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

“你果然还是来找我了。”审判室内，双手双脚被死死铐在椅子上的镜启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来者，“这么一看，还得是你比我更胜一筹。”

“……”

“怎么，哑巴了？”镜启突然提高嗓音大声质问，“你真行啊，泼了我一身脏水，我还没办法反驳……”

“我们两人面对面单独谈话的时间也就这十分钟。”沉默良久的启终于开囗了，他站在镜启面前，低头看向椅子上的另一个自己，“你没有想问的吗？”

“想问，问什么？”镜启嗤笑，“是问十分钟后，按照你们商量的那样，把我的火种像犯人一样囚禁起来？还是问你为什么要把这次事件的责任叩在我头上？——我告诉你，我从未想过要杀害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你真狠心呐，不亏是从议会里走出来家伙……”镜启沉声笑道，“芯真脏——我为你教过的学生说句不值得。”

“……我确实是不值得，但我并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

“哎呦~生气啦？”镜启贱兮兮的咂舌，他的上下打量着启，冷不丁便“咯咯”笑出声来，机体因为闷笑而剧烈颤抖，牵动着锁链“哗哗”的响，他笑了很久，等到他笑得觉得没意思了，镜启才抬头与启那森绿色的光学镜对视，“你该不会是嫉妒我吧，一定是的吧？”

“你看呐——”镜启咧嘴笑道，“我会去‘爱’哦，你会吗？哦！抱歉~我忘了你已经失去这项能力了。”

“……”

启暗暗盯着他，双手逐渐握紧。

“真可怜——”镜启抬眼假腥腥盯着启，他那殷红色的光学镜忽明忽暗的闪烁着，这幅表情就好像在替启感到悲伤。

“啊对了，还有还有！”镜启突然用震惊的语气故意说道，“你看呐——”

由于带着镣铐的原因，镜启只能勉强将他的双脚从地上抬起，但并没有防碍他的炫耀，“我还是正.常的哦，你看我的后跟，是不是很好看？”

“你来这个世界的目地是什么，就光是为了杀我？”启体内的系统又在不停的向他反应他的情感波动超出阈值，他略带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哦，转移话题？”镜启歪头微笑，“看来我戳到你痛处了？”

“……”

见启又不再开囗，镜启看起来很无奈的摇头，他故意拉长语气说道：“看来‘我’生.性不爱说话啊——”

“的确，我就是为了杀你——哦，如果顺带能取代你就更好了。唔，如果还是不行，我本想着在你世界带点东西走的~”出乎意料的是，镜启很大方的说出了自己来此的目地——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小算盘。

“为什么？”

“这么直白？哦，我知道——因为你我交谈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就要来处理我这称得上是荒谬的罪行了。唉，这么想想我还是挺好的，起码当时，当我站在众人面前，听你这个世界的补天士和漂移数落我的‘罪行’时，我竟然丝毫没有反驳……”镜启刻意忽略了启的提问，他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的东拉西扯。

启知道他肯定在拖延时间——他并不想告诉自己真正的答案。

365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朝审讯室方向走来，启知道是到点了。

他的目光从镜启身上挪开，转身看向不远处走过来的补天士和漂移。

谁知就在启分心的这一瞬，变故就发生了，镜启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镣铐。不，不对，是他早就不知通过什么办法找到了钥匙，在这一刻才打开了锁——他向启的背后袭去。

“小心身后！！”补天士伸手朝启大喊。

“不！！！”漂移见状立刻抽刀，双脚向后一蹬，借力向前加速，如箭一般奔向启想要阻止。

366

启经历过镜启的偷袭，在这一次到审讯室来他时也准备了一些防身用的武器——毕竟同一个陷阱，他不可能再落入其中。

启听到身后的异响后，反应十分迅速的下蹲躲过攻击，欲拔枪准备反击时，发现有人比他动作还快！

“啊——”镜启惨叫一声，向后踉跄了几步，痛苦的呻吟着，“我的手！！你们这些——”

启感觉到自己脸上滴了几滴黏稠的液体，下意识的擦了擦，抬手才发现是能量液。

“咚——咚”

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循着声源看去，竟是两只被砍下的手——镜启的双手被漂移砍去了。

“好痛好痛，救护车我好痛！！”镜启脱力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抬起失去双手的双臂，看着不断流淌的能量液，夹杂着断开的线路的“嗞嗞”声抽泣着，清洗液无声的一滴滴从脸颊上滑下，这样子无助又可怜。

