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山吹永恒一打开那扇浮华得过份的音乐室大门,首先迎面吹拂的,是玫瑰花瓣。
天煞的玫瑰花瓣。
她觉得自己眼瞎了。
门裏,七个风格各异的帅哥在欢迎自己——和千重紫苑。
山吹清晰地看出,那七人看见自己——还是千重进来时的面色突然凝重起来。
不只这七个人,连裏面的客人——那些最爱得体的大小姐,看见她们进来的刹那,都悄悄离开了。
山吹不由得瞄了千重一眼。
她领著自己入去,挑了个位置坐下,若无其事地看著菜单。
身边静悄悄的,没有其他客人。
“山吹,你想饮什么?”千重全神贯注地看著菜单。
山吹永恒,对千重紫苑有一千一百个疑问。
-
山吹永恒是在放学时在车站被千重逮住的。
在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谁碰了碰,回头一看的刹那——山吹的魂魄都被拍出来了。
对著千重紫苑,山吹永恒不会内疚。她为什么要因为欺骗了一个在社交媒体上缠著自己的人而内疚呢?
她只会害怕而已。
是故,当千重紫苑冰冷的手牵著自己时,她全身犹如跌入冰窖,动弹不得,只能跟著千重走。
在山吹看见目的地是一所学校时,她稍微安心下来。
她们首先去了冰帝。
冰帝是东京数一数二的高偏差值私立学校。沉稳的暗红实木雕花大门门口两旁放上两盆开得茂盛的玫瑰,华美而贵气。
华丽,不算铺张。
这般的学校想必警备森严,山吹在旁冷眼注视著和保安说话的千重紫苑。
然而,正门,打开了。
山吹永恒觉得十分微妙。
她们进入后,山吹受到各种奇异眼光的洗礼。
视线是堵密不透风的墙,令她不知所措。
但是——当她看著千重紫苑彷似什么都不在乎的坚定模样时,难以否认,她居然不再心慌。
千重一直牵著她的手,直到,她们来到了,人声鼎沸的网球场。
“......”作为一个前学生运动员,山吹看著眼前众多粉丝地高叫口号的时候,有些无言。“千重同学,你带我过来,是为了......?”
“山吹,你觉得他们帅吗?”千重问的时候,山吹觉得身边的人都看过来了。
山吹顶著那种要杀死人的眼神,认真地说,“帅、真的很帅。”——虽然她被人挡得根本看不清人。
千重彷佛十分满意,她问,“与幸村精市相比呢?”
......你在别人的地头上干什么。
山吹好像知道千重的目的了。
她觉得有些好笑——但因为身边可怕的眼神,她忍下了。
正当她打算随便胡弄过去,有人一路跑来,搭在千重肩膀上。
“紫苑,你怎么过来了?”那个眼镜帅哥一边喘气一边问道。
未等千重回应,他便拉著千重——千重拉著山吹,三人手拉手去到网球部。
冰帝连网球部也超——级豪华。
山吹默默地捧著那个看上去价值不斐的描金蒂芬妮蓝花骨瓷茶杯,一边听著远处那个被千重称为“侑士”的男生和另一群男生,和、千重紫苑本人不知在聊什么。
距离太远,她只听吵闹的议论声。
总之,那群人吵了一会儿,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们整整齐齐地出来了。
面上,有种莫名奇妙的觉悟——除了,千重紫苑。
千重没有被面色凝重的男生影响,她泰若自然地在众人面前问山吹——那是山吹不愿回想的尴尬场面。
千重紫苑问,“这裏的人,与他相比,谁更好看?”
......
她问了。
她真的问了。
她妈的真的问了。
在这些人面前。
问了这个尴尬至极的问题。
山吹看著千重身后面上大字写著“觉悟”的男生们,不太愿意去想千重到底说了些什么。
......
尽管山吹很想和千重争论这根本不是外貌的问题,但她知道当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于是她以诚恳的眼神看著千重,并尽力忽视她身后那班幽怨的男生们,说,“他还是更好看。这裏没有比他好看的人,我们走吧。”
山吹几乎是推著千重离开。
她发自内心希望,自己有生之年不会再看见他们。
出去之后,山吹以为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但千重紫苑仍拉住她的手,带著她去到樱兰。
樱兰——不必多说,这所学校就已经是阶级的代名词。
这所学校有著最光鲜亮丽的装潢,和最无懈可击的森严警备。
但是,就像在冰帝时那样,千重紫苑和保安说了些话,正门就开启了。
樱兰大得像个城堡,千重却熟悉地穿插其中。那些“王子”和“公主”,没有人不对千重侧目而视。
......
