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G吉言，张豫一夜无梦，天刚亮没一会就睁看了眼。他经常出差，适应能力极强，除了刚刚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早晨还幻想着一睁眼回到自己的房间，今天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刚刚入夏，天气已暖，不过早晨时还带着几丝凉意。张豫下榻简单洗漱收拾一下，准备去叫两个小徒弟起床。

院里十分安静，偶尔传来丫鬟的嬉笑声，隔了一段距离，不是很清晰。张豫推门的手还没落下，另一个隔壁的门被打开，他闻声下意识看去，与谢忱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张豫：“……”

就凭这预兆，今天肯定不是什么好日子。

对方心情甚好，抬手向他打招呼：“早安。”

张豫脑袋有点疼，他很快地皱了下眉，面无表情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语气不好，识相点的人就会找借口离开，但是……

谢忱可不是什么识时务者。

“苏府的客屋在一个院子里，我也没办法去和苏兄挤一挤啊。”谢忱笑了起来，眉眼柔和，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

我管你和谁挤？张豫扯扯嘴角，推开两小徒弟的房门。

燕却天没亮就醒来了，他盯着窗棂外漆黑的天发呆，耳边是梁一念均匀的呼吸声。

梦里的事过于真实，让他分不清他是否从梦境中醒来。自打能记事起，养父母对他就从来没有过好脸色，那些所谓的兄弟姊妹也常常欺负他，辱骂他，把他当只低贱的狗使唤。村里的小孩拿石头砸他，村民见他绕路走，嫌他晦气。就连野狗都争抢他一天的食物。

这个村子把他当人的只有村头的瞎眼老婆婆。老婆婆无子无女，几年前死了老伴，伤心的哭瞎了双眼。孤寡老人独自一人住在一间破陋的土房子里。

一年的冬天，老婆婆冻死在了她待了一辈子的土屋里。

后山的孤坟前，燕却跪了许久许久。自那以后没有人关心他，给他身上的伤痕淤青上药。

八岁时，养父病死，继兄掉进河里淹死了，养母伤痛欲绝，没几天也抑郁而亡。这家人死的死，残的残，就算活着也成了疯子。

燕却被赶出村子，村民觉得他是克星，身上都是死人命。他到处流浪，最终被羽仙长收为徒弟，有了个家。

夜色渐渐淡去，天际泛起鱼肚白。燕却在榻上翻了个身，听见屋外传来的人语。没一会就见衣冠楚楚的师父推开门进来。

“醒了啊。”张豫放轻声音，生怕吵醒熟睡中的梁一念。

燕却点点头，张豫看见他眼下的黑眼圈，俯身查看，担心道：“没睡好？看你没什么精神。做噩梦了？”

燕却没有说话，张豫轻轻叹口气，抬手拍了拍小徒弟的脑袋。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表情呆呆的，睡乱的头发还有几缕翘了起来。

张豫浅浅地笑了一声。小徒弟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梦见了以前。”

张豫愣了一瞬，随之又揉揉麻雀毛茸茸的脑袋：“都是以前的事了，想它干什么？”

“但是，我怕……”怕关心他的人不在了，怕所有人都讨厌他。

燕却垂下眼，不想让师父看见他眼睛里的泪花。

“这路还长着呢，走不动的话，为师牵着你走。”张豫眼里含笑，望着他的眼眸带着关心和宠溺。

燕却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止不住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