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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黑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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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的梆子打过,梁州城是完全进入安静之中。街上的花灯熄灭,只有各户人家门口挂着了两个红纸灯笼闪烁着微弱的烛光,为墨色街道照明。

蒋府的后门被人轻轻推开,声音突兀,一盏亮灯摇晃,从不大的门缝里挤出来。

灯光照出持灯人的面孔,正是齐管事。

他关上门,轻手轻脚下了台阶向东方走去。夜风将他提的灯笼吹晃,渐渐在暗夜中只剩下一星点亮光。

齐管事一路上走的很慢,光看灯笼摇摇晃晃的,他不言不语,脚步不停。

离他不远的后方跟着几个人。

穆映淮盯着齐管事的方向也不隐藏,他画了符咒,正常人看不见,就如清风一般无声无息。

“映淮,你确定齐管事不是个诱饵?”谢忱的声音几乎贴在耳边响起,穆长老轻轻皱眉,侧头远离声源。

“已经十五晚上了,他们没那闲工夫去搞计策,玩什么调虎离山。”穆映淮道,仍旧看着那点星光。

谢忱张张口再想说几句,却被穆映淮抬手制止。

“安静,跟着。”

三长老吐出这四个字之后就不说话了。

谢忱自讨没趣的撇嘴,转身去找张其恒和两个小弟子聊天。张其恒在唇上一抹表示禁言,梁一桥燕却只顾着走路,顾不上与他扯淡。

谢忱幽叹。

容献和玉鸾被丢在蒋府看顾血阵。他们一行人以穆映淮为首都不和谢忱讲话,他都快憋死了。

蒋府那边,容献放倒偏院门口的四个壮汉,向玉鸾吐槽:“蒋万让这四个弱鸡守门,是看不起谁?”

玉鸾用符纸打开新换的铁锁,回头看了一眼容献示意他快点进来。

齐管事独步走到城东头,灯光越来越少,四周暗青重山,周遭气温瞬间下降,张其恒看见穆映淮皱起了眉。

周围有很重的妖气。

城东唯二的亮光是齐管事手中的灯笼和山坳间旧庙的灯火。庙门没关紧,风一吹,吱呀乱响。

齐管事绕到庙后向山里继续走去,大红色灯笼似乎要被黑暗吞,没有一种鬼魅的怪异感。

忽然前方的人一停,穆映淮等人立刻止步。齐管事动了动,身影进入山脚下的一片树林中,灯点忽然不见,像是瞬间熄灭。

“进去,穿过树林。”声音从张其恒的方向传入众人耳中,他们没有迟疑,抬脚进入黑树林。

张其恒跟在最后面,抬手按了按胸口。

幸亏其他人的注意点放在齐管事的身上,没有在意张其恒变了声。他警告完躲在胸口的白孤落,仰头看了眼树梢上的暗月。

天上无云月挂枝头,薄透的月光笼罩住整个树林,起了点照明的作用。

月光如薄纱,似轻烟,淡淡浮在空气中。谢忱眯眼尽头是无尽的黑暗,以及长得差不多一样的树。

周遭越来越朦胧,梁一桥不耐烦的反手拨开月雾,后知后觉喊了出来:“起雾了!”

其他人一愣,立在原地不再动弹。穆映淮清冷平静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先别动,保持冷静,这雾气的有点儿蹊跷。”

在他们进入树林后就起了雾,这分明就是不想让他们进去。

月光曲折,透过薄雾照射下来时就模糊不清了。

“你们还在吗?”梁一桥的声音再次响起,微微发着颤,离张其恒不远。

后者笑了笑:“没必要这么紧张。”

谢忱接着笑了笑:“就是,这雾没一会儿便散了。”

穆映淮冷声警告:“你俩别笑了。”

迟迟没有响起燕却的声音,梁一桥喊到:“燕却?”

