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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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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术、信仰、传说、隐秘。

终于到了周末,兰璟有时间到小镇上的图书馆翻看笔记。她已经盯着面前的纸页看了半个多小时,却迟迟没有翻开下一页。

一开始想解读他们房间里那些具有神秘意味的摆设,但看起来……它们确实只是一个神秘学爱好者的收藏。这些象征出自不同的宗教,没有规律,没有共同点,没有任何特殊。

如果是这样……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如果自己不是疯了,如果这些概念真正有意义。她必须更仔细的思考迄今为止所了解到的信息。

首先,假设确实有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引导自己做了一个又一个奇怪的梦,这种力量似乎给予了云家独特的际遇,那么这种力量为什么只服务于他们呢?

她的手指轻轻地在眼前的段落上滑动着。她能想到的解释一种可能是这种力量遵循于某种应答机制,只有那些人掌握了利用它的规律,但这不能解释村里其他人不去效仿反而忌讳莫深的态度。另一种可能是这种力量是有某种类似于自我意志的存在,它自己选择了“赐福”这些人类。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她不由地想到了这句经典设问。为了交换恩典,他们付出了对应的代价吗?相貌的转变和畏光?寿命的长度?这倒是能解释其他人对云家的态度以及云霰的父亲后期疯狂的收集各种具有神秘意味的物件。他不想再继续这场交易,想要借助其他的力量从中抽身离开?

——或许这是正确的方向,可是要怎么验证呢?

下一刻,有人在她的桌子上敲了两下,兰璟本能地掩上了笔记后才抬起头。这里是小镇上仅有的免费图书馆,周末在这里学习的同学并不算少。在找到座位之前她已经看到了好几道眼熟的身影。她可不想某天学校里开始流传着她有什么奇怪信仰的传言——虽然在经历了这么多过分真实的梦境后她对世界原本的认知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些动摇。

云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面前散落着神秘学相关的书籍。

“你还真的在研究这个啊。”他压低了声音询问。

“……那不是很显然的吗。”兰璟用同样的音量回答,顺便环顾四周。一个坐满了人的图书馆显然不是闲聊的好地方,“我有点问题想问你,可以换个地方吗?”

……

他们站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铺满了馆外紧连着公园的绿地,三三两两的孩童正在草坪上肆无忌惮地嬉闹。这样真实的快乐让兰璟也不禁有些感同身受的放松。

——但对于云霰来说可能正好相反,他不得不一直低着头,半眯着眼睛来避免直视强光。

所以,要问吗?尽管云霰说过只要是自己能解答的问题什么都可以,但她依然在犹豫。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不想过度窥探他人隐私未免有点可笑了,毕竟她之前打探的问题也无一不是冒犯性的。但有些时候她忍不住有些迟疑。

——尽管只见过几次,她却莫名觉得云霰是能理解她的想法,因此忍不住想分享更多。但事实真是这样的吗?如果到最后发现云霰并不是她想象的模样,在这之前吐露了过多个人的倾向,之后又要如何相处呢?

“下午有时间吗?”在她做出决定前,云霰突然问到。

“……怎么了?”

云霰眨了眨眼睛,浅色的瞳孔清澈见底,兰璟却从中解读不出多少情绪。

“我希望你能陪我去个地方。”

“这里是……”

推开缠绕着错综复杂藤蔓的铁门就是本地的的教堂了。兰璟在那雪岁民俗书上也看到过这座教堂的介绍。虽然规模不大,却也有百年的历史了,算是当地的景点之一,因此哪怕不是信徒也可以进入参观。

为什么要来这里?看到周围众多的信徒,她还是暂且压下自己的疑惑,准备等出去以后私下再询问。

如同书上描写的一样:一进门身边就是一排排的木质长椅,最远处是一座祭坛,墙壁上镶嵌着诸多彩窗和几盏吊灯一起组成了室内的全部光源。当他们进来的时候,前排的座椅几乎已经坐满了居民。而工作人员们正在准备一场弥撒,云霰示意她和自己在最后一排的长椅上坐下。

很快,她看见一队修士举着圣典,蜡烛,香薰等物什,伴随着孩童组成的唱诗班缓缓上前。

在纯净的歌声里,兰璟的心情也逐渐归于宁静,暂时把种种疑惑抛在脑后,专注地观看着自己从未在现实中经历过的典礼。

直到夕阳透过彩窗,恰好自祭坛上投下金黄的光柱。众人也都从位置上站起,重复起赞美的词句。仪式进行到了尾声,祭祀开始分发圣餐了。

云霰轻轻拉了她的袖子,示意作为游客他们应该离开了。

“有什么感觉?”走出了斑驳的铁门,云霰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她的感受。

“呃,挺好的?”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回答,出于文学的兴趣了解过一些相关的知识,但从宗教的角度来看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小时候经常会来这里。”

“家里有人相信?”

