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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惊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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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刑之下,那个内侍说出了很多东西。”宫兰仪细细地端详着他面上的表情,而后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我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叫你不满意……你竟然如此背叛于我。”

纵然宫秋冥这个傀儡皇帝在他看来,就如同他脚底的蝼蚁一般,渺小而卑微,但是,他不能容许的是——卫玉楼,居然要放弃他,转而去选择一个蝼蚁!

他本以为,这人不过是见宫秋冥可怜,是以才施舍一点善心的,可现如今,他才知晓事情的真相!

“我真的不明白。”宫兰仪面露哀怨之色,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摩挲着眼前这人的面容,动作之中,自是无限旖旎,“我那么喜欢你,我甚至从未在你面前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若是想要什么,我自然也会双手奉上,只是……你为何要背叛我……”

心下已是满腹的委屈,满腹的愤怒,他轻轻地掐住了卫玉楼纤细的脖颈,而后,用指腹细细地摩挲着其上的皮肉。

狎昵至极,暧昧至极。

卫玉楼又惊又惧,他惊恐地摇了摇头,眼中,似乎还含着泪水——这泪珠儿欲落不落的,很是叫人怜爱。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太过暴烈,他松开了手,叹了口气,转而亲昵而爱怜地摸了摸他的面颊,“腿上的伤可还疼?我帮你擦擦药吧。”

而后,还不等卫玉楼拒绝,他便伸出手来,解下了他的下衫。

卫玉楼颤抖着,只是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羞愤欲死。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有多么地……不端庄。

面色惊惶,泪痕未干,更有一番,弱不胜衣之态。

“罢了。”

下一刻,宫兰仪不轻不重地拍了怕他的面颊,叹了口气,“你既不愿,我就不勉强了——稍后,我再唤侍从来,为你换药吧。”

卫玉楼别过头去,仍是有些颤抖。

“不过,作为交换,你也该去看看,与我作对之人的下场。”

如此,宫兰仪帮他穿好了衣衫,而后,这便勾了勾嘴角,扬声道:“来人,备轿!”

“……”

卫玉楼跟着他来到了秘狱之中。

踏过幽深的长廊,终于来到了这秘狱的尽头。

与先前耳边的一路哀嚎声不同,这秘狱的尽头,唯有一片寂静,寂静到,叫人感到心慌。

卫玉楼心下,很是不安。

而这种不安的感觉,在宫兰仪带着他进入了那间昏暗的房间时,达到了顶峰。

本能地,他不想走进去。

然而宫兰仪强拉着他,踏入了这间昏暗的屋子。

宫兰仪点燃了蜡烛,而他,也看清了此间的景象。

这儿的正中央,摆着一道半人高的瓷制水瓮。

鼻端,那浓烈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他被宫兰仪拉着,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去,而后,看见了那瓮中的少年。

这个原本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被划花了半张脸,原本如星子般明亮的双眸也不见了,转而代之的,是一对黑黝黝的眼眶。

少年的四肢,亦是消失了踪迹,而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只能发出“嘶嘶嘶”的气音。

——他的舌头,也不见了。

“应……”

卫玉楼颤抖着,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艰难地喘息着,喉咙一酸。

下一刻,他倚在墙边,不住地干呕。

“……啊。”他捂住胸口,痛苦地皱着眉头。

“卫郎?”

宫兰仪亦是皱紧了眉头,他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妙,然而,他走上前去时,却见卫玉楼缓缓地瘫倒在地上,而后痛苦地蜷缩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郎!”他连忙上前,抱住了这个瘦弱不堪的人,而后连忙扬声道:“快传太医!”

而后,他抱起卫玉楼,大步流星地向前,朝禁殿而去了。

…………

……

禁殿之中。

那纤瘦的人无知无觉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能失去性命。

而宫兰仪跪坐在榻边,怔怔地望着这人苍白的面容。

他那繁复华丽的衣摆委顿在地,乌黑的长发压在衣摆上,蜿蜒出一道旖旎的痕迹。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触及这人微凉的肌肤,眼中,俱是偏执之色。

重重纱帘隔开内外。

一道金线,从纱帘的这一头,一直到了纱帘的那一头。

而这金线的尽头,正是老者的手臂。

只见那纱帘外,一个须发皆白的太医手指搭在那金线上,正凝神细思。

禁殿之中,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

“王爷。”这太医敛下双眸,谨慎地,斟酌着开口,“这位……贵人的身体,似乎在多年前,便落下了顽疾。”

“我知道。”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不必说这些,你只需要告诉我,该如何治好他。”

太医沉默了片刻,良久,他跪下来,深深叩首,“王爷请恕臣无能。”

“怎么,治不好?”宫兰仪闻言,这才抬眼,看了这太医一眼,而后,他笑了,“惊悸之症而已,你身为太医令,竟束手无策?”

