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河流、草原还有蓝天、大海，明司暮爱上了跳伞、冲浪这些运动，拥抱蓝天大海的感觉真的很美妙，也很让人上瘾。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时、攀登高山时……旅行途中，明司暮结识了不少同样在路上的人。

其中有那么几个女生和她很投缘。

旅行能结交到朋友，也自然会遇到不好的人，明司暮也遇到过几个奇葩，但都被她很好地解决了，这些事儿她都没和明桑霞说。

这段时间她跟明桑霞说的都是那些微不足道的，这里的风景有多好看，今天的旅行有多累，在这个博物馆看到了什么，那个话剧又讲了什么故事。

不那么重要的话，是她们这一个多月的交谈。

明桑霞也能感觉出明司暮偶尔显露出的敷衍和爱搭不理，她能理解，她向明司暮这么大的时候，独自在外旅行也不爱理她的母亲父亲。

青春期嘛，反正明司暮没出事儿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

明桑霞是觉得无所谓了，但明司暮其实并不好受，她有很多话想和明桑霞说，但她又觉得这时候她得疏远明桑霞，免得说多了影响她想出来的结果。

每一次打开和明桑霞的对话框，她都觉得心里痒痒的，但是每一回往上一翻，看到明桑霞就那么几个字的回复，她就又冷静下来。

呵，她不在乎，那她也不在乎，她又不是非得和她说。

除了最开始那十天，明司暮之后就全心全意地沉浸在旅行之中。

虽然明桑霞不在，她每天和她说的话也不多，可这次旅行最大的原因还是明桑霞。

她很不道德地爱上了她，不是亲人的爱，也不是朋友之间的爱，是一种奢望，一种幻想，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

她对她的爱是恋人之间的情爱。

想想也是，无论是做亲人还是做朋友，明桑霞都会愿意的，唯有爱人，明桑霞大概率不会答应，这也大概率是唯一的，她绝不会答应她的愿望。

明司暮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有一年回莫斯科，某个亲戚一不小心和她提起她母亲离世的事，在安慰她的时候，和她说明桑霞是她母亲的小女朋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有反感。

同性恋在俄罗斯可不是被包容的，很多人排斥同性恋。

明司暮当时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然后便似乎是反感的情绪，冷静下来后，她又感觉好像一切都说通了。

朋友死了，她的孩子十三了，而且朋友还有其他的亲人在世，用朋友这种关系去收养孩子多多少少有点说不过去吧。

她当时想得很简单，只是觉得就算是朋友，也不可能好到这一种地步。

不过那时候她还没有完全相信，只是心里有了同性恋这个概念，有了女人也可以和女人在一起的概念。

虽然没完全相信，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连带着对明桑霞的不轨之心也渐渐形成了。

这事她从来没和明桑霞说过，她在俄罗斯生活了十三年，她平时几乎没接触过同性恋，仅有的那几次看到的和同性恋有关的事，也都是别人在说同性恋恶心。

她那时候还小，自然而然地也觉得同性恋恶心，小孩子想事情都很简单，别人排斥，那她也排斥，身边的人都说恶心，那同性恋一定就是恶心的。

那时候明司暮对同性恋的看法还不是特别好。

而明桑霞在她的心里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是家人，是长辈，是干妈又是好相处的姐姐，有时还会像她的朋友一样闲聊。

隐隐中她觉得她不能把所有人都恶心的事和明桑霞扯上关系。

从那时开始一直到现在，明司暮这几年也回了莫斯科几趟，其中有一次她见到了加莉娜曾经的朋友，对方在她的记忆里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是个很有趣的长辈，儿时的时候她还陪她玩过，她对她母亲的死感到难过，即使在加莉娜在世的时候，她们似乎就已经不再是朋友了。

她问明司暮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

提起明桑霞只是顺其自然。

她看到对方的表情变了变，然后告诉她，她和加莉娜之所以断了联系是因为她们打了一架，打架的原因是明桑霞……

还说她那时候就觉得加莉娜和明桑霞的关系不简单，但加莉娜不承认，并且又和她打了一架，这回还打到了警局，这点她是很能理解的，是同性恋可不是一件好事，后来她一直在为这件事自责，就算她真是同性恋，她也不该因为气愤和别人说的。