无人回应。

张其恒笑不下去了,他开始向周围摸索,撩开雾帘,看见一个模糊且小的人影。

“小仙君,是你吗?燕却?”他叫了声,人影小幅度的动了动。

“嗯。”对方闷闷的应了声。

梁一桥松了口气:“吓死我们了,你怎么不说话呀?还以为你走丢了。”

……

果然不出谢忱所讲,雾没一会儿便渐渐散去,露出千奇百怪的树和头顶暗淡的圆月。

张其恒环顾四周,只看见梁一桥和燕却。

三人相顾无言,唯有心拔凉。

谢忱和穆映淮不见了。张其恒一脸平静。

师叔和谢公子不见了!梁一桥目瞪口呆。

燕却眨眨眼,面不改色的看看张其恒,又看看梁一桥,最终改成看看周围。

除了树,还是树。

还有一盏不起多大用的月亮。

“算了,他俩不会有事儿的。”张其恒最终自暴自弃道,“咱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梁一桥追问:“万一他们出事了呢,咱们先回去找他们吧。”

张其恒斜眼看他:“请先掂量好自己的分量,比较他们,更容易出事的好像是咱们。”

两个仙君,前面得加个“小”字,还有一个拥有副业的富家公子……好像也对。

梁一桥闭嘴,乖乖跟着张其恒往前走,燕却紧随其后。

“都走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了,怎么还不到头?这树林也不大,按理来说已经出来了啊。”梁一桥环顾周围的野树,困惑道。

张其恒也在心中泛疑。他上次遇到这种走不到头的情况还是在上次,就是上次在苏府的那个晚上,那是因为他一不小心中了招,成为一游迷阵的幸运儿。

这次该不会也……

果然,下一秒G的声音再次猝不及防的出现:“恭喜宿主触发任务5的陷阱——邪幻阵。本次任务是杀死邪妖,找到重要角色,探究羽仙长的身世秘密。请宿主注意安全。”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啊。

张其恒无语:“探究羽仙长的身世与撮和男女主有什么关系?”

“没有。”G答的毫不犹豫,理直气壮,“这是总部发出的任务内容,我也不知道啊,你只管完成任务就行。”

说完,便又开始装死。

张其恒觉得这些系统还是挺有原则的,绝不参手任务者完成任务。只是在任务完成或触发任务时才会出现,有时还能陪同聊天。

像G这样的,心情好了还会透露点消息,帮个小忙。

梁一桥的大嗓门将张其恒扯回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树怎么一模一样。”

周边的树的确如他所说变得一模一样,树干树枝的曲折弧度和树叶的稀稠也都无差异。

“我们进邪幻阵了。”燕却也发现了不妥,“师叔和谢公子没有进来,所以与我们分开了。”

这次很明确是齐管事将他们引进来,至于找破口得抵达树林尽头,关键是现在他们走都走不到头。

“邪幻阵?怎么出去?”梁一桥跟第一次进邪幻阵的张其恒一样,一脸迷茫。

燕却无奈:“以后上早课午课别再看话本了,多少听一点吧。”

梁一桥仍旧是“早课讲这些了?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他尴尬抓腮,承认燕却的功课比他要好的多。

“这个邪幻阵不是普通的邪幻阵,单纯找破口,这辈子都出不去,唯一的办法是用暴力开出一个破口出去。”

这句话出自张其恒怀里的白孤落之口,他刻意放轻了语调,而且张其恒背对着另外两人打量一棵树,让他们误以为是张其恒说的。

燕却点头赞同。

梁一桥不服气。燕却比他懂得多也就算了,凭什么一个将除邪当副业的纨绔子弟也比他有能耐。

张其恒适时接道:“不过至于怎么暴力,我做不来,就请两位小仙君出手了。”

梁一桥闻言,哼笑了声,认为张其恒也不过如此。

他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靠一身蛮力收获众多小跟班。也丝毫不废话,从袖中掏出八张黄纸,咬破食指,行云流水开始画符。

梁一桥扫出一块空地,将画好的符纸各自贴在东、南、西、北、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八个方位。刚一贴好,血线自主会成一个阵法,他又将血抹在中的位置,紧接着八张黄符烬燃,血线亮起红光,一阵天塌地裂。

张其恒躲在一边,借着巨大的动静低声道:“我还以为你没进来。”

胸中传出白孤落的声音:“你都进来了,我还进不来?”

