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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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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璟低着头跟在队尾,不时的把目光投向虚空。

“当心,”在经过有一个拐角时,“那位”伸手拉住了她一把,避免她一头撞在支棱的木柜上。

云霰也担忧地望着她:“你好像不在看着我们,在进入这里以后你又梦到什么了吗?”

我梦到……

“没有。”

“不太有说服力啊,”“那位”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过,或许我们都一些不想坦诚的秘密,但是——”

“有腥味。”卓宛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所有人都举起了武器,前进的步伐变得更加安静,更加小心翼翼。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异味的来源。那曾经殴打他们的青年中的一个。现在倒在地上,腹部被剖开,血肉模糊。

“这也太……”

惨不忍睹了,简直像被什么大型野兽啃食过一样。

“小心,血还没干,袭击他的东西应该也在附近。”

仿佛为了应证他的话一般,一道扭曲的阴影从拐角处蹿出。

这个生物甚至很难说还是不是人类,头部干瘪,肚子硕大而畸形,手指长出了勾爪一般的结构,

看到五个鲜活的人类,他发出了一阵沉重的喘息。

“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它的声音嘶哑的几乎已经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了,“可是我饿了。”

没有多余的对话,怪物向他们扑来,挥舞着锋利的勾爪。他们则举起手中的棍棒,刀刃一顿连砸带砍予以还击。

或许过去了几分钟,或许只是几秒。怪物终于轰然倒在了地上。它的眼里还燃烧着灼烈的对生存的渴望,但是残缺的四肢已经不足以支撑它巨大的腹部的重量。

他们正要离开,卓宛的余光瞟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她扑来。

在她能彻底理解这一信息之前,有什么东西撞上了自己的背后,然后无力地瘫软下去。

鲜血不断地从卓琴的胸口喷涌而出,染红了白色的校服,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微型的水潭。

她的嘴唇最后嗫喏了一下,仿佛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还没说出来就永远地静止了。

——只是停止了片刻对怪物的攻击,它的血肉又开始不断地生长,填补伤口。现在,它已经能挣扎着站起来了。

兰璟恍惚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仿佛听见了卓宛声嘶力竭的嘶吼,“那位”举起切肉刀再次劈砍的怪物连连后退,哪怕最后倒在了地上,刀刃也没有停止对它的伤害。

看到了吗,因为你不相信我,因为你想逃避自己的责任,你的同伴走错了路,祂给了你们一个小小的警告。

她本能地想堵上耳朵,然而同时她很清楚这不会有任何作用。虚影的声音并不来赖于她的听觉,而是纯粹的信息的具现。

“……”

还要我说的更明白一些吗?她是因为你而死的,继续这样下去你的同伴会一个接一个像她一样凄惨的死去。

“……”

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停下。”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弯腰捡起了卓琴掉落在地上的手机,随着手指的滑动,手电筒的光亮直射在怪物的身上。

有那么一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但当他们终于能再看见四周的景象:

怪物彻底死去了。大量的脓液从它的腹部流出,失去了这些□□的支撑,那不过是一具瘦小的人类尸体罢了。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兰璟身上。

“你一直知道对付它的方法?”卓宛的声音很平静,却蕴含了最刺骨的寒意。

“我……”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在已知的任何文明诞生之前,在无尽的虚空当中

——祂诞生了。

起初,祂只是在星空里游荡,猎取维持生存的必要能量,就像一阵风,没有来处和去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冥冥中某种力量的干预,在第一次猎食了一位惊恐的人类后,祂第一次产生了“自我”。

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描述,毕竟人类的语言只是为了传达人类的思想而诞生的,我们要如何去描述一位来自太初的伟大存在祂的所思所想呢?

