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遥把何卷舒带到他买的大平层里。大门进去右手第一间是保姆房，第二间是厨房，再往前是左右大厅，左边是客厅，右边是休闲区，放着一架钢琴，天花板上是一排氛围灯。

“哇，你家好大。”

“不到三百平，我买的时候还很便宜。”路知遥说，“你去沙发坐一下，我去煮点醒酒汤。”

路知遥家的客厅连接着开放式书房，何卷舒在沙发上坐下，用遥控打开电视，电视机其实没关，一直处于待机状态，他一点遥控器视频继续播放，何卷舒的脸瞬间红透。

他手捂脸把脸转向一边，老天爷啊，路知遥这么在看自己出道的电视剧啊。

自己都没勇气看的东西，路知遥倒能心平气和地看。

“卷舒…”路知遥从厨房出来，看到他手捂脸，露出红透的耳朵。

“你怎么了？”他走到他身边蹲下，手搭在他小臂上，“脸好红，是酒精过敏吗？有哪里不舒服跟我说，我们去医院。”

“不……不是过敏。”

何卷舒移开手，他满脸羞红：“你看什么不好看这部，这部电视剧和老奶奶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你居然全看完了，而且是我刚出道不久演的，演的很烂台词也迷糊，太丢人了。”

路知遥松了口气，坐在他身边：“我是你粉丝啊，看自己偶像的电视剧很正常吧。”

“你倒是挑个好点的看啊。”

“有你的节目我全看了，包括广告，采访和综艺。”

何卷舒“啊”了一声，路知遥继续说：“我觉得演的很可以啊，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尤其是你对女主说‘和我在一起吧，我再也不会让你流泪了’，那段演的很好嘛！”

路知遥模仿电视剧里何卷舒的语气念情话，何卷舒头皮发麻，他的羞耻心上来了脸比刚刚更红，他羞愤地把抱枕扔向路知遥，路知遥轻松地接住，他从没见过何卷舒面红耳赤的模样，一时玩心大起，开口继续说下面的台词。

何卷舒扑过去堵住他的嘴：“求你了，别说了……你敢说我都不敢听，丢死人了。”

“哈哈，那你换台吧，我去端醒酒汤。”

“做这么快吗？”

“是阿姨配好的调料包，我开火煮一下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厨房飘出一股清香，路知遥端了两碗橙色的汤出来，何卷舒喝了几口，味道酸甜，入口一股橘子味。

他注意到餐桌后面是酒柜，陈列着高矮不一的酒瓶，随口问：“你很喜欢喝酒吗？”

“一般般，当收藏品在收藏而已，算不算热衷，你有想喝的吗？可以明天喝。”

“算了，我可不敢喝你的藏品，我也不会喝酒，喝不出它的好来，给我喝太浪费了。”

路知遥站起来给他剥了个橘子，他说：“酒生产出的目的是用来喝的，收藏意义是人赋予它的，你觉得不好喝就是不好喝，你觉得它没价值就是没价值，你的感受高于它的金钱价值。”

何卷舒脑海里冒出的一个念头是“他很了解我”第二个是“为什么”。

何卷舒端起碗把剩下的汤一饮而尽：“你不觉得我以自我感受为中心很自我吗？”

“这恰恰是你的优点。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不会在毕业前组织反霸凌活动，也不会选择舞蹈，更不会进入娱乐圈。我喜欢你这份自我，这种‘我想做就做了，我想做就能做到’的态度。”

何卷舒笑了，他笑起来眼睛的弧度和嘴角的笑弧明显，路知遥看着却觉得心酸，他来得还是太晚了，辜负了好时光，何卷舒笑起来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不要再看我的采访了，都没有隐私了。”

路知遥的手掌轻轻抚摸何卷舒的脸，充满了爱恋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大拇指轻蹭他的脸颊，何卷舒睫毛轻微颤抖，他的声音温柔低沉：“喝完了就去睡觉吧。”

路知遥的主卧在二楼，白色大理石楼梯每走一级感应灯就会亮起，何卷舒扶着楼梯扶手上楼，扶手是实木加玻璃的组合。

整套房子的硬装颜色偏灰，线条感略强，像是走性冷淡风，何卷舒以为路知遥的房间也是一样的风格，没想到路知遥的房间装修的很有情调，顶灯，香氛，鲜花，全世界各地收集来的纪念品摆满展示柜，是个充满屋主人气质的房间。

“你的房间……为什么和外面风格不一样？”

“装修是开发商装的，只有这个房间是我自己的装修品味。”路知遥给他介绍，“旁边就是洗手间和衣帽间，里面东西你随便使用，一次性的牙刷在洗手间的抽屉里。”

“你睡哪里？”

“我很久没回来，家里只有主卧打扫过，我去客房睡。”

“这不好吧……”

“真没事儿，你睡呗。”路知遥说，“你先去洗漱吧，我拿点东西就走。”

何卷舒酒喝多了，脑子不太清醒，去洗手间洗漱，令他惊讶的是路知遥的护肤品挺多，摆满了一个架子。

真精致啊。

何卷舒找到一次性牙刷洗漱，考虑了一下去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去了。路知遥的床很大，上面有一股太阳的味道，很温暖的气息。中央空调控制全屋的温度，房间里的气温适宜，何卷舒盖上薄被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何卷舒吓了一跳，居然十一点了，一觉睡到中午的经历不多，他坐在床上回忆昨天发生的事，再从床上起来洗漱。

昨晚路知遥睡觉的次卧位在留下，过去要经过路知遥的开放式书房的，何卷舒从书房穿越到卧室，细心的他发现墙壁上有一个长方形的方框与周围的颜色有细微的差别，泛着冷白，看痕迹这里以前应该挂了一幅画，还挂了很久。

