了拱，抱得更紧了。

从空间掏出我磨了好久的生辰礼物，一只暖玉做的小猫。上面还刻上了标志性极强的那撮刘海。

我在里面存了本源，可以感知幼崽的位置，平时温养身体，关键时刻可抵挡攻击，亦可成为我传送的锚点。

“这是我吗！”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李承泽双手接过，迫不及待挂在了脖子上。

我无法对他说出【生辰快乐】我只能在矮机上一笔一划的写下祝福。

“姐姐，为什么每次只是用水写呢？”

【因为水过无痕】

刹那间想通了什么关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不留下痕迹，他就永远不会被当做看见鬼魂的疯子。

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上，李承泽慢慢合上了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