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赛？”

“对。”

“所以第一名会是最高分吗？”

“不一定。”

小天狼星沉默了下，看着十有八九会全凭心意的艾德蒙斯，伸手从签桶内抽了一根。

“那你的对手……”艾德蒙斯晃了晃满满当当的签桶，交给一边的彼得派发下去。

“会是另一个抽到「12」的学生。”

小天狼星耸了耸肩。“希望能有点意思吧。”

淘汰赛——

也就是说，只要能在一对一决斗中一直赢下去的话，迟早会和格林德沃当面碰上。

他转头看向签桶传过的地方。

金发女孩面色平淡地从中抽过一根，和周边人一起扫了眼后，抬眼看向小天狼星。

……12？

他心脏砰砰地、冷不丁地这么想道，随后倾身看向薇安娜转过来的签子——

“3。”

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总之就是毫无意义地啧了两声，再重新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

“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听到詹姆斯在一旁笑他。“要真第一局就能碰上的话，你们这缘分可有够夸张的。”

小天狼星瞥了眼他手中的签子——显眼的阿拉伯数字“6”几乎要被詹姆斯挥出残影。

“好吧。”他同样幼稚地挥了下，顺势和詹姆斯手中的签子碰撞出一记脆响。

酥麻的震感自签身传递至掌心，詹姆斯顿时坐直起来，喜气洋洋地想要和小天狼星的木签当场来上一局。

“詹姆！”彼得扯住詹姆斯蠢蠢欲动的胳膊。“伊万斯、看伊万斯她手里的——”

“欸？”

詹姆斯疑惑愣在原地，倒是小天狼星以更快的速度朝聚堆的格兰芬多女孩们招了招手。

“……嚯。”

莉莉看向恨不得将木签当做宝剑的黑发男孩，晃了下手中同样标记着“6”的签子。

小天狼星扬起眉，转头看向詹姆斯。

“你们这缘分的确够夸张的。”

黑卷发男孩堪称激动地跺了跺脚，乱蓬蓬的黑发炸起似的焊在脑袋上，表情喜笑颜开。

“那必须的！西里斯——”

“但这代表你要和伊万斯决斗。”小天狼星毫不客气地泼了瓢冷水。“称不上什么浪漫的。”

“我倒是觉得的确不得了。”

卢平摩挲着手中平滑的签子，语气柔柔地道。“或许等到几十年后回忆起来时，这段记忆也能让人止不住地嘴角上扬呢？”

小天狼星瞥了眼他签上刻的“3”。

“那祝你能赢，莱姆斯。”

他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祝贺了声。

卢平的眼尾在下一秒无奈垂下。“我倒是希望别输的太惨——至少留个及格分。”

“她会的。”小天狼星倏地笑了声。“但对我就不好说了。”

*

“好，现在第三队上场。”艾德蒙斯随手将评分板划拉了两下。

“……在指望魔杖都拿不稳的小宝宝些什么。”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但愿别给我愚蠢失控到魔力暴动……不错，这组有看头。”

薇安娜和卢平在台中央举杖示意了下。

艾德蒙斯挑了挑眉。“我想你们都已经很熟悉赛前礼仪了，最好之后都别由我提醒。”

“他突然提起精神了。”卢平难掩无奈的俯身抱怨。“那八成是因为你，薇安娜。”

“是吗？”

金发女孩偏过脑袋，避开背后所有人的视野，快速朝他单眨了下侧边眼睛。“那可别放水哦，莱姆斯。被人识破会很尴尬的。”

“我倒是希望你……”

“——好了好了。”

艾德蒙斯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如果不想考试的话，教室外大把的地方等着留给你们叙旧用。”

“抱歉，教授。”

薇安娜顺着他的话乖巧俯下身子，语气诚恳地致歉道。“我不知道这次不能打情感牌来试探对方的口风……当然，随时可以开始。”

斯莱特林的角落顿时发出些哄笑声，看向台上卢平的目光就像在可怜某些被斯莱特林姑娘无辜欺骗了感情的可怜蛋一样。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认识的。

在更多人看来，卢平不过又是一个三言两语间抵挡不住格林德沃橄榄枝及魅力的人。

艾德蒙斯对薇安娜的解释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一副压根没想去辩证其真伪的模样。

“开始吧。”

