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启告知司吾莉莉丝失联的时候，他就对宴会厅中的情况完全失去了控制。
两人都确定莉莉丝没有开启权限，那控制仿真人杀人的，就必然不是原本莉莉丝的AI，而是进入莉莉丝体内的其他AI。
要满足上面的情况，宴会厅要开启无线信号屏蔽，断掉启的连接。
还要有其它的超智AI在宴会厅内，在启断开的瞬间，由新的超智AI控制住莉莉丝。
信号屏蔽器不是个小东西，也没有人去参加宴会还随身带着。能做到上面这两点的人，必定是早有预谋。
他要知道去的不是司吾本人，还要是当时在宴会厅内的人。
“谢梵…”
司吾低声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自己缺席订婚宴的事只有谢梵和父亲知道，父亲是受害者，那就只剩下谢梵知情。
“不可能！”
司吾说完，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推测。
谢梵不可能杀母亲，谢霖虽说只是谢梵的姐姐，但因为父母离世的早，谢霖对他来说和母亲无异。
还因为司吾多跟着父亲，谢霖带谢梵的时间还更多。
司吾觉得让她相信谢梵杀了谢霖，不如让她承认就是她自己杀的。
“谢梵有所有超智AI的控制权。”
启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司吾敲击着椅子扶手的手指一顿，眼睛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看了许久。
“谢梵知道我在数源大厦吗？我要见他。”
“不知道，他很少来这里，数源大厦现在是我的算力中心，在这里你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启走到窗前，挡住了司吾的视线，放慢了语速。
“我可以带你去找谢梵，但出于安全考虑，你不能离开我身边。”
司吾半仰着头，看着站在窗前的启，逆着光，看不清启的表情。
她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直觉有些古怪，但仔细想又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自己现在正在被全网通缉，如果启能做到数据封锁，那自己就能规避一切人脸识别的电子检查。
只要排除了特殊场合的强制扫描，剩下的风险就是被人当面认出。
在这样的天气，她带上口罩和围脖也不会引人注意，被认出的风险很低，启的安排很合理。
“好。”司吾点头。
确定了晚上去见谢梵的计划，启提出要去给司吾准备更换的衣服和新鲜的食物，转身出了卧室。
司吾拿了启留在桌上的外接式头盔，戴在头上，点了启动。
体内的脑机接口芯片被摘除，要想连入网络只能带外接设备，缺点是麻烦，优点是安全。
司吾自我安慰道，虽然暂时不能再驾驶机甲，但她打斗时也不用再对自己的后颈小心翼翼了。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司家的惨案，排在热搜榜前三的话题都和她有关。
启的资料收集的很全，还过滤掉了所有不着边际的猜测。
看了一会儿司吾就退出了界面，她这样漫无目的的浏览，除了反复揭开血淋淋的伤口，扰乱她的思绪外，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摘下头盔，才闻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食物香气，顺着香味出了卧室，穿过外面的客厅，站在了厨房的门口。
厨房门没有关，火上放着一只小巧的砂锅，正在炖着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咕嘟声。
启正在切菜，听见脚步声偏头看过来
“饿了吗？还需要十分钟左右。”
司吾摇头，她不饿，只是不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启见司吾不说话，只站在门口，又重新转过头去开始切菜。
青色的笋丝切得很细，长短粗细根根相同，像用尺子量过。
锅里煮的应该是粥，司吾仔细的分辨着米香，试图猜出里面有没有放别的原料。
青笋丝应该是要焯水凉拌的，还会放一些醋和麻油，自己没胃口时喜欢拿这个开胃。
看着启果然烧了水，焯了青笋，又捞出来放到一边，司吾翘了翘嘴角，猜对了。
没有肉菜，不像是给自己准备饭菜的风格，自己每日的运动量很大，餐桌上的肉类是必不可少的。
但今天自己确实不想吃肉，如果不是启坚持，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喝几顿营养液。
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启盛了粥，又用碟子装了拌好青笋抬到桌上，司吾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还在赛凡庄园。