“还是说,你不想治?”

说到最后一句时,宫兰仪的声音,已然变得阴寒了起来。

那太医令跪在地上,只恭敬道:“并非是臣不想治。”

说完这句话后,他沉默了良久,这才开口,“贵人如今这模样,并不仅仅是因为惊悸。”

“症状的源头,是……华胥香。”

此言一落,他便深深地伏在了地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这华胥香,正是先前太医令,专为这贵人配制的香料。

这香有静心催眠之效,不过,这香亦有其缺点——用久了,会叫人渐渐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继而日渐沉湎于梦境之中。

这香药性很重,是以但凡来此殿中随侍的宫女内侍,皆要提前饮下解药,不然,亦会被这熏香所影响。

若无此香,那贵人惊悸之后,很快便能醒来,可这贵人已然熏了许多日的香,而这惊悸之症,则恰好加强了华胥香的药性,叫人迟迟不能醒来。

更何况,这贵人身体本就孱弱……压根就受不住如此重的药性。

是以,若要这人醒来,那么,便必定要停了这华胥香。

可这香当初是宫兰仪执意要用在贵人身上的,他一个小小的太医令,实在是不敢置喙这离王的决定。

“……”

宫兰仪沉默了。

良久,他抬起眼来。

重重珠帘挡住了他的面容,叫人完全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撤掉这华胥香,他便能无恙?”

良久,他开口问道。

“不仅如此。”太医令始终不敢抬头,“日后……也不能再用这华胥香,否则,这位贵人的病情,便会卷土重来,甚至更甚于之前。”

“……我知道了。”

宫兰仪摆了摆手,“那么,你便为他开些后续温养身体的方子罢。”

“至于那华胥香,本王不会再用了。”

“是,王爷。”太医令松了口气,这才敢抬起头来。

不过,纵然已经抬头,却也始终看不清这位神秘的离王的面容。

这个权倾天下的离王跪坐在那重重珠帘后,姿态端正而典雅。

借着这明明灭灭的烛火,他只能看得见一道漆黑而纤细的影子。

下一刻。

这人站起身来,执了那案几上的茶壶,而后,对着香炉当头淋下。

不出片刻,这炉中的熏香,便渐渐地熄灭了。

只不过,殿中仍是残存着些微弱的香味。

于是,他又吩咐了随侍的宫婢打开了窗户,好将这殿中的香味给散了。

“……”

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他睁开双眼的时候,仍觉得犹在梦中。

今日殿中并未熏香,他只觉得精神前所未有地好。

只是睡得久了,头有些晕,他于是揉了揉额角,呼出了一口气,正要站起身来,却见榻边伏着一个少年。

这少年穿着华丽繁复的衣衫,虽未束冠,却是容貌出众,仪态亦是不俗。

正是离王,宫兰仪。

他愣了一下,刹那间,记忆回笼。

他想起来了。

应燕鸿……

他闭上双眼,实在不忍心回顾那样的惨剧。

“……”

宫兰仪却无声无息地睁开了双眼,见榻上的人醒了,他眼睛一亮,嘴角一弯,露出了一抹笑容来,“你醒了!”

卫玉楼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卫郎。”宫兰仪扯住他的袖子,望着他苍白的面容,露出了懊悔的神色,“先前都是我不对。”

“我不该那般待你。”他小心翼翼地伏在他的膝上,而后,抬起头来,露出了那张雌雄莫辨的美丽面容来,“原谅我,好不好?”

卫玉楼仍旧没有看他。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良久,卫玉楼冷冷道:“你最好离开。”

“卫郎……”宫兰仪露出了伤心的神色,“我真的知道错了。”

卫玉楼冷笑。

“好吧。”宫兰仪并不想逼他,也知道自己这套不管用了,他于是叹了口气,收起了自己面上的表情,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榻上这个孱弱的人,“既然如此,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卫玉楼毕竟仍在病中,若是他步步紧逼,叫这人再犯了这惊悸之症……那可就不好了。

更何况,诏书已下,那个碍眼的内侍也死了,宫秋冥那个蝼蚁,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是以,不论如何,卫玉楼,都离不开他了。

反正结果都注定了,宫兰仪自然也不愿将人逼到玉石俱焚的境地。

如此,他只是弯了弯嘴角,温声开口。

“若有什么事,吩咐侍从即可,他们都在外间候着。”

卫玉楼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上了双眼。

见此,宫兰仪亲昵地为他掖好被角,而后,这便撩开珠帘,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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