为了保护自己，加莉娜选择和她打架是明智的，至少从那以后，所有人都说加莉娜反感同性恋。

虽然她不是第一个和明司暮这样说的人，但明司暮仍旧没有因为别人的话而彻底相信。

只是从那以后她开始更喜欢观察明桑霞，有的时候她会有意无意地提起加莉娜，再观察明桑霞的反应。

她还和认识的人用聊八卦的语气提起过这件事，没人知道她话里的当事人是明桑霞和他亲生母亲，所有人都觉得她说的是她们不认识的人，是她回莫斯科听到的八卦，听完明司暮的讲述，所有人都觉得故事中的加莉娜和明桑霞是一对和世俗对抗的情侣，就连严简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这样认为。

该死的，真他爹的该死！

那她成了什么，加莉娜遗物中的活物吗？

明司暮可以接受明桑霞是因为加莉娜才养她，才对她百般呵护万般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她是加莉娜的孩子这是永远无法更改的，而明桑霞是加莉娜的朋友，这也是事实。

可她无法接受明桑霞把她当成加莉娜的遗物！

她们可以一起怀念加莉娜，也可以一起为加莉娜的离去而伤心，但她绝不能成为明桑霞与加莉娜的爱情故事里的悲痛遗物，她也不允许明桑霞在看她的时候无时无刻想起她的母亲，这真的太过分了，根本没把她当成独立的人看。

人总是得寸进尺地得到了一点好，那就会想得到更多的好，一点一点随着时间随着贪婪地增长就想得到全部。

明司暮是个贪婪的人，这点她永不会否认，不仅如此，她还会欣然承认，她从不觉得贪婪是什么坏事，想要得多一点怎么了？这是人之常情。

正因为事实无法改变，明司暮才会格外偏执地想让明桑霞不是因为加莉娜而爱她。

她无时无刻都希望明桑霞只是因为她是她，所以爱她。

她的爱是自私的，她这个人也是自私的，她想要的、渴望的也是自私的爱。

明司暮想让明桑霞不再像现在这样，包容、温柔地对她，她希望明桑霞跟她说不许她离开，她想看到明桑霞跟她生气的样子，把满腔怒火对她发泄出来。

或者是把工作上遇到的糟心事儿和她说说也好。

反正她不喜欢现在和明桑霞的相处模式。

现在的相处模式时时刻刻告诉她，她在明桑霞的眼里永远都是加莉娜的女儿，是一个孩子。

明司暮所渴望的极其矛盾，她常常也说不明白，无论如何她所渴望的都逃不开一个明桑霞就是了。

这段因为明桑霞才开始的旅行纵使她不在身边，纵使她们每天说的话寥寥无几，在明司暮的心里明桑霞的存在无法被忽略。

特别是在明司暮无法控制的梦里，明桑霞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就算明司暮白天玩得再累，明桑霞也会在她的梦中出现。

梦到有明桑霞的梦，再睁眼却面对只有她一个人的酒店房间，心中难免有些怅然若失的，梦初醒的时候，明司暮恨不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清醒过来，一直陷在那温柔乡里。

但转念一想，要是她真的一直醒不过来，明桑霞还得难过，这么一想，她就勉为其难地清醒过来了。

这次旅行让明司暮彻底看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对明桑霞就是放不下的。

旅行出发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在结束的前一天她来到一家酒吧，女的男的都有，她的长相极具攻击，即使是在酒吧这样的场所，也很少有人会来找她搭话。

找她的大部分都是女生，替同伴要联系方式的，还有自己过来搭话。

前者明司暮基本不会搭理，而后者……她有心多聊几句。

找刺激吗，谁不会啊？

呼吸越靠越近，说的话越来越暧昧，四目相对，长发女生朝她靠过来，到喉咙滚动一下，脑袋里闪过明桑霞的脸。

不行，初吻不给明桑霞实在是太亏了。

她一把将人推开，拎着短款外套转身就走，无视身后人诧异夹杂着恼怒的声音，除了明桑霞以外其他人的声音都不重要。

除了明桑霞，在大部分的人眼里她都是冷漠话少的，也就明桑霞会让她一次次地主动开口说那些有的没的。

明桑霞啊明桑霞。

明司暮想过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爱着明桑霞，可不代表她必须得捅破那层窗户纸，更不代表必须让明桑霞知道，她知道明桑霞不会接受她对她的爱，所以她一直都没选择说。

再加上还有她母亲那一层关系在……

或许保持现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住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偶尔还能骗个晚安吻来呢。

现在，明司暮突然意识到她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她必须得让明桑霞知道她的爱。

明桑霞年轻的时候可以遵从心意乱来，那她年轻的时候也可以遵从心意，让明桑霞知道她爱她，甚至是让她接受她的爱，就算不接受也得和她一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