漂移可不会就此停手，他在看到镜启朝启攻击的那一刻便压制不住自己的戾气，他又用刀欲捅穿镜启的火种舱。

“等等漂移！” “等下！”

启和补天士都想阻止漂移的动作，但却都慢了一步。

“咔！”

刀尖没入镜启的胸甲，属于他火种的淡蓝色光芒倒映着刺入胸腔的刀刃。

“呵。”镜启死死盯着漂移的脸，他诡异的笑了，“还真是……谢谢你让我……”

367

话还没说完，镜启的身体以粒子化的状态逐渐消散于空气当中。

“怎么回事？”补天士连忙跑到漂移身边，“他怎么突然消失了？”

“让他钻空子了，没事，我没想到他还留有后手。”启从地上捡起被漂移砍下来的两只手。

“你的意思是跑了？可我明明……”漂移用手轻轻摩挲着刀背。

“他……比较特殊，不过没关系，他兴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启走到两人旁边解释道。

——只有自己才能杀死自己，唯有时间才能吞噬时间。

“不在这个世界？意思是不在我们这个世界？”补天士指了指地面提问。

“是的，他很聪明，他是故意让我们杀死他的——他利用这一点钻了空子才能逃脱。”启点了点头又道，“所以我才向你们提议将他的火种囚禁起来。”

“如果你能早一点说的话……”补天士用幽怨的目光盯着启。

“抱歉……”启苦笑着举起双手示意投降，“这的确是我没有说清。”

“这也不怪启，”漂移也站出来向补天士解释，“启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现在怎么办？虽然已经向船员解释清了，但火种监禁呢，怎么向福特解释，当时我任命他干这个的。”补天士无奈扶额。

“实话实说就行，我们的目地已经达到了，更何况火种监禁的作用也是为了不让他乱跑，这次他侥幸回到了他的世界，想必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好吧，”补天士耸肩，“那我找人打扫一下现场，还有被漂移砍下的那双手……嗯？怎么褪色了？”补天士奇怪的看向启手中拿着的一双手提问，“这右手怎么变成白色了？”

“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借’用了别人的手——不是你的东西换上了，既便涂个颜色也不可能成为你的所有物。”启仔细端详着镜启的右手，又将他的手和自己比对了一番，结果发现出奇的一致——看来镜启借用的右手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怎么处理这双手？看样子启你想要？”漂移疑惑的看向启。

启用两根手指捏了捏这双手的关节：“嗯，‘我’的双手还有用，看样子这双手的灵活程度还不错。”

——正好可以给救护车换上。

368

医疗室

“有感觉吗？”启双手将救护车的手包裹起来问。

“……有。”救护车用新换的手轻轻的动了动。

“好。”启点点头，松开救护车的手，“接下来，用力握拳，可以做到吗？然后试着来拿这根探针……”

如果是别人要求救护车做这些事，那么救护车一定会骂一句“白痴”，并表示换上了新手也不会影响他的抓握能力——他自己试得来，不用向其他人来傻愣愣的演示。

但“其他人”是指启的话，那救护车都会一一照做。

“好了，看样子很成功。”启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他拿起数据板开始记录信息，“虽然换上了新手，但还有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这一个月就不要再频繁的接诊给病人做手术了，你必须要缓缓，不然以前手部的症状还可能蔓延至全身……”

“可是老师……”现在，只有当救护车生气或是隐晦的求情时才叫启“老师”。显然，现在属于第二种。

“你啊，总是提醒我要早休息，但又不顾自己……”启勾起嘴角，光学镜却充满了无奈，他用指尖轻点救护车的角雕中心说，“不要任性，剩下的工作也可以交给急救员他们吧？我看你很看好他。”

“……我打算把首席医官的席位让给他。”

“你也确实该放下一些了……哦，我是说——退休。”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工作台旁弯腰从台子下面拿出一罐油漆，他转身看向救护车，晃了晃拿在手里的油漆罐，温润的声音从他囗中缓缓道出∶“不介意我给你的手甲重新涂上颜色吧？”

369

“启。”

在启轻轻抓着救护车的手专心喷涂时，救护车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启用鼻音应了一声，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

见启低着头很认真的在为他的手甲喷漆，救护车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没事……”

他说。

370

今日医疗室值班的就只有救护车和启两人，碰巧也没有病人来看诊，是久违的平静。

头顶的白炽灯将点点光芒散在补漆的两人身上，与窗外漆黑宇宙里的星子相比，这房间亮着的灯光是如此明亮，又如此温馨。

救护车抬头无意间看到了窗户里那二人的倒影，玻璃反射着他们的影子，映衬着启那柔和的面庞。

今日的启并没有在脸上画纹路，他那线条柔美的脸庞又在白炽灯的影响下愈显得白皙。启总是不经意的微笑，恐怕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这一刻是在笑着的，救护车在靠近他的窗玻璃上细细观察着启的动作。