他大幅度甩了甩指缝间——不知是从谁桌上顺过来的羽毛笔，示意台中心的两人分开。

“没什么好看的。”小天狼星勾上詹姆斯的肩，站得像根七歪八扭的甘草魔杖糖。

“但至少艾德蒙斯挺感兴趣的。”詹姆斯低声解释，看着台上先以简单魔咒打得有来有回的两人道。“我敢说他前两场看都没看。”

“噢……”小天狼星顿了顿。

“所以前两场是谁和谁打来着……？我看了！詹姆斯，只不过现在忘记了而已。”

詹姆斯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

“……不重要。”

他知道小天狼星现在只能分出点心思听下这个回答——那双灰眸早在台上两人动起来的瞬间就整个粘上了其中金发闪动的姑娘。

“我就知道。”

小天狼星咬着重音回了句，乍眼一看就是在和好友认真交谈的样子。“既然是能被忘记的事情，那铁定是因为不够重要。”

詹姆斯：“……噢、当然——是的、就是这样，哥们。我保证你说得对极了。”

他别开脸，心不在焉地看着台上答道。

两道白光同时从双方的魔杖顶端窜出，毫不留情面地打向对方原先所处的位置。

——莱姆斯下手真狠。

詹姆斯看向被卢平的白光击中后、暴力开裂出狰狞蛛网纹路的地面，忍不住啧了两声。

“莱姆斯他……”

“他放水了。”

小天狼星淡淡的接上话。

“哈？”

詹姆斯有些不可思议地回看过去，对上男孩难得正经到可称之为严肃的表情。

“他故意打偏了。乍一眼好像瞄准了格林德沃——但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骨折。”

“所以呢？”詹姆斯依旧不解。“点到即止不是很正常……这仅仅是一次考试罢了。”

小天狼星灰眸微眯。“正常？”

他抬手按上詹姆斯的后脑勺，控制着他的视线只能看向台上，再凑到好兄弟的耳边道。

“看清楚，詹姆斯。在这场假借名义的比赛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在放水。”

薇安娜周边白光闪动，魔杖挥舞间，咒语几乎毫不停歇地攻向褐发少年的胸口。

卢平灵活地左右躲避着，没过多久，哪怕只是简单的攻击咒语，都在喘息间越发偏移起来。

小天狼星意味不明地哼笑出声。

“——她只想着赢。”

“不错。”

艾德蒙斯抬手替卢平拦下他逐渐抵挡不住的攻击咒语，难得开口称赞了句。

“虽然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咒语，但攻击速度很快，看起来的效果……像爆破的烟花。”

他抬手拍上身后人肌肉都在发颤的肩，面无表情地朝正大口喘气中的男孩做出了评价。

“撑得比我想象中久。”

艾德蒙斯瞥了两眼卢平缺氧发白的面色，默默移开自己故作亲切的手。

“够拼，像条野狗一样。”

……态度看似好坏不明。

艾德蒙斯抓了抓前额根根分明的深褐色长发，嘴里模模糊糊地咕哝了两声，反手赶两人下台。

薇安娜朝艾德蒙斯微微躬身后，有眼力见地主动上前扶住还有些脱力的卢平，先带着他朝台下格兰芬多学生的方向走去。

“你会是个高分的，莱姆斯。”

她低着头，轻轻柔柔地和卢平道。

“这算作弊吗？”男孩忍不住抿笑。“之前总借着要练习的名义……这回还真把我当沙包了。”

“又没人知道。”女孩撇了撇嘴。

这些最基础的躲避和攻击，以及一些看似紧迫感十足、实则找着正确角度就能轻松躲过去的技法，两人很早的时候就在格林德沃庄园内的练习室里尝试过。

而薇安娜最初的设想，其实是为了在未来遇到和凤凰社立场相驳的情况下，能够和对方内部成员打配合，不得已时再以假死脱身。

当然，她对卢平美名其曰：是一种锻炼男孩在外遇到紧急情况后该如何反击的特训。

在双方都好像很认真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能从中判断出真相——针对常理而言的话。

“有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你俩有仇。”詹姆斯笑呵呵地从薇安娜手中接过卢平。

小天狼星倚在一侧墙上，抱胸观望着，看着詹姆斯的笑脸欲言又止。“……你还不如想想待会儿该怎么和伊万斯打。”

“我会的，西里斯。”詹姆斯抓了抓乱糟糟的黑发。“虽然已经无所谓这个了……”

