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想着事情，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早上起来启依旧没有回来。
说好了今天先去见谢梵，再去见律师，一直等到快九点，司吾终于没了耐。
换了身衣服，从抽屉里翻出口罩和围脖戴好，确认不会被人直接认出来。
悬浮车需要身份识别，没有启她坐不了，这里离安平城也不远，可以直接走过去，到了安平城，该隐自然会告诉谢梵她来了。
电梯下行，整栋大楼依旧安静异常。出了电梯，走进大厅中心的竹林。
不知道是哪里吹来的风，竹林被吹得晃动起来，风里带着枯黄的竹叶，纷纷扬扬的落下。
司吾抬头，透过竹林间的缝隙，看到五楼的过道上好像有个人影，站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看身形应该是启。
那人看见她看过来，也没避开，直直的与她隔着晃动的竹林对望。
司吾以为对方会说什么，站了一会，楼上的人却一直没有动静。
抬头叫了声启，见楼上的人依旧没有回应。司吾想也许是自己认错了人，便重新低下了头，穿过竹林朝着门口走去。
天气依旧阴沉，好在没有下雨，湿冷的风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肆掠。
刚迈出数源大厦的大门，司吾就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寒颤，她今天没有穿恒温服。
已经穿了平时三倍的衣服，走出去不过十几米远，身上感觉已经被冻透了。
转过街角，看着路边昏暗的地下通道入口，她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地下通道是底层无业游民混迹的地方，总是弥散着一股古怪的臭味，除了每年跟着父亲参加援助基金会的宣传，她从来不进去。
也许是因为现在是冬天，也许是因为这里离市中心不远，进入通道后司吾并没有闻到古怪的气味。
小心的吸了两口气，确认空气中除了湿气重些并没有怪味，才迈步朝里走。
这条路她是第一次从地面上走，但大致的方向她是知道的。
地下通道比地面暖和了不少，没了直吹过来的冷风，她又一直在活动，体温开始慢慢回升。
接下来她只要每隔几个出口出去看看，确认自己没有偏离方向太远就行。
走了十多分钟，转了两个路口，一路只有自己鞋底敲击地面的哒哒声在通道里回荡，司吾感觉有些不对。
这一路走来，她一个人都没有遇到，无业游民大多没有住房，这么冷的天，他们不在地下通道里，会去哪儿？
伊甸园，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跳出来的时候司吾停下了脚步。
远处隐隐传来音乐声，司吾站在通道中间回头，音乐声由远及近，从转角处开出来一辆道路清扫车。
她以为会遇到人，想把车拦下来聊几句。
结果直到车开到面前停下，也不见有人下来，过了一会儿车内传来一个标准的男声，
“道路清扫车通过，请前方行人避让，谢谢！”
是商用仿真人。
司吾退到路边，看着清扫车再次启动，从自己面前开过。
一直走到安平城的出口，都没见到一个人类。
从那天在安平城见到金锦鑫他们几个后，她就再没见到过活人，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她现在所处的城市不属于人类。
出了通道口能看到不远处就是安平城，现在是清晨，安平城前面也是冷冷清清。
高大的门前站了个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带着一顶厚实的圆顶礼帽，司吾舒了口气，朝着那人走过去。
还没到近前就听见对方先开了口，是个清朗的少年音
“司小姐早上好，我来接你进去。”
司吾认出了声音，是该隐。
“怎么附近都没有人？”
“人类晚上才会光临安平城，现在又是冬季，冷清些很正常，也许下个月会好一些。”
该隐边解释边带着司吾往安平城里走。进了大厅，温暖的气流吹过周身，司吾摘掉了围巾和口罩。
转头看见该隐也摘掉了帽子，脱了大衣挂在手臂上，不禁好奇。
“你也怕冷？”
该隐笑着摇头，“并没有，只是这样我看起来会更像个人类。”
“谢梵要求的？”司吾皱眉，他可没见过启这样刻意的模仿人类。
“是我自己的想法。”
两人说着话进了一间休息室，该隐倒了咖啡递过来，陪着司吾坐下。
“我自己等谢梵就好，你不用陪我。”
现在应该是该隐的休息时间，也许比起坐在这里，他更愿意去做些别的。
