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榆依旧执着着把苏岁安送到楼下才走，不让苏岁安再送他。
“你快上去吧，阿姨还不知道你出来了，该着急了。”周榆拿过苏岁安手里的药袋，说。
一句惊醒梦中人，苏岁安眼睛忽然瞪大，“蛙趣，我真没跟她讲！”
苏岁安看了眼手机，手机一直静音关着没注意。
这会儿打开弹出来八个未接来电。
“死定了...”苏岁安嘟囔了声立马灰溜溜转身，走之前她还不忘最后转头看一眼周榆，她边后退边挥手，然后双手拢成广播状，“你快回去吧！记得吃药！记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周榆微微笑，少年扬起手臂也挥了挥手，路灯在他身后，他整个人在发着光。
苏岁安慢步后退，最后转身前看了眼他。
我的少年啊，你要继续发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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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岁安在自家门口徘徊了三分钟，门没锁上，也不知道是赵慧芳特意留了个门还是她走之前就没关紧。
门缝微微透出光，苏岁安趴在门口偷听，依稀听见赵慧芳趿拉拖鞋来回走动的声音。
最后，苏岁安自己把门推开低着头走进去，声音低得听不见，“妈...我回来了...”
赵慧芳看了眼苏岁安，又坐回沙发上，拿起遥控器终于可以把电视声音调大一点，春节联欢晚会才进行到上半截小品。
苏岁安磨蹭坐到赵慧芳边上，赵慧芳不看苏岁安，看着电视翘着腿忽然大笑几声，吓得苏岁安抓着裤腿的手一紧。
“妈？”
赵慧芳没听见，依旧沉浸在小品里。
“妈！”苏岁安大点声，还有点生气。
她女儿大病初愈跑出去这么久就真一点也不关心啊？！
“干什么干什么”赵慧芳回过头，拿遥控器把小品声音放小声点，“喊什么呢，你妈又不是聋了。”
“妈，您就一点也不担心我啊？”苏岁安闹着脾气，噘着嘴黏到赵慧芳身上。
赵慧芳掰了掰苏岁安的手没掰动，她叹气轻拍苏岁安的手说，“你啊，这么黏人以后嫁人出去人家怎么受得了啊？”
“怎么就嫁人了...妈~”苏岁安黏得更紧了，“我才不要嫁出去，我要一辈子和你待在一起。”
“这哪能行！”赵慧芳急了，“赶紧拍拍木头呸三声。”
“妈~”苏岁安看着赵慧芳那严肃的神情，不情不愿地拍了三下木头，然后又狗皮膏药似得又黏回赵慧芳身上，她说，“妈，就算以后嫁人了，我也绝对不让你一个人过年，每年我都要带着一堆的人回来，咱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年！”
赵慧芳拍了拍苏岁安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你啊，还带一堆人，我能看着你结婚，我能抱上孙子就知足啦！”
“这还不简单。”苏岁安说。
“啧”赵慧芳突然觉得不对，“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苏岁安噘嘴，“明明您先提的嘛...”
小品总是以温馨或和解结束，就像现在，苏岁安抱着赵慧芳，脸贴着妈妈的后背，不经意间晃啊晃。
“妈，你是不是看到我们了？”苏岁安无意间问。
赵慧芳温柔地笑，“你们啊，想想也算了，都这么大也懂事了，自己都有分寸，不愿意让大人操心，但自己也不要太担心。”
“担心什么？”苏岁安抬起脸问。
“还记得妈妈说过的吗？”
“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不是没有理由的，他总会带给你什么，教会你什么，可能是恨，也可能是爱。”
“最后到底是什么，就留给以后的你们，一起去打开。”
“但我觉得啊”赵慧芳摸了摸苏岁安的脑袋说，“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苏岁安抬头和赵慧芳对视上，害羞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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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苏岁安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最后一次在清城过春节，苏岁安决定好好和妈妈一起过年。
当然，她没忘记那个孤零零在家里生病的小狗。
一大早，苏岁安就打电话给周榆，电话还是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来。
“喂？周榆，新年快乐！”
对方愣了两秒才迟钝地回了句，“新年快乐。”
苏岁安听他的声音比昨天好很多一瞬间放下心，她笑，“怎么样？我是不是第一个祝你新年快乐的人？”
周榆穿过马路，抬头往楼上望了望，抿嘴笑了下，“是。”
苏岁安丝毫没注意到电话里的风声，趴在床头翘起脚，问，“你今天打算去哪里？”
“没打算。”周榆坦白说。
他很早被鞭炮吵醒，就换了衣服决定下来走走，绕着小区走了一大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好像新的一年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事，只有他无所事事，无处可去。
“那正好，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苏岁安起来拉开衣柜，准备挑一条好看的围巾，她一边巴拉着围巾，一边低声嘟囔着，“红色还是米白色呢...”
“红色吧。”周榆接了她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刚想说试试红色！”苏岁安拿着围巾在身上