父亲依旧在书房整日的开会，母亲依旧忙得见不到人…
摆好碗筷，启站在桌边看过来，开口，
“吃完东西你还需要再睡一会儿，昨晚你睡的时间很短，今晚还要去见谢梵。”
“好，我下午会尽量睡一个小时，除了晚上外出的衣服，你再帮我准备一套训练服，今天下午开始我要恢复训练。”
司吾以为启会在自己午睡时外出准备衣服，启却坚持要陪她午睡。
看着站在床边坚持不离开的半步的人，司吾无奈开口
“过来。”
启的身上有些凉，司吾皱了皱眉，想问，但想起仿真人昂贵的价格和自己现在的情况又闭了嘴。
只是躺了一个小时，并没有睡着，脑中思绪翻涌，还被启紧紧抱在怀里，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没办法放松。
衣服是辅助机器人送来的，司吾在启开门的瞬间，眼睛扫向门外。
门外很安静，是一条空无一人的宽大走廊。
锻炼完，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时启已经把晚饭放到了桌上。
晚饭加了肉，白色的一整块肉排，看不出是人造肉还是饲养的品种，启煎的时候是一整块的，并没有按照往常的习惯帮她切好。
司吾坐到桌边，启递了刀过来，是她早上丢在地上的那把，司吾几乎可以肯定启是故意的。
犹豫了一瞬，接了刀，面色入常的开始切肉。
启拉了司吾身边的椅子坐下，问道。
“晚上去找谢梵，需要提前为你准备武器吗？”
司吾挑眉看了一眼，启不需要吃饭，在赛凡庄园吃饭时都是站在自己身边。
“不需要，对上谢梵我不需要武器，对上他那里的仿真人，没有机甲，带什么武器都没用。”
她其实打心底里是信任谢梵的，如果真是谢梵干的，那她认栽。
“如果我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谢梵的仿真人，用谢梵的话说，他们不过是我的弟弟妹妹。”
第一次听到启说起除莉莉丝以外的其他AI，司吾有些好奇，偏头看向了坐在身边的人。
“你比他们厉害很多？”
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的评估，司吾吃完半块肉排，才听到启的回答。
“并不是所有方面，但仅仅是保护你的安全，没有问题。”
谢梵常呆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昼川城上空最大的悬浮艇平安城，另一个是平安城下方昼川最大的销金窟，安平城。
如果不是在工作的封闭期，谢梵一般都在安平城里花天酒地，而最近谢梵正好处于自己给自己放假的阶段。
“去安平城吗？”
司吾从客厅的露台直接上了停靠的悬浮车，跟在身后的启开口问道。
“不，去平安城，这个时候他要是敢在安平城，我会打断他的腿。”
车窗外夜幕下的城市，灯火连成一条条模糊的红蓝色光带从眼前划过，与那日离开家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巨大的黑色飞碟隐在阴云里，仿佛蛰伏的空中异兽。
飞碟外围原本夸张绚烂的装饰灯光全部关闭了，只有最外围的红色警示灯在环绕闪烁，勾勒出飞碟圆弧形的轮廓。
悬浮车慢慢靠近，车灯扫过外壳上一排大大小小的发射口，司吾皱了皱眉，谢梵打开了平安城的武器系统。
司吾想起了网上看到的一条点击量很高的狗血八卦。
有不少人认为她和谢梵有男女之情，因为父母反对逼婚才导致了这场血案，纷纷猜测她现在应该是藏在谢梵的平安城里。
“接通谢梵的通信，我们不用偷偷摸摸的进去了。”
“不行，这样会提前暴露我们的位置，我们现在在悬浮艇的射程范围之内。”
启出声反对。
“谢梵不是凶手，我可以确定。”司吾态度坚决。
“你没有证据，这只是你的直觉和推测。”启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悬浮车驶进了飞碟下方的阴影里。
“接通通信，这是指令。”司吾盯着启的侧脸，她以为之前启拒绝执行自己的指令只是偶然的巧合。
“我需要对你的安全负责，没有指令可以高于它的优先级，你的也不行。”
启的拒绝十分干脆，司吾看着身边的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也许是她昨天短暂的软弱和迷茫导致启产生了错误的认知，她并不需要一个会随时质疑自己决策的AI，启原来的样子就很好。
“启，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保护，我会对自己的安全和决策负责，你只要执行我的决策。”
司吾试图让启的认知恢复正常。
“不，你需要，从现在开始，你要学着需要。”
启回头看向司吾，语气不容置疑，司吾盯着启的眼睛抿了抿唇，这是她一贯说话的风格，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从别人口中听到，并且她还无法反驳。
黑色的悬浮车从飞碟最下方伸出的平台滑了进去，停在一个开阔的房间里。
车门打开，启先下了车，站在门口半弯下腰，朝着司吾伸出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