“不用担心，我在安平城里有很多这样的仿真人载体，留一个在这里陪着你并不会影响到别的事情。”该隐笑着答道。
两人坐了一会儿，谢梵带着一身的寒气推门进来，一头干枯的头发乱蓬蓬的顶在头上，衣服下摆一半塞在裤子里，一半搭拉在外面，语气焦急。
“发生什么了？该隐说你一个人走路过来…”
“没什么。”司吾安慰道，“我只是查到了些事情想问问你。”
没提自己在伊甸园里做的事情和身份，直接说是自己无意中听金锦鑫说起，他在订婚宴前曾经故意灌醉过谢梵的事。
“他故意灌醉我…订婚宴前…”，谢梵听完皱眉，努力思索了许久，忽然大叫。
“对！订婚宴前两天，他约我喝酒，就在安平城！”
接着转头看向该隐，“但是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喝醉以后发生什么了？”
该隐眼睛眨了眨，“那日包厢的视频数据显示异常，需要修复，我没有修复的能力…”
谢梵和司吾对视一眼，果然有问题，谢梵一拍桌子，“等我把亚当和夏娃都叫过来，加上该隐，看能修复出多少。”
“帮我联系启，叫他也过来。”司吾看向该隐也开了口。
司吾话落，谢梵看向司吾皱了皱眉，“启呢？我刚才就想问你。”
“我觉得他的数据出了些问题，你有空帮我查查他在数源大厦的数据。”
“数源大厦？”
“对，启现在的算力中心。”
“选那儿？我把给他找算力中心的事情忙忘了，难怪他要出问题，等我忙过这阵儿就给他换…”谢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两人正说着，门被推开，一个温婉的女子牵着个可爱的男孩走了进来。
谢梵说了要求，两人就叫上该隐去了旁边，不过十多分钟，亚当丢了个3D全息显示器给谢梵。
“好了。”
谢梵手忙脚乱的接过来打开，视频里是个昏暗的包间，在内厅的后面，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
谢梵正在和金锦鑫聊司吾订婚宴的事情，金锦鑫并没有强迫谢梵喝酒，大多数时候是谢梵说几句便抬起酒杯来自己灌一口。
司吾不满的看了谢梵一眼，谢梵挠了挠鼻子辩驳，
“我是真心把他当侄女婿看，才…”
司吾看着谢梵自己把自己喝趴下，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没了知觉，叹气开口。
“我俩看人的眼光都不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视频里包厢门打开，金锦淼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沙发上躺着的谢梵，开口问道
“好了？”
金锦鑫点头，起身抱怨。
“醉了，人交给你，剩下的我不管了，白天陪侄女晚上陪舅，真是不把我当人用…”
金锦淼盯着谢梵看，头也没回的的挥了挥手。
“行了，房间就在旁边，看你累的厉害，没给你找人了，你去休息吧，我走的时候来叫你。”
金锦鑫从沙发上提起自己的外套抖了抖，打着哈欠出了包厢，顺手带上了门。
金锦淼朝着沙发上的谢梵凑过去，距离凑得很近，从视频上的角度看好像是亲上了谢梵的脸。
司吾挑了挑眉，谢梵轻咳一声。
“我什么都不知道…”
司吾刚想说，你和我解释干嘛，就听视频里金锦淼幽幽地低语，“不知道把你搞到手，亚当会不会听我的…”
司吾一怔，偏头看谢梵，谢梵连忙摆手，“放心，不会！”
金锦淼说完站起了身，从随身的挎包里开始往外拿东西。
采血针，采血管，指纹收集器，放了一排，最后又拿出个司吾没见过的机器，司吾皱眉，谢梵在旁边轻咳一声补充。
“虹膜收集器。”
“她要干什么？”司吾隐隐有了个猜测。
“三样验证，可以打开超智AI的最高权限”
谢梵开了口，司吾的猜测被证实，她想到了金锦淼对控制亚当的执着。
“所有超智AI？包括亚当吗？”司吾抱着一线希望。
“别说亚当了，启的权限也能开。”
最后一线希望破灭，司吾现在可以确定金锦淼也参与了这件事，但现在依旧是所有超智AI都有嫌疑。
金锦淼的动作十分熟练，看着像是练习过很多次的模样，别的也就罢了，采血也是一针搞定，动作干脆利索。
身后门又被人推开，司吾和谢梵看得专注，听见门响都吓了一跳，司吾回头看见启走了进来。
司吾皱了皱眉，但她不想让谢梵看出她和启的关系不对，没当着谢梵的面问启的去向，而是直接说了视频的事情。
“你过来看下亚当他们修复好的视频，能看出什么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