“嗯,我母亲相信。虽然我父亲和爷爷都非常的反对,每次她来这里家里都要大吵一架,但她每个月也至少会来这里参加一次礼拜。”

“看不出来啊。我的意思是,看你父亲的那些收藏,我还以为他对这些接受度应该很高。”

云霰笑了笑:

“那是后来的事了……总之,她来的时候也会想带我一起参加。当时我还挺喜欢参加这种弥撒的,每次结束了以后会有发给孩子的零食和小礼物。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每次做错了什么事之类的,我就在来的路上和她说,这样到教堂里以后她就不好骂我了。等到要回去的时候她差不多气也消了。”

兰璟忍不住笑了出声,云霰也露出了一点怀念的神情。

“不过,后来我就不肯来了。”

他的笑容变淡了一些。

“就像今天这样……每次弥撒中间,他们都会有人会给我们讲一段圣经的故事。”

“我记得有一次讲的是以撒的故事。嗯,故事大概就是神要考验信徒的忠心,于是要信徒把他最喜爱的儿子作为燔祭献给祂。于是,第二天——”

他们到了神所指示的地方,亚伯拉罕在那里筑坛,把柴摆好,捆绑他的儿子以撒,放在坛的柴上。

亚伯拉罕就伸手拿刀,要杀他的儿子。

“——我好像听过这个故事。不过,献祭最后被阻止了吧。”

“是啊,实际上这只是一个带着时代色彩的寓言故事罢了。想把儿子埋了却挖出了金子……之类的故事。毕竟在在那个时候孩子基本上算是父母的财产。牺牲自己的孩子是类似于把自己的财产捐出去一样高尚的行为,反正作为寓言最后总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

“但我当时第一次感到那么害怕。我忍不住去想,如果真有这么一位高于我们迄今为止了解的一切的存在,而世人在祂眼中不是需要保护的羔羊而是待宰的家畜,这并非考验,而是一场实打实的索取,主角就是我,或者我的母亲,那我们又当如何自处呢?”

那样……

“那也太痛苦了。”兰璟回答。

“所以从那天之后到今天我都没有再来过这里。”

柔和的晚风吹拂着,云霰注视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浅色的眼睛闪过片刻的迟疑和悲伤。

两人一时无话。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最后,兰璟先打破了沉默。

“要说为什么……”他回过头,短暂地和兰璟目光相接,但在继续说明前又迅速移开了。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就想着能和某人分享一下这些感受就好了,或许说出来以后就不会那么在乎了。但真要说的时候又怕别人会觉得有点矫情,或者从这段话解读出了什么别的意思。”

他略微低下了头,看起来有些难为情似的:

“唔,怎么说呢,虽然我们也只见过几次,但我总觉得你能理解我的一些想法,就像……”

到最后,他的音量几乎低不可闻。

——他轻轻地握住兰璟的手腕。

兰璟有片刻的僵硬,但同时她完全理解了那没有说出口的话语。她所恐惧和怀疑的那些,云霰何尝未曾设想过。

——所以,他们都只敢小心翼翼地试探。

但云霰最后还是选择表达出了最真实的感受。

于是,她也勾起了手指,同样触碰他的完结作为回应。

她意识到原本伤口上的绷带已经拆掉了,只留下一道略有些粗粝的疤痕。

或许是被白天的经历影响,夜晚兰璟的梦里充满了图书馆,巫师,教堂之类混乱的意象,

最后,这些场景都消失了。

男人迷迷糊糊地靠在一座破落寺院的外墙上,身体又冷又饿,但能找到半截墙壁挡风已经算的上是幸运了,他只能希望快点睡着了,只有在梦境里能稍稍缓解一二生理上的饥渴。

然而,下一刻耳边传来孩童的哭声,许久没有进食后的啼哭不再像往常那样响亮,却更悲伤,也更让人心烦。

“滚开!”男人忍不住吼了一句,身旁同样枯槁的女人吓了一跳,半滚半爬地来打孩子身边,有气无力地拍打了几下孩子的背部,希望能让他安静下来。

哭声更尖锐了。

女人惊恐地看向丈夫,嗫嗫着道歉的话,似乎是生怕他再发火。

“……”