“也对。”

白孤落笑了声:“没想到羽仙长连这阵都没看出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来维持假身份的。”

张其恒挑眉,没有说话。

声响过后,周遭亮了几度,树木也变得各种各样,可仍旧没见穆映淮与谢忱的影子。

“或许他们先出树林了吧。”梁一桥甩甩手指上的血珠,因为阵法耗灵,他的面色有点苍白,唇瓣也泛着青白。

燕却担心的看向他,梁一桥一笑:“缓一会儿就好了。”

他们没在耽搁,向树林尽头走去。

越走越深,树种的越来越密,叶子挡住大多月光,黑漆漆的环境下,曲折的树干看起来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忽然一阵女孩儿脆生生的笑声响起,“咯咯”几声,小女孩儿稚嫩诡异的唱着:“红花绳,绿花绳,吆来伙伴跳花绳……”

“又是这歌谣。”梁一桥恢复了许多,小声抱怨,“我对这都有心理阴影了。”

声音从刚开始的遥远变得清晰,有更多的小孩儿加入其中:“红头绳,绿头绳,丫头发梢绑头绳。”

有男有女,嘻嘻哈哈。

张其恒脚步不顿:“这些估计是被献血而亡的孩童,刚开始的小女孩儿应该是齐管事五六年前不再提的女儿。”

或许谢忱说的对,齐管事的女儿早在五六年前就死了,如今化成怨灵一直不休的唱着歌谣。

齐管事的女儿是怎么死的,这仍旧是个谜点。

歌谣仍在继续,一群小孩儿的怨灵仍在歌唱。

他们没有理会唱歌的鬼魂们。不出一盏茶的时间,走出了黑树林。

尽头是一座石山,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如同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穆映淮和谢忱躲在暗处,石洞被烛火点亮,跳动的灯光照映出石像的样子。

它面上带着面具,刻画出狐狸狰狞可怖的面孔。身后石雕的尾巴栩栩如生,正低头俯视面前的供桌,即使看不见神情,但也给人一种俯视众生的悲悯感。

“那些童尸准备好了吗?”蒋员外问道。

齐管事点头:“已经按照往常把童尸摆好在后室的尸阵上了。”

雾气散去后,穆映淮谢忱就发现另外三人不见,原本想四处找找,谢忱却说三人不小心进了邪幻阵。

“他们三个肯定会想办法出来的,咱们先去找齐管事吧。”谢忱皱眉看向树林尽头说道。

穆映淮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也无他法,于是和谢忱出了黑森林,找到石洞,沿着隧道就走到这个密室中。正巧遇上先前消失的齐管事和莫名出现在这里的蒋员外。

“老爷,你说那几个客人会不会发现什么。”齐管事忧心忡忡的仰头望了眼石像,又很快的低下眼,似乎很怕它。

蒋员外一改平日的温和,冷漠说道:“以他们那些杂修的能力是找不到偏院的,而且我加了人手看守那里。”他顿了顿,“这里有结界,他们应该找不到。”

殊不知他派去看守偏院的守卫已经被解决,而且有两个客人躲在暗处听他们说话。

谢忱打量几眼石像:“狐狸?会不会是容子找到偏院时遇见的那一只?”

穆映淮摇头,表示不一定。

若真是那一只,就不会引容献去找血阵。

自报家门简直蠢的要死。

齐管事又发声:“那几位客人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的杂修,语雪那事他们肯定帮了忙。”

蒋员外回想那几位客人的种种行为细节,冷了脸:“绝不能让他们打乱今晚。”

为了不让任何杂人打扰今晚,他让齐管事杀了不小心撞见血阵的语云,石像那位也控制菱芸杀死知道太多的语雪。以及一两年前出府的冯妈,也难逃死手。

她们知道的太多了。

至于那些红头绳,还童歌谣和纸娃娃,等过了今晚一切都会消失。

一切都会重归正轨。

蒋员外扫过石室,目光略略掠过穆映淮两人所在的地方,后者反应极快,抬手捂住谢忱的嘴,将人带到更深的黑暗。

蒋员外没有察觉到异样,收回了目光。

暗处的两人贴的贼近,穆映淮放心的呼吸浅浅打在谢忱的颈侧,后者一愣,将头往后仰了仰,一不小心磕在石壁上。

“别乱动。”穆映淮在黑暗里眯眼,压低的声音显得有一丝暧昧。

一向不知分寸的谢忱顿时乱了分寸,任凭三长老捂住他的嘴。他忍不住笑了下,声音又闷又哑:“穆长老,你这样怎么有点……”他想了半天吐出一个字,“撩。”