他敲了敲路知遥的门——没人回应。

何卷舒又敲了敲门，最后说了句“打扰了”把门打开，里面没有人。

“其实很正常，都中午了，知遥早去工作了吧。”

何卷舒念走进房间，床头柜上有一个倒扣的相框，何卷舒以为倒了，好心把相框摆正，看到照片时他把相框拿到眼前仔细观看。

这张照片里的人是他和路知遥。

何卷舒眉毛轻皱，是他第一次外出表演和一名“粉丝”拍的照片，那位自称是他粉丝的男生鼓励他继续跳舞，询问他可否留下一张合照。

1998年冬天，首都下了很大的雪，他在外面穿着单薄的戏服跳舞，跳完身体快僵了，台下只有一个男生在鼓掌，远处屋檐下的人没几个，大部分是自己学校的学生。

那次表演何卷舒很失望，辛苦准备的舞蹈，花了很长时间排练，好不容易得来的独舞……表演时台下只有一个男生认真地看自己跳舞。

路知遥怎么会出现在首都？算算时间他应该在学校读书。

何卷舒带着照片走出门外，此时大门正好传来开锁的声音，是路知遥回来了吗？何卷舒下意识捏紧相框。

大门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位中年女性，她看到何卷舒并不惊讶，笑脸说：“是何先生吗？老板让我来给你做午饭。”

“路知遥呢，他不回来？”

“老板有工作出去了，早上通知我来家里做饭，再打扫下家里的卫生。”

阿姨说：“何先生你有什么忌口吗？我去给你做午饭。”

“嗯……辣椒不要放，不要太油腻的容易长胖的，也不要太干巴的，”何卷舒转变主意，“干脆蒸一点玉米或者紫薯算了，我要控制体型。”

“那个，何先生，老板让我给你做一些滋补的营养的。”

“那按你老板的吩咐做吧。”

何卷舒心绪不宁，心里一直记挂着照片的事，中午饭吃得没滋没味，午饭吃得清淡，炒莴笋和清炒虾仁何卷舒比较喜欢吃，多夹了几筷子，其它的小黄鱼，酸辣土豆丝只尝了个味道。

他刚放下筷子阿姨把鸡汤端出厨房，她说：“这是补气的，何先生你喝一碗。”

“昂。”

何卷舒撇掉上面的油喝了半碗，果然有个人一起吃心情应该更会好一点。

“阿姨，你在这儿干了多久？”

“那时间可久咯，算算得有六七年了吧？我女儿是老板花店的员工，他看我不愿意闲着，让我来他家干活，平时我在他父母家干，负责打扫卫生做饭，他回来我就来这个房子干。”

“知遥回来多吗？”

“不多，一年到头除了过年那几天基本不来，过年去他爸妈家过两晚就回这里。”

“他父母和他关系是不是不好？”

路知遥说过他少年时期过得不是很好，生活和学习压力很大，在学校被欺负，在家庭被漠视，初中时甚至想跳楼。长大了家长因为他变强大了开始怕他，路知遥不经意间透露的信息让他产生了想多了解他的想法。

阿姨酝酿了片刻，说：“他创业缺钱向家里人借，他们也给了，现在他父母住的房子，开的车，生活的开销都是他支付。”

阿姨没有正面回答，何卷舒也不问了，在客人面前谈雇主一家确实不好。

“知遥有跟你说晚上回来吗？”

“他没说来做晚饭，应该不回来了。”阿姨又说：“他回来住不了几天，昨天是他爷爷八十大寿，还有一点工作，应该会在温南再待几天。”

“嗯。”

何卷舒和丁文荐约好下午去学校拍短片，何卷舒收拾好发型和穿搭，坐公交车去温南一中，他要在下午三点前到学校。

现在的温南一中和他读书时的一中已经不一样了，他去首都没几年，温南一中的初中部拆出去成了“温南友谊学校”，高中部还在原校区成了省重点，是这片区最好的公立高中。

学校的建筑经过修缮和改漆，绿化和部分道路扩建，加修了停车棚和停车场，这些是最醒目的，一眼就能看出的变化。

初中的班主任丁文荐到校门口等他，看到他来很高兴，上下打量夸奖他：“哎呀，真不错，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么有精气神。读书的时候就知道你以后有出息，现在成了大明星了。”

“老师您可别这么说，我也就今年开始有点名气。”

“辛苦你专门来一趟拍微电影了，学校给的片酬肯定不如剧组，你来一趟还要赔钱，我都不好意思……”

“丁老师你可别这么说，当年我被人打了，是你强烈要求学校从重处理，我一直记得您的帮助。”

“这都是老师该做的，”丁老师领着他进学校，“来，我带你去综合楼，现在学校变化很大呢。”

何卷舒跟丁文荐一起下楼，沿着走廊下楼前何卷舒发现原来礼堂的位置换了一个更高大更漂亮的建筑物。

何卷舒手指了指远处：“那个圆顶的建筑是什么？”

“是学校新的礼堂，是优秀毕业生捐赠的，刚用没几年，看起来很新吧。”

“真气派，这要不少钱吧。”

丁文荐偷偷说：“学校觉得老礼堂还能用，建议他改捐图书馆，那学生说他读书的时候觉得老礼堂舞台太小了，在台上表演的人会不舒服，所以捐了个大礼堂。”

何卷舒莞尔，对此他深有感触：“他是读艺术的吗？”

“不，是个读计算机的男生。”

何卷舒看向气派的法式礼堂，和学校的风格格格不入，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也是，读艺术不上街要饭就好了，有几个能赚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