他跟随启很久了，在学生时代，启给病人做的每一场手术他都会观摩，即便救护车早已将手术步骤铭记于芯，他还是想再看看启在手术台上是如何用他那双灵活的双手完成一次又一次，在别人看来完全是不可行的操作。

救护车知道启的爱好——他平时喜欢听降一个大调天穹组曲，所以救护车在医疗室的属于他的柜子里放着一只他特地找人制成的唱片(毕竟天穹组曲只有正常音调的)，每当启在的时候，救护车便会从柜子里取出这只唱片，放在音乐播放器上开始演奏——今天也不例外。

那音乐播放器也算是个老古董了，如今内战已经结束，在时代的更迭下，音乐播放器早都已经成为过去式。

可救护车没有扔，因为这音乐播放器是在他学生时代就开始用了的，它承载着救护车在启手下学习的经历，救护车用惯了，便也舍不得再丢了。

起初救护车是听不惯天穹组曲的，毕竟这首曲子蕴含着相当复杂的内容——圣洁和邪恶交织在一起，赞颂与诋毁一并道出，这就显得这首歌便有那么一点的……诡异。它的音调也是平仄仄居多，听起来并不太符合大众审美，甚至有些嘈杂。

之前没听惯时，救护车出于尊重自己的老师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开囗说些什么，后来听习惯了，更不会再对此发表意见了。相比于正常音调的天穹组曲，救护车更喜欢降一个大调的，大概是爱乌及乌。

371

关于“爱”，救护车总是避之不谈，他对其含义很模糊。

爱……

救护车花了很长时间才解读出其中的含义，他去过地球，见识过人类那繁烂而短暂的生命，也曾站在远处观望过人类对于爱的表达。

救护车经历了足够多了，可能并没有启多，但也还是在寻光号里年龄排名较靠前的一位，他在病床看了无数次生死离别，也称得上是旁观了“人间百态”。

用他的话说：“医疗室简直就像人类的菜市场，啥事都会发生。”

正因如此，他从一开始步入岗位的热情一点点的到现在的……呵，麻木……

他变得足够的理智，但也缺少浪漫感。

好吧，救护车也想尝试改变，他尝试过了，发现作出自己的傻逼举动后就立刻终止尝试，并顺便检查了下自己的脑子。

——简直是有病

救护车绷着个臭脸向别人吐糟道：“也只有像你们这群年轻人脑子里都是这想法。”

然后救护车就栽了。

他很早已前就在坑里了，只是他最近才发现而已。

372

“好了，只要等到漆面自然风干就行。”启将手中的工具放下，双手合十笑着说。

‘时间过得这么快啊’。

救护车在启收拾东西发出的响声时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自己已经被橙红色漆面包裹的双手。

‘还没来的及……’

“咚咚”

一阵敲门声从医疗室门外传出。

“哈喽？我来接替救护车的班了……”急救员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向室内的两人挥手示意。

音乐播放器在这时候也敲下了一个终止音——它结束了播放。

373

救护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坐在充电床上，看向在桌子上的“噩梦燃油”——那是一瓶烈性高纯——是当时为治好荣格的那场聚会回来时，背离很罕见的给每人赠送了一瓶示做纪念。

救护车打开了它，并倒了一杯出来。

他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看着清澈的紫色倒映着他波动的倒影，救护车关闭了部分燃油摄入节流芯片。

“好吧，现在就当我是个蠢货。”

救护车举起酒杯自言自语，随后他仰头一饮而尽。

论坛：

[这章镜启是故意在启的边缘线上反复试探啊(狗头)]

[下场就是被砍掉双手(指指点点)，这下老实了吧？]

[还有救护车，哈哈，我就知道救护车属于这种默默无闻的，他知道启喜欢听什么，还特地定制了一个(狗头)]

[我笑死了，救护车：“也只有像你们这群年轻人脑子里都是这想法。”结果……(狗头)]

[实锤了，救护车=年轻人]

[还有最后一个片段：“好吧，现在就当我是个蠢货。”

然后直接将满满一杯都喝了！当时我看到这儿直接惊呆。]

[兄弟，救护车这是在干什么？]

[顺应自己的本能]

[我赌一枚硬币，楼上一定看过下一集了(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