“嗯?”穆映淮的注意力都在蒋家主仆身上,下意识应了声。

“没什么,你慢慢看。”说完,谢忱不说话了。

他在黑暗中盯着穆映淮露出的脖颈,喉结上下动了动。

从两人的对话得知,几年前他们就开始供奉这个狐妖。蒋员外求的是财力,齐管事求的是报仇。

他们每年七月十五三更之后来到石洞,将那些买来的穷苦人家孩子的尸体摆在后室的尸镇上,在此之前尸体被放尽其血,添入蒋府偏院的血阵上。

两阵相连,但凡一处受损,这个供献阵就实施不了。

他们杀害的小孩儿越来越多,那些被献祭的孩子们化作怨灵去蒋府报仇,奈何实力太弱,蒋员外两人又有邪妖庇护,只能起到恐吓作用。

歌谣便因此而来。

至于吸血纸娃娃,因生前被放尽血液,死后执念变成纸人,到处寻找猎物吸食血液,为了弥补死时身体中的空缺。

“时间到了。”蒋员外说道,从供桌上拿起一柄匕首划开手指,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穆映淮连忙松开谢忱:“不能让他把血抹上去招来狐妖。”

眼界血珠渐渐贴上龛台上的石像,忽然听洞外一阵天崩地裂,就在蒋员外转眸那一秒,穆映淮的身影掠出,甩出一张符纸,制止将要抹上血的蒋员外。

蒋员外惊讶皱眉:“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穆映淮没有说话,谢忱回答他,笑眯眯的:“来看你表演啊,多亏了齐管事引路,不然我们还找不到这里。”

齐管事在一旁咬了咬牙:“你们凭什么要阻止我们?凭什么!”

“你们又凭什么要杀人?”穆映淮反问,语气平淡。

“你们杀害无辜的孩童来供奉这个狐妖,只是为了钱财和报仇?穆映淮掀起眼睛看齐管事,像是看穿他的灵魂,“为了给你五六年前死去的女儿报仇?”

齐管事一怔,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他有一个女儿,是的,五六年前他还有一个女儿。

他的女儿很可爱,正在换牙,笑的时候会露出缺了几颗牙的小嘴,会软软糯糯的叫他“爹爹”。

小女孩娘亲走的早,齐管事对他的女儿宠若珍宝。

他会看着小丫头欢天喜地去帮他给她买的红头绳,心想等丫头长成姑娘了,他也会给她买她喜欢的红头绳。

五六年前,梁州大旱三年。

环城河干涸,庄稼见不到水,颗粒无收,人没有粮食,奄奄一息。

于是百姓请来一位道士作法。

道士说,这几年香火不够,龙王爷生了气,只要百姓献祭,便可天降大雨。

道士还说,要用一对童男童女献祭。

童男,愚知的人们掳走了寡妇的遗男,还对可怜的妇人说,你的孩子出去玩时走丢了。

寡妇自从丈夫死后精神变得恍惚,听乡亲们这么一说,彻底疯了。

童女,他们抢走了齐管事年仅五岁的女儿。

小丫头被人抱走时哭着一直喊爹爹,红头绳在拉扯下散落在地上。

齐管事被人联手按在地上,他嘶吼着,怒号着,看着女儿离他越来越远。

献祭开始,穿上华服的童男童女被大火吞没,女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她喊着:爹爹,我疼。

被按在地上的齐管事渐渐不再反抗,他死死盯着被火烤的血肉模糊的女儿,空气中全是肉烧焦的味道。

闷雷作响,一场暴雨从天而降,人们忘记了悲痛,个个喜极而泣,用手捧住雨水,像是接住琼浆仙露一般。

狂魔乱舞中,齐管事跪坐在地上。

欢声笑语中,女儿的灰烬被雨水冲刷不见。

他无声大哭,他哽咽着说:

“丫头,爹给你买红头绳。”

……

自此,他开始为女儿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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