男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扭开了头。

他心里知道这不是谁的错,孩子只是太饿了,他们都太饿了,或许很快就要饿死了。

为了逃灾一起上路的同乡已经有好几个倒在了路旁,再也没起来过。

下一个大概就是他们了吧。事到如今,他已经没那么害怕死了,活着也不见得比死了强。

他靠着半截破墙,意识很快又昏沉起来。

只是,要是死前能吃一顿饱的就好了。最后,他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宽大厚重的红木圆桌之前。名贵的木料上各式菜肴琳琅满目。整只的鸡鸭,大块的鱼肉间点缀着些许精致小菜与点心,各种茶酒一应俱全。

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着,在长期的饥饿中,对食物的极端渴望已经刻入了本能。男人再也顾忌不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诸如此类的问题,抓起酒肉就往嘴里倒,从未品尝过的鲜美滋味在渗透了口腔。他加快了吞咽的速度,能吃上这么一顿,哪怕是死在这里也值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清俊的少年也站在了桌前,看着大嚼大咽的男人皱起了眉头:“这是哪里来的饿死鬼,还不把他赶出去。”

“别这么说,难得有人来我们这里一趟,我们要好好招待才是啊。”

这次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一眼就是富贵老爷的模样——华贵的锦袍下男人体型肥胖而臃肿,肚子尤其大的惊人,甚至让人怀疑随时会爆裂开来,流出淡黄的脂肪。

“吃吧!”老爷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脸上的肥肉也随之颤抖。

男人感激不已,尽管这位老爷看起来肥胖到了恐怖的境地,但他是那些仪表堂堂、风光霁月的名士何曾给过他这样的饱餐?

他想表达了谢意,嘴巴却停不下来,只发出了几个含糊的音节。直到食物塞到嗓子眼了,他确信自己再吃不下一点才停了手,他这才想起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男人弯下身子,未消化的食糜涌了上来让他忍不住有些恶心,连忙压抑着呕吐的感觉赶紧磕了几个头。

“老爷赏饭只是……小的还有一事相求”

“求老爷……给小的份活做吧吧,”

“你能做什么活呢?”

“都能,老爷。”男人的语气一下热烈起来,“种地也行,放牛羊也会,只要您肯赏口饭,做什么都行的。”

“可是,我这里没有田地,也没有可以放牧的生灵。”

“你看。”

中年男人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厚重的幕布无人拨动却自行展开了,露出了窗外的景色。

空无。

不是白色也不是黑色,仅仅是纯粹的“无”。尽管他甚至从未接触过虚无这个概念,此刻却彻底理解了它。

男人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我还有,还有……”男人绞尽脑汁想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一位妩媚的女人咯咯笑了起来:“看他的模样倒也乖顺,不如让他做您的祭司吧。”

“这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坐在中间肥胖的老爷温和地答道,“你愿意吗?成为我的祭司,我的眷属,我将赐予你知识、地位、财富……人类所渴求的一切,你将成为我的先兆者。献上你的恐惧和血肉,侍奉我,取悦我,在末日来临前暗中向他们宣扬我的名,直到我重临这个世界。”

男人不太听得懂二人的对话,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祭司?那是像村里的神婆一样的差事吗?可他也不会那套跳的把戏啊?

电光火石间,男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哆哆嗦嗦地又磕了几个响头

“您,您是天上的神仙?”

先前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在此刻都有了解释,天上的神仙岂是他这种小人物能揣度的!男人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愿意,愿意,只求仙家眷顾。”

肥胖的老爷向他招了招手,男人赶紧向前爬了几步。

老爷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如何?”

男人怔住了:“老爷,这、这不能……”

厅堂里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无论是之前的清俊少年、妩媚女人都笑得呲牙咧嘴,笑到涎水都流了一地。

男人看他们的眼神却愈发惊恐,他是来到了仙境还是邪魔的窠臼?

肥胖的男人也笑了笑。

“你要是不愿意,这事就算了,不过你吃了我们这么多东西,价钱也是要算的”

“你要是想要成为我的眷属——”

“日出之前,你知道要怎么做。”

下一刻,食道传来的灼烧般疼痛终于让兰璟清醒过来,她只来得及偏过头就吐了一地。大量油腻的肉块混杂着酒精的味道。

——就仿佛一个快饿死的人刚刚在宴会上大吃了一顿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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