——不过,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是可以确定的,从那以后,祂喜爱上了掌控人类,并从中汲取力量。祂并不真正需要人类的信仰,但祂喜爱他们极致的感情,尤其喜爱他们的贪婪和痛苦。如果一定要用类比的话,大概就是人类对于河蚌一样,将一粒沙植入蚌肉,让它痛苦,杀死它,最后得到的却是不能吃也不能用的珍珠,河蚌极致的痛苦仅仅是满足人类喜爱而已。

——祂就是这样的生物。人类的负面情感对他来说是像宝石一样珍贵的东西。最初,只要你的痛苦和改变现状的愿望足够强烈,就有可能得到它的回应。

……不过在那之后,祂很快意识到了这种行为的危险性。尽管大部分人类孱弱的如同一根幼枝,但他们中也有极个别个体,他们,他们——

总之,在那以后他选择了更隐蔽的捕猎方式。在人类当中挑选自己的牧首,自己的代理人,给予他们一些微不足道的好处,让他们源源不断地献上自己和自己子代的血肉和痛苦,供养这位古老存在,让祂日渐强大起来。

几百年前,一位濒死的饥民踏入了祂的一位代理人为祂建造的神庙,于是毫不意外的,他也成了祂的牧群中的一员。

应该责备谁呢?或许责备谁都没有意义,总而言之,之后,祂随着这位饥民在一个偏僻的山村停留了下来。每当祂需要新的食物的时候,祂就让红月升起。令使通过梦境,穿过隔绝的时空向家主传递祂的喻令——让他们献上自己最珍视的同类。大部分时候是孩子,有的时候也是伴侣,朋友。如果有人拒绝就在他身边播下诅咒,直到他在逐渐加深的恐惧和痛苦中屈服。

于是祭祀就这样绵延了几个世纪,直到某一天,祂有些厌倦了,祭司的子代变得越来越顺服,不敢做出一点反抗。反抗不够强烈,最后结局的痛苦也越来越少,或许,祂应该离开这里了。

——不过,在这之前,祂决定索取自己的最后一份祭品。令使为新任的祭司带来了讯息。献上他们唯一的孩子,不出意外,由祂存续下来的家族将在今天也由祂覆灭。

意外发生了,外表乖顺的孩子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放火烧掉了这栋房子。

有趣,祂专注地欣赏着这场演出。

烈火中,那个孩子开始咳嗽,他快要被灰烬呛死了。可是这样一来,之后岂不是没有乐趣可看了?

祂渗出一点力量,改变了故事的结局。

兰璟深深地望着云霰的眼睛:“尽管这并非你的本意。”

“——你献上了让他更满意的表演。”

“祂选择了祂的新玩具。”

“我。”云霰机械地回答。

“——等等,你们是认真的吗?”卓宛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伟大存在?祭祀?你们真的相信这种事?”

“那你认为要怎么解释我们迄今为止经历的一切?”另一位云霰问道。

卓宛的目光在他们三人中游走,她看到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最后,她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过去的事,怎么看待都好,毕竟它们已经不重要了。”兰璟继续她的讲述。

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她并非没有恐惧,不是“家里人会怎么样”之类的大义凛然的担忧,而是纯粹的、对死亡本身的恐惧。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现在?她开始留恋自己见过的的一草一木,后悔为什么要虚度那么多时间。

但她心意已决。

“重要的是,想要离开这里,我们就必须要献上让祂满意的祭品”

“我必须……留在这里。”

她听见耳边骤然传来老者虚影的咒骂。

这根本不是我教导你的。你疯了吗?你知道死在这里等着你的是什么吗?

“我看到了记载了祂的过去的书籍,我感受到了在这片土地上举行过的一场场燔祭。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要以祂的祭司为他献上血肉和痛苦做结。”

“我不明白。”“那位”第一次主动打断了兰璟的话,语句里掩饰不住的焦躁,“可是上一次我们没有献祭,我不是也离开了吗?”

“上一次和这一次最大的差别是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兰璟叹息着回答。

“——我活下来了。”

“尽管这并非你的本意,在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以后,你已经是祂的祭司了。只是你潜意识里强烈地抗拒着祂的影响,因此直到现在你仍然不能从梦境和心底看到祂的令使,接收到祂的讯息。”

“但你的任务没变。献上你的同类的死亡和你的痛苦,作为祂的燔祭,交换祂让你们离开。”

可笑的是,即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在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云霰最重视的人,她依然感到了片刻的喜悦。

“那位”怔愣了许久,才艰涩地回答:

“所以……这是必然的结果?”

