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办案神速,当天下午徐案就有了初步结果。
御书房内,萧潮面色凝重地看着垂手而立的徐案,书案上还摆放着一瓶从宝乐殿里带回来的黑水。
他有些头疼地说道:“按你说的,宫人失踪就是妖怪干的。”
徐案接道:“正是,太医院的院首已经查出此种粘水属于某种兽类的毒液。据宝乐殿的情况来看,想要留下这般多的毒液,要么是一群兽类作案,要么就是这只兽类体型庞大。”
顿了顿,他又看向御书房另一边站着的金灵子和金庭,继续说道:“未开灵智的兽类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皇宫,故此臣认为此案乃是妖怪作祟。大理寺以凡人居多,若想查清此案,恳请陛下再派一位有能之士协助大理寺。”
因为金灵子是凡人,所以萧潮想都没想地回了句:“那就让金庭去帮你。”
他这么说也并非毫无根据,根据他这几天上早朝时的观察,他发现金庭在朝堂上的地位很特殊,底下的人或多或少都对他表现出了一种忌惮。
如果萧潮猜得没错,金庭应该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妖。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之后,徐案轻轻地松了口气。
金庭两手环胸,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今天就不来凑热闹了,又给自己找一堆麻烦。”
金灵子接道:“此妖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宫作乱,想必修为定然不俗,有金将军出马,陛下也可放心了。”
萧潮颇为认同地点点头,他基本上已经确定金庭有个酷炫的真实身份。
只见金庭露出疑惑的表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金灵子,说道:“哎你说妖跟妖怎么就不一样呢?有的妖潜进皇宫就只挑了几个宫人下手,而有些妖潜进宫却挑到了……”
他看向萧潮,笑得意味深长。
萧潮愣了愣:“什么意思?”
金灵子嘴角的笑意变淡,声音也冷了许多:“金将军,兔子吃多了难道嘴也会多长一瓣吗?”
金庭:“啧,我不过说两句,怎么就急了呢?”
金灵子:“……”
萧潮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转头去看徐案,发现他也是似懂非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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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兔收光。
以往的宝乐殿到了这个时辰,里外俱是一片黑暗,但今日却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虞珠看了眼殿外守夜的侍卫,满眼担忧地看向凭空出现在屋内的九极,眼睛红得像兔子。
他糯糯地说:“你会被皇兄发现的。”
九极不为所动:“放心,只要本君不想,这些凡人就看不到本君。”
虞珠咬着下嘴唇,不再说话了。
他低着头,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红肿,看起来十分委屈。
九极露出嫌弃的表情,斜靠在美人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被人欺负了?”
虞珠控诉地盯着他:“你说过你只吃人,不吃青蛙的。”
九极脸上的似笑非笑僵硬了片刻,细看之下还有些心虚。他移开视线,语速变得很快:“本君没吃你的青蛙,是它们自己跳进本君嘴里的。”
话说到一半他又猛地转回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君还没责问你为什么要在青蛙堆里放三只死青蛙,害本君吃了闹肚子,昨夜吐了一整晚。”
虞珠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略显笨拙的脑子转不过来,最后恍惚意识到自己害九极闹肚子了,立刻变得自责起来。
“对…对不起。”虞珠小声嗫嚅,“小珠不是故意要放三只死青蛙的,是皇兄的孩子把它们杀死了,小珠不想丢下它们,所以才带回来的。”
九极不耐烦地摆摆手:“随便你怎么想的,以后不准带死青蛙回来,要新鲜的。”
虞珠乖乖地点头答应了。
他的眼珠乌黑清亮,总是专注地盯着人看,和初生的兔子一样可怜又可爱。
九极勉为其难地摸了摸他的发顶,吝啬地夸道:“今天做的不错,没露出什么马脚。”
虞珠却很受用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九极愉悦地勾起了嘴角:“你乖乖听本君的话,本君自会满足你的心愿。”
虞珠忽然有些担心:“那你被皇兄抓走了怎么办?”
九极脸色一黑:“都说了,本君不可能被抓住!你以为本君是你这种天天受人欺负的可怜虫吗?哪怕本君送上门给他抓,他都未必能抓住。”
事实也正如他所说,将近一个月过去,大理寺和金庭仍旧一筹莫展。
金庭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现在每天都紧皱眉头,上早朝的时候也没心情调侃那群大臣们了。
再加上萧百敛也被禁足,苟御史每天都很安静,导致现在的早朝就是一出接一出的默剧。
久而久之,萧潮也学会了在上朝的时候摸鱼打盹儿。
以致于今天元秋真突然出列行礼的时候,萧潮还半合着眼,直到旺财发现不对劲,轻咳了一下,他才猛地惊醒,重新挺直腰板。
萧潮看向底下跪着的元秋真:“修神宫的事情不是交给左相了吗?”
元秋真愣了愣:“臣刚才说的不是神宫修葺之事,而是皇子们的授印仪式。”
“呃——”萧潮尴尬地笑了笑,“朕刚才听错了,是授印没错。”
幸好有华丽繁复的珠帘挡着,不然文武百官都该知道他上朝打盹儿的事情了。
元秋真继续在底下说着:“按照我朝律法,皇子满月之时需到神宫接受镇国神兽的祈福,若是被选定为储君,则进行授印仪式。陛下子嗣…兴旺,更应注重此事,还请陛下择日前往雪山神宫。”
萧潮对他话里的那个小停顿有些耿耿于怀,沉默了片刻问道:“那元大人觉得什么时候出发比较合适?”
这是他上朝时悟出来的又一个技巧,即把问题抛给提问者,让其自问自答,这样就不用他来费心做决定了。
元秋真回道:“臣夜观天象,推测后日会起大风,因此臣以为后日清晨出发再合适不过。”
萧潮很想问问他这天气预报准吗,如果准的话,为什么要挑刮风的时候出门。
但是触及到文武百官们仿佛并无不妥的表情,想了想他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元秋真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萧潮:“那就后天早上吧。”
金庭在旁边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满脸感慨地说:“我的命好苦啊。”
萧潮:“……”
此时他尚且不知金庭为何会感慨一声命苦,直到三天后出发的时候,他才明白金庭的这句命苦究竟有多重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