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司暮捧着西瓜站在门外，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自觉自己刚才表现得不错。

虽然她们两个人聊的大部分都是加莉娜有关的事儿，但话题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聊了很久。

最重要的是明桑霞刚才还说她长大了。

明司暮脚步轻快地往自己房间走，她进步了，她已经不在乎加莉娜和明桑霞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和明桑霞在一起就够了。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为这点努力，不管怎么样能在一起就是好事儿。

就是不能在一起……想办法搞个一夜情什么的也不错啊。

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才和明桑霞说过不会搞强迫，也不会让对方感到困扰的话了。

明司暮不是一个会长时间钻牛角尖的人，她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那就开始为之努力，就算不能全部得到，得到一点也是好的。

如果是物品的话，她没得到，想的就是拍个照留念。

但明桑霞不是物品，她已经有足够多的明桑霞的照片了，合影也有很多，拍照留念没什么用，所以她要的是摸一摸，抱一抱，表明心意被打一巴掌也是好的。

反正就是要让明桑霞知道她爱她。

她相信像她这样的人在明桑霞的世界里只会有她一个，绝不会有第二个和她一样的人了，先是被她养大，然后又爱上她。

明桑霞可不会再有一个重要又特殊的朋友离世了，就算有也不会再有一个孩子拜托她照顾了。

加莉娜是特殊的，因此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明司暮她也是特殊的。

虽然有很大程度是因为加莉娜，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都说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她这怎么就不能说是靠自己了。

明桑霞隐隐感觉到了明司暮身上的变化，有些话她还是第一次跟她有说，特别是跟加莉娜有关的，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长大了吗？

她还没意识到事情已经开始往不对劲的方向走了。

还是她绝对想不到的方向。

虽然上了大学，但明桑霞和明司暮之间的相处时间却没有变少，她们每天相处的时间比明司暮上高中的时间还要多，明桑霞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时，明司暮要么就是无所事事地看她，要么就是坐在一边处理学业相关的事儿。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大概一个多月，国庆假期时，明桑霞意识到不对。

明司暮比之前要黏人得多，还经常会问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会问一些和之前问过的一夜情、生理需求类似的话。

还会突然问她没做单身主义者前喜欢的类型，问她在乱搞的时候更喜欢和什么样的人乱搞。

先不说问题本身，就这种许多年前的事儿明桑霞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喜欢的类型，她回答不上来。

更喜欢和什么样人的乱搞，她更回答不上来，仿佛她是什么私生活很乱的人一样，她现在很洁身自好，而且她乱搞的时候也没有特别乱，都不会胡乱上床，顶多亲亲、摸摸、抱抱。

可明司暮这么一问就好像她做了多出格的事儿。

有的时候她都怀疑明司暮是不是想要乱搞。

她还特意问过她，明司暮的回答和之前一样，她心有所属，不会乱搞。

这就牵扯到另一个疑问了，有喜欢的人，而且已经决定要追了，可明桑霞几乎没看到她出去过，她比高中时在家的时间还要多，明桑霞没追过人，她真的很好奇，就这样能把人追到吗？

加莉娜主动追男人的时候，都会主动去约对方，甚至是堵对方。

她本来以为明司暮也会差不多，怎么着也得主动约着玩，制造偶遇，花钱送送礼物，约着吃饭什么的。

为此她还特意多给了零花钱。

可结果明司暮现在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有的时候还会出现在她公司，偶尔几次在外面还得她陪着她一起。

就这样真的能追到人吗？明桑霞非常怀疑。

将睡前看的书放下，她揉揉头，刚想把灯关上，突然看到了旁边的枕头。

几天前明司暮忽然说要和她一起睡。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明桑霞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坐在床上的人，明司暮看到她出来歪着头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头发自然地垂落。

“这么晚了还有事？”明桑霞朝她走过去问。

明司暮看她的样子突然有些害羞，她能感觉到自己耳朵发热，她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我今天想和你一起睡。”

明桑霞深感意外，在她的记忆里明司暮几乎没和她一起睡过，就算是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明司暮还不熟悉这里时，也仅仅在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和她一起睡过两晚上。

除了那两晚上之外也有其他时候会要求和她一起睡，但次数真的很少，五根手指就能数过来。

而这一年里别说和她一起睡了，明司暮的情绪阴晴不定的，明桑霞能看出来有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愿意和她待在同一屋檐下，好像她能吃了她一样。