这太奇怪了。
最后,她们来到了樱兰高校男公关部。
-
“千重同学,我们又见面了。”与想像中不同,一个清爽系美型男生居然主动上前过来向千重问好。
千重紫苑,以前居然是在樱兰念书吗?
山吹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魔幻。
千重闻言抬头,以没礼貌的眼神看著男生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覆,“好久不见,藤冈春绯。”
她还是死死注视对方,迷惑地问,“男公关,现在女生也可以吗?”
......?
山吹不知道千重在语焉不详地说什么。藤冈一听,还未来得及回应,有两道人影出现在他身边。
粉色头发的男生悠悠道,“话说回来——”
“为什么已经转校的人还可以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裏——”粉色头发男生继续——不对,是另一个粉发男生接著说。
“好多客人被你吓走了。”犹如镜子般相像的两人同道。
“不错。”千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够安静。”
......呜哇......心脏真够强。
山吹此刻发自内心敬佩千重。
千重没再理会男公关同学,她一转头,认真地看著山吹,“你觉得——”
山吹一见千重这样看著自己,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了。
所以,山吹赶在千重问自己之前,便打断千重的吟唱。
“咳。千重同学,你可以告诉你的旧同学,我们不需要男公关的服务。”山吹永恒托住头,手指绕著如同烈焰般的红发,眼神不知为何也变得更难懂。
她对千重笑著说,“我们,来一场好朋友之间的对话吧。”
-
好朋友之间的对话到底是什么对话呢?
千重不知道,所以山吹主导著节奏。
“千重,多谢你。我想你带我来,是想让我放下对他的执念吧。”山吹垂眸,微笑带著落莫。“但这是行不通的。我之所以会对他......我知道我越来越病态,只是,我停不下来。”
“为什么。”千重紫苑至今,终于问出正确选项。
山吹永恒看了眼千重——她目光如炬,令人想要迴避。
“......这是一个很无厘头的故事。”山吹犹疑著开始说,“嗯......我和他,其实很久之前就认识。”
“我知道。”
“千重,要是你想让人对自己敞开心扉,我建议你最好闭上嘴安静听。”
千重合上嘴。
“我是......之前是田径队。体育部的同学,在训练时总有机会碰见,但也只局限于这些机会。”
山吹说著说著,脸上泛起寂莫的笑容。
她说,她很怀念当时。
在初二的冬天,一切都变调了。幸村入院,她再也不能从跑道上眺望远处的他。
初三,自己因慢性病患入住金井。
父母告诉自己要入金井综合病院的时候,自己竟然有一点不可察觉的窥喜——她没有告诉千重。
那天,自己推开食堂门口,看见穿著病服的他身旁围绕著一群孩子,温暖的笑容依旧,就像一切都未改变。
他对自己伸出手,说——
“我们以后就是战友了。”
自己回握他的手,心中的不安与焦虑,居然一扫而空。
但是,最后他康复了,而我没有。
“所以,你觉得被背叛,为了对他报复,就这样做?”千重认真地思考,抬头,看见山吹笑眯眯地注视自己,“对不起,你继续。”千重乖巧地合上口。
“没有什么背叛不背叛的。竞技体育一向都这么残忍,过去了和过不去,就是两个世界。”山吹淡淡说道,“没什么的。我不用训练,放学后可以和朋友一起逛街购物,去漂亮的餐厅拍照,经营自己的社交平台......我的生活明明很充实。”
千重用眼神等待山吹说下去。
“可是......我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每天每天都为了要去哪儿玩而苦恼著......田径不会这样,她有个明确的目的地,你只需要看著终点就好。”
山吹说起田径,眼裏都是想念。
“然后......然后我在学校报刊看见幸村......看见网球部在全国大赛裏胜出。”
那种笑容......是胜者的笑容。她曾一度十分熟悉,但变得越来越陌生的笑容。
“之后,第二学期开始。回过神来,自己就成了这样的人了。”山吹百无聊赖地耸肩,“——就是这么无厘头的故事。”
千重抿著茶,正努力地思考著。
山吹看著千重如此苦恼,不由得笑了。
她才不会让千重慢慢思考。
“好了。我已经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她慢慢倾身直视千重,“现在轮到你了。”
第10章 第十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