薇安娜顿了顿，疑惑地看向他。

男孩将被放在口袋里的木签掏出，展示到薇安娜的面前。“第六组，过会儿就轮到。”

“和莉莉？”

“昂……”詹姆斯胡乱点头。“谁愿意将魔杖对准喜欢的姑娘呢？我想我是时候生个病了。”

“嘿？别，莉莉会生气的。”

薇安娜突然严肃起来。“会很生气，甚至在未来的几年时间里都会因此心有芥蒂。”

“詹姆，我建议你最好放弃这个想法。那会让莉莉觉得自己被特殊对待了——绝不是什么好事，哪怕我清楚你并没别的意思。”

“特殊对待？”

詹姆斯的表情看起来迷糊极了。

“说真的，我以为这是好事——大家总认为女孩会希望自己在特定境况中被优待。”

“但其中并不包含被看轻。”

薇安娜忍不住叹气。“假设这类情况被我遇上，那我也一定会看不起逃避的一方。”

小天狼星抿了抿唇，灰眸蒙蒙地看向简易搭起的决斗台，光亮的皮鞋鞋尖沉默地撵上地面。

“女孩更懂女孩。”詹姆斯点头，飞快地瞥了眼正在一旁极力降低存在感的小天狼星。

“我想你是对的，薇安娜。”

就在几人三言两语间，第四组上台的学生也已经决出了胜负、各自回到自己的学院。

——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低年级小巫师都懂得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攻击手段的。

“这么说来，伊万斯她还真不一定能赢过我。”波特少爷恢复了原先那副臭屁样子。

薇安娜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并不是谁对巫师更了解，谁就能赢下决斗的，詹姆。”

“那等着瞧吧。”詹姆斯完全忘了刚还一副说要放水的痴心模样，声音逐渐起劲。

“指不定过会儿，伟大的勇者波特就能迷倒一片姑娘——刚好全年级都在这儿……”

“那是贝内埃尔吗？”

卢平突然打断詹姆斯，指向台上道。“她居然就排在后边两组，真让人意想不到。”

“很意外吗？”小天狼星上扬着语调，慢悠悠地反问道。“我还以为藏着掖着才算是正常。”

他打量的视线偏离开台上相对的两人，转而暗噙锋芒似的觑向满脸温和而安静的卢平。

“毕竟在敌明我暗的情况下，才更容易下手。”小天狼星的胳膊抵住身后的墙，施力撑了会儿，又砰地一声将自己的背重重摔上。

“你懂得很呢，莱姆斯。”

卢平歪了歪头，额发三三两两垂落，一副听不懂小天狼星在说些什么的意思。

詹姆斯憨笑着摆了下一侧胳膊，另一只手则背到身后，暗地里扯了扯小天狼星的袖口。

“哈，这说明贝内埃尔很有脑子——她会是个劲敌的，我觉得……是吧，薇安娜？”

金发姑娘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几人。

“如果你能先赢过莉莉的话。”

她轻笑着勾了勾唇。“事实上，我也不确定莱利能做到什么地步——至少体术不错。”

“——嘭！！”

说话间，台上猛然发出一记沉闷的——宛如沙包被人从半空重重甩上地面的闷响。

石板表层的飞灰同时震起。

薇安娜眯着眼，试图想看清其中情形。在周边人的惊呼声中，隐隐看到有人跨坐在另一人身上，双臂环绕，直锁对方脆弱的喉间。

位于最佳观战位置的艾德蒙斯僵着脸，本就没精神耷拉着的眼皮此时完全阖上，不想面对似的，别开脸甩了两下袖口。

教室内慌乱探讨的声音戛然安静。

薇安娜环视了圈茫然失措的学生，尝试着张了张嘴，果不其然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卢平俯身看向薇安娜，指尖轻点了两下唇部位置，以确认女孩当前相同的状况。

詹姆斯和小天狼星则是对视了眼，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激起了兴趣似的、飞快冲上前去查看。

“……我不知道。”

艾德蒙斯模糊不清地嘟囔。“难道巫师的决斗规矩在这几年里都要退化成格斗了吗？”

“莱利·贝内埃尔。”他强行拽起被控制着无法动弹的黑发姑娘，将另一位几近窒息的赫奇帕奇学生用漂浮咒丢到台下。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