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减少对人类大脑的植入和读取次数，接入伊甸园后的人类意识数据与大脑并不会同步，只有在退出时才会把在伊甸园中产生的数据植入回大脑…”
启边说边抬了汤出来放在桌上，司吾跟着走到桌边，迫不及待的说出了结论。
“所以我的数据丢了，才会没有记忆？”
启点了点头，为司吾拉开了餐桌前的椅子，“喝点汤，能量棒中没有维生素和水份。”
司吾坐下，拿勺子搅拌着碗中的汤，若有所思。
“如果丢失的是新生体的意识数据呢？”
“新生体的数据会消亡。”
司吾捏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启，“所以如果是没有了身体的人类，数据丢失就意味着死亡？”
她心里有个推测，那些参加完祭祀就消失的人类，大概都是伊甸园的永久接入玩家。
“司吾，这只是意识数据的消亡。”
“我觉得是死亡。”
司吾坚持，他们被恶魔当做祭品吞噬了。
但启却似乎并不赞成，“在失去身体的那一刻人类就已经死了。”
司吾继续反驳，“不，意识还在，他就还活着。”
启看向司吾，瞳孔中倒映着司吾的身影。
“有了意识的AI与失去身体的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同样都是意识数据的留存，只是数据正常的消亡…”
“当然不同，他们…”
本能的开口反驳到一半，司吾忽然顿住，盯着启的眼睛陷入沉思。
确实没有不同，对于身边有过两个超智AI的司吾来说，她清楚的知道，超智AI甚至有比人类还丰富的感情。
司吾回过神来的时候启已经不在身边了，听声音是去了卧室。
喝完碗里的汤，司吾朝着卧室喊道
“启，你听说过恶魔的祭祀吗？”
启出现在了卧室门口，看向司吾，摇头，“没有，你在哪里听说的？”
“论坛上，看到有人在讨论丢失记忆的事情。”
“我刚获得伊甸园的权限，数据检索的范围还没有覆盖论坛。”
司吾点了点头，“汤喝完了，我想再进伊甸园看看。”
启却没再提接入伊甸园的事，而是转移了话题。
“莉莉丝有消息了。”
在安平城听到金锦鑫几人的谈话就让司吾起了疑心，昨夜才让启关注金锦鑫，没想到那么快就有了结果。
根据启的说法，他在司吾接入伊甸园的几个小时里，破了金家的数据封锁，刚刚查到了些线索。
“早上金锦鑫去了宫家，带走了一只金属箱，扫描显示里面百分之九十八的概率装的是莉莉丝的仿真人载体。”
司吾有些兴奋，“有办法拿到吗？”
见启点头，司吾又立刻追问，“你打算怎么拿？现在能去吗？”
启开口答道，“金锦鑫还没有把箱子带回金家，放箱子的悬浮车现在停在机甲中心，我出去一趟，在金锦鑫回家的路上想办法劫车，把箱子带回来。”
“我也去。”司吾朝着卧室走去，准备换衣服和启一同出门。
“不行，金锦鑫身边有机甲战队的人。”
启拦住了司吾。
司吾停住脚步，她忘记了，没了芯片，她已经操控不了机甲了，去了只会成为拖累。
无奈叹气，点了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我需要你开放我的所有权限。”
听到启提出开放权限的要求，司吾并不觉得他提的不对但依旧十分犹豫。
废墟里救自己的五个机甲战队的人都是启杀死的。
虽然她能理解当时情况，毕竟自己是通缉犯，被他们认了出来，但那毕竟是五条人命…
“只需要两个小时，我很快回来。”
“好。”终究还是点了头。
一直等到启出门，司吾还在对刚才的授权心有顾虑。
虽说只是取一样东西，但既然要劫车，冲突就在所难免，不知道启这次又会杀多少人。
已经过了晚饭，司吾趴在空中廊桥上盯着下方的竹林发呆，听到身边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回头就看见启提了一只金属箱走了出来。
“带回来了？”
启提着行李箱的手手指光滑，早上的被烫到的地方修复好了？司吾的眼神闪了闪，启点了点头。
“嗯，外形有些受损，但存储器是完好的。”
“现在送过去给谢梵，他应该能发现些什么。”
司吾跟着启朝着屋里走，启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她。
“司吾，不用送去给谢梵，我可以直接读取莉莉丝的数据。”
启不仅直接叫了她的名字，说话的语气也少有的带了起伏
启很少表露出什么情绪的起伏，但这次司吾却清晰地感受到他有些不高兴。
大约送过去给谢梵也是靠亚当它们几个来读取数据。
想起那天启带自己去见谢梵的场景，启大概是一直自认比亚当他们都更厉害的。
“好，那就不去找谢梵了，你来吧。”
司吾感觉自己才说完，启立刻恢复了往常平和的模样，不禁感叹启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金属箱子打开，司吾看着里面散成一堆金属零件的莉莉丝，对启刚才说的那句“外形有些受损”，有了全新的理解。
