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萧潮花了一通力气将108个好大儿们哄睡着，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宝珠殿的门。

旺财安排好守夜的太监们，跟在萧潮的身后回北辰殿。

进殿后，萧潮本能地看了眼殿内摆放的金龙屏风，却没有看到期望中的身影。

金灵子只不过留宿了两夜，他就已经开始不习惯独自一人睡觉。

旺财见他突然停下脚步，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小声地喊了句：“陛下？”

萧潮回过神：“你去偏殿休息吧。”

旺财有些为难地回道：“这…今夜左相大人不在，奴才要是去了偏殿，夜里陛下喊人伺候……奴才怕自己跑得慢，惹陛下生气。”

萧潮情绪不高地摆了摆手，执意把旺财赶到偏殿，而后一边解身上的衣服，一边走向殿内的浴池。

皇宫里有专门给皇帝泡温泉的地方，就在宝水殿里。萧潮路过一次，隔着宫墙都能听到潺潺水声，规模很大。

北辰殿内修建的浴池虽然不及宝水殿那般壮观，但胜在雅致。

白玉雕砌的池壁上刻着奇花异草，栩栩如生，靠近墙的那边摆放着一颗黄金龙首，温热的池水从龙口徐徐流出。

萧潮背靠着池壁坐下，两手合拢在水里掬了一捧扑在脸上，动作粗鲁地给自己洗了把脸。

水影晃动的时候，池壁上刻着的兰草仿佛也在摇曳。

萧潮盯着水里的倒影愣了愣。

男皇帝的脸和他穿来之前一模一样，只不过皮肤更加白皙光滑，毫无瑕疵，一看就是金玉养出来的贵人。

萧潮偶尔也会想，他穿到男皇帝的身上会是巧合吗？还是不可信的宿命之说？

但他没有纠结太久，因为他向来都是很佛系的。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的问题，那就放到答案自行浮出水面的时候再来解答。

只是……萧潮抬起一条腿，努力把脚心掰向自己，看到了那枚红痣。

他穿过来之前也有这样的红痣，甚至连大小和位置都分毫不差。

要不是人的头发不可能一夜之间从耳后长到腰间，他甚至都以为自己是误闯了什么拍摄剧场，被一堆人给演了。

殿门处突然传来推门的声音，但萧潮还在研究脚心的红痣，甚至连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发觉。

金灵子在殿外喊了三声陛下，一直得不到回应，还以为萧潮已经睡了，于是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未想殿内烛火通明，龙床上空无一人。

倒是浴池的方向传来了水声，金灵子脚步一顿，站在龙床跟前有些犹豫。

为人臣子，本就不该偷进天子寝宫，更别说还是在天子沐浴的时候偷偷进来。

金灵子转过身想去殿外等候，忽然听到浴池内响起一道惊呼声。他立刻将君臣之礼抛到脑后，脚步一转奔向浴池。

“陛下！”金灵子一把掀开珠帘，在看清浴池内的景象时，瞳孔急剧地缩了缩，脚步怎么也挪动不了半分。

萧潮还扳着一条腿，背靠池壁仰着头，修长白皙的脖颈绷得像一条满弦，脸上布满了痛苦之色。

他本就是略显浓艳的长相，痛苦时更像是欢愉到了极致，割裂的美感，脆弱的身体，那一刻金灵子的脑海里像是炸了一团绮丽的烟火。

萧潮这才发现他的存在，当下冲他伸出手，哎呦地叫着：“金灵子，快把朕拉起来，朕的腿抽筋了，疼死朕了。”

“是……陛下。”

金灵子缓缓地松开珠帘，握住了那只伸向他的手，潮湿的，温热的……

“你抖什么啊。”萧潮不停地催促他，“使点劲儿，朕都快滑到水底下去了。”

金灵子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猛地握紧萧潮的手腕，俯身过去将他整个人从水里抱了上来。

哗啦的水流在他的身上，顷刻间打湿了他的金衣。

金灵子径直将萧潮抱到龙床上，取来薄被盖在他的身上，自己在床前跪了下来。

他的眼睛盯着萧潮的脚，头低得很低。

萧潮一边揉着腿，一边嘀咕着：“朕也太弱了，掰个腿都能抽筋……金灵子，你来的也太及时了，不然朕肯定要泡水里。”

金灵子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还是那个眉眼含笑的左相大人。他上前一步，握住萧潮的腿，关心地问道：“陛下沐浴时怎么不见旺财公公在旁边伺候？”

萧潮：“朕让他休息去了，今天你不在，他哄了一天娃肯定累了。”

“原来如此。”金灵子认真地揉着萧潮腿部抽筋的地方，淡淡的金光从他的手心一闪而逝。

“好奇怪啊。”萧潮动了动腿，“朕揉了半天还是疼，怎么你一揉就好了。”

金灵子笑说：“微臣可以把这当做是陛下的褒奖吗？”

他在烛火摇曳之中笑得色如桃花，话又说得带点暧昧，萧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微妙。

金灵子见他不说话，一本正经地给他放好腿，起身去衣架上取来了干净的衣服。

他甚至贴心地给萧潮留了私人空间，在萧潮穿衣服的时候，他走到一边背对着萧潮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衣物。

等到萧潮穿好衣服后，他正将脏衣服挂到另一处衣架上，忽听萧潮在身后问道：“朕刚才忘了问你，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金灵子定了定神：“微臣今日与元大人他们商定好了神宫修葺的事情，兹事体大，特意进宫来禀明陛下。”

萧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就是说金灵子是来找自己说正事的。

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宫门不是锁了吗？你之前说宫门锁了就不能开了，那你怎么进来的？”

金灵子：“微臣……走了另一道门。”

萧潮很想问他，既然还有个门可以走，为什么前两晚还要让他收留。但当他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金灵子垂眸盯着地板，眼神慌乱得像是要哭了。

他突然明白金灵子骗了他，只是因为想和他待在一起。

萧潮沉默了片刻，出于某种默契，他生硬地岔开了话题：“朕突然好困，估计是该睡觉了。”

说着他往龙床走去，金灵子孤零零地站在殿中央，莫名有些可怜。

“对了。”萧潮停住脚步，“幸好朕没让旺财把你的床铺收走，不然你今晚只能睡地板了。”

金灵子眼睛一亮，嘴角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