这些她全都当作青春期叛逆期的正常表现。

思索片刻，明桑霞点头答应了，一起睡并不是难以答应的要求。

“怎么今天想着和我一起睡了？”上床后她一边翻书一边问。

明司暮自己拿了枕头过来，她坐在她旁边，探出一个头看她正翻看的书的内容。

看了几行字，讲的是什么她没看出来，但她觉得这本书确实很适合睡前看，因为足够催眠。

“想和你夜晚聊聊天，又不愿意来回走。”明司暮躺进被子里，“而且难道我就不能和你一起睡吗？”

明桑霞翻了一页，“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想聊什么就说吧。”

明司暮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我记得你之前给我唱过一首歌，加莉娜好像也唱过，但我不记得那是什么歌了。”

“你能再给我唱一遍吗？”

“就是你在莫斯科给我唱过，我刚来中国的时候你也给我唱过的歌。”

歌？

明桑霞又一次陷入回忆。

在莫斯科给她唱过的歌明桑霞可能记不住，好在她刚来中国的事儿她还没忘。

一点一点地回想她也想起了十七八岁时的事儿。

那是她和加莉娜、娜杰日达生活的第一个月的末尾，也不知道加莉娜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非要大晚上带她们出去看夜景。

当时明桑霞都要睡了，娜杰日达是已经睡了。

两人昏昏欲睡地被她带出去，在车上时，加莉娜开着车嘴里还心情不错地哼着歌，明桑霞只听了那么一会儿，就听出来这是什么歌了，她母亲也很喜欢这首老歌。

不知不觉间歌声从哼唱变成了唱，也不知道她听了多少遍，唱了多少遍，就是没有伴奏这首歌她依旧唱得动听，歌声传进明桑霞、娜杰日达的耳朵，仿佛是唱给夜晚的歌，又顺着车窗的缝隙传出去。

“Еслибзнaливы какмнедороги”

“Подмосковныевечера”

“Еслибзнaливы какмнедороги…”

大概是因为夜晚的缘故，这首老歌变得十分应景，明桑霞慢慢变得精神起来，也跟着哼了一会儿。

加莉娜看她在哼唱，立马说：“霞，我记得这首歌有中文版，但我还不知道中文版该怎么唱。”

“霞，你唱一遍教教我啊。”

娜杰日达听到她的话，看一眼她，又看一眼明桑霞。

明桑霞不是个扭捏的人，又因为了解加莉娜的性格，她没有拒绝，这首歌她很熟，她不需要搜索歌词，也不需要特意找节奏就能唱出来。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树叶也不再沙沙响”

“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

她的歌声像是在娓娓道来地讲故事一般，一样的内容，中文版和俄语版却有不一样的感觉，陌生的语言让娜杰日达变得精神起来，她仔细地听却怎么也听不懂。

也说不定是因为唱的人不同，所以才会有不一样的味道。

加莉娜喜爱这首歌，是因为什么喜爱这首歌明桑霞不知道，唱歌时她想到了什么明桑霞也不知道。

而明桑霞想到了她母亲，但更多的是身边的人，唱到“依稀听得到，有人轻声唱”时，加莉娜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娜杰日达懵懂地听着歌，勉强将这一幕记到多年后。

不管是被加莉娜喊着唱这首歌时，还是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明桑霞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会用这首歌来哄娜杰日达睡觉。

加莉娜也一定想不到，明桑霞会为了哄娜杰日达睡觉而主动给她唱歌。

那是娜杰日达来中国的第一天，母亲的离世与不熟悉的地方都让她感到没有安全感，还不算是家的房子里，只有明桑霞勉强算是熟悉的。

娜杰日达还不知道明桑霞为什么会愿意将她带到身边，也还不确定自己的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明桑霞又会怎么对她，但在异国他乡，她只能向明桑霞寻求帮助。

努力地尝试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后，她不安地敲响明桑霞的房门，等到门开了，她用尽量显得不麻烦的语气说：“我试过了，可我怎么都睡不着。”

明桑霞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她让开身体，“进来吧，娜佳。”

她走进去，站在屋子里心中愈发的不安、忐忑，她知道明桑霞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之前想办法照顾她也好，给她送礼物也好，那都是因为加莉娜，而现在加莉娜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