事实上,还有一个选择,虚影极力向她推荐的选择。在意识到离开的道路必须要以某人的牺牲开启的那一刻,她也有过动摇和屈服的念头。但或许是目睹了卓琴最后的选择,她隐约觉得比起死去,或许更可怕的是永远活在愧悔之中。

“……对,只有这一个选择。”她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了卓宛,“对不起,其实我在离开书房之前就意识到这一点了,但我也不想死,我也很害怕这个结局。直到刚才,我还在奢望着能在这里找到另一个可能,如果不是这样……卓琴或许不用经历这一切的。”

卓宛苦涩地摇了摇头:“……那不是你的错。”

“我不要,”云霰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如果只有这一个结局的话,那还不如我们再烧一次这里,哪怕都会死也好过——”

紧接着,他意识到卓宛的存在,霍然闭上了嘴巴。

“如果只有这一个选择的话,我也是这样想的。”卓宛意外语气平静却坚定的回答,“如果你们说的那个存在一定要要我们杀掉一个同伴才能离开的话,我也宁愿永远留在这里。”

“但是真的只有这么一个选项吗?”

“我觉得有些奇怪,如果你在祂策划的节目里唯一的身份只是一个献祭用的道具,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为什么祂要让你知道这些?”

“那是——”

“原来是这样,你见过那个老东西告诉你的吧。”“那位”恍然。

“你看到过他?”这下轮到兰璟震惊了。

“当然,在我度过又一个血月后,那个老东西就出现了。”他向一个空空荡荡的角落投去充满厌恶的一瞥,“嚷嚷着要告诉我他们所谓的‘正确’的历史,什么侍奉伟大存在,可笑,他不过是一个寄生虫,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

“但是——”

“但是啊,他们确实是相当特别的存在。”

那些被贪婪和痛苦所吞噬的云家的子嗣,身心皆已被祂腐蚀,他们不再仇视将这样悲惨的命运加诸与他们的邪魔,反而因能用自身来取悦祂感到无比荣耀。他们即是邪魔的令使,向祂的祭司传递祂的声音。

“他们只会在主人的祭司面前出现。你能看到他们就意味着他们的主人也同样在自己的牧群里给你留了个位置,而不是简简单单的把你当做应急食品。”

“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

……事实上,在最后的祭祀开场前,祂已经做好了离开雪岁的准备。为此,祂需要一位新的仆从。

祂决定这次给这个新人一点额外的“恩赐”,赐予他在永恒的梦中也能保持清醒,让他能更快了解到自己要侍奉的存在,更好地服务他的新主人。

于是,祂将自己的一点力量投入梦境之海,任其向四周扩散开去。

深夜,在几百公里外,一个女孩感知到祂的身影,她仿佛陷入了一场无眠的噩梦。周遭的一切都离她远去了,盯着一行行文字却无法解读出任何有效的信息,听到他人的话语却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她的目光变得空洞又茫然,像游魂一样抽离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只是低烧。”被人类当做“医生”的个体,却如此向女孩的父母宣布检查的结果。

暂时做到这个程度就够了。

接下来,祂只需要等待……

云霰意识到了什么:“还有一个选择,你来完成我的父亲没能完成的燔祭,用我交换祂的赐福,成为祂的先兆者,对吗?”

“我不会那么做的。”兰璟坚决地回答,“我宁可选择永远留在这里,也绝不会做那种事。”

“可是,”云霰慢慢地说,“真的有选择的必要吗?我们明明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不是吗?”

他转头看向和那张和自己相同的面孔:“你说过,你舍弃了你的那个世界回到这个时间,只是为了找到一个让兰璟能活下去的未来。”

“……是。”

“你的愿望实现了,我们确实有了一个完美的实现这一点的方法。牺牲一个本来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换取所有现存的人平安离开。”

云霰用最温柔又是最残忍的语调下定了结论:“所以,你还有什么活下来的必要吗?”

兰璟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可是——”

云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兰璟,你和他只不过认识了几个小时而已,你要为了一个仅仅认识了几个小时的人去死?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难到也不考虑你的家人的感受吗?”

“不……”

“或许我们相似的容貌给了你某种错觉,让你觉得自己对他有什么责任。没有那样的事,别忘了,你的朋友是我,这半年和你朝夕相处的也是我。”

“和‘这位’可没什么关系。”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在兰璟组织好语言之前,黑暗中传来了“那位”幽幽的声音:

“是啊。”

“你是对的,我来到这里的意义已经完成——我会成为祭品,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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