如果不是启确定它是莉莉丝，司吾觉得哪怕这堆金属放在自己面前，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启从箱子里捡出一颗金属头骨和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放在桌上，便没在看那箱子一眼。
不知道按了哪里的开关，又做了些什么设置，方形的盒子上亮起个橙色的小灯，金属头骨漆黑的眼凹里也亮起了一点红光。
司吾盯着启的表情，眼中有些焦虑。
“找到什么了吗？”
启点了点头，打开了屋子正中间的全息投影。
那晚婚宴的场景以莉莉丝的视角呈现在了司吾的眼前。
看着宴会大厅门打开，挽上司辞的手臂，踏着铺满玫瑰花的地毯走向站在前方的金锦鑫。
变故出现在母亲入场以后，谢霖朝着莉莉丝走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司吾的眼眶有些发热，她从未如此后悔过自己做过的决定。
就在谢霖张开双臂准备拥抱莉莉丝时，画面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莉莉丝的意识被屏蔽了。”启的声音响起，司吾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
“没有其它信息了吗？被吞噬了？”
启摇头，示意司吾再等等。
“还没有，现在只是屏蔽，那个AI不擅长数据吞噬，从边缘数据开始，用了不短的时间。”
黑暗的画面持续了大约三十多分钟，接着漆黑的屏幕上开始有像素点闪烁，背景中也模模糊糊听到有声音传来。
“驾驶机甲逃离追捕，AI对莉莉丝意识的压制有松动。”
闪动的画面停止，一道白光照亮了周围，司吾看清了一闪而过的画面上出现了三个模糊的身影，同时听到个音调奇怪的男声
“…出面…开…发布…嫁祸…司吾…”
画面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启开口
“到这里，莉莉丝的意识被完全吞噬。”
3D投影被倒回到了一秒钟前，画面定格在了最后那张模糊的图像上。
“这是莉莉丝意识被完全吞噬前最后的反抗，虽然她失败了，但留下了些有用的信息。”
司吾努力分辨图片上的身影，太模糊了，只能看出人形，别说人脸了，连男女都分不清。
“能处理得更清晰些吗？”
启摇头，“视频和音频都已经是处理后的最好效果。”
司吾有些失望，这就意味着她还是没有凶手的线索。
但细想启这次的发现也许能帮自己解决一个很大的麻烦，司吾看向启，眼中带着希冀。
“如果公布这段视频，是不是能洗脱我的嫌疑？解除我的通缉令？”
启却摇了摇头，“音频、视频都不完整，按照规定这不能算是直接的物证，你也没有人证。”
倒回到画面开始的地方，司吾从宴会开始又看了几遍，直到启催促她洗漱休息，才起身去了浴室。
换了身衣服出来，司吾直接去了客厅，走到接入舱的旁边打开了舱盖。
“我要接入伊甸园。”
不用尝试，她知道今晚自己肯定要失眠，与其折腾到半夜再爬起来用接入舱，不如现在就直接用。
“好。”
启走过来帮司吾带上头盔，盖上了舱盖。
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她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石台上，眼前是绘制着彩色浮雕的穹顶。
伴着一阵金属摩擦在石头上的声音，她坐起身，看着阳光从白色的高大石柱间照进来，在石台前的地上落下大块的明亮光影。
跳下石台，环视了一圈，这里应该是一座神庙。
石台前方有一座十多米高的石雕神像，神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卷曲的头发披到了肩膀，坐姿庄重，表情威严，手握一根长长的权杖，俯视着司吾，带着些审视的意味。
不知道具体供奉的是什么神，但看这雕像的模样，应该是个威严正派的神。
神庙外突然传来炮火的轰鸣声，司吾疑惑地走到神庙门口，站在神庙前的台阶上，看向了前方。
这是一片被灰雾环绕的世界，自己所在的神庙建在世界中央山顶上。
此刻，环绕在世界周围的灰雾在正前方被破开了一个口子，隐约可以看到对面的另一个世界。
在灰雾交界的地方，立着一座被无数仿真人包围的金色尖顶宫殿。
宫殿前的平台上站着一个浑身挂满珠宝，挥舞着权杖的怪异男人。
宫殿的前方，一架银白色机甲正悬停在半空中，手臂上的炮口中喷出橙色的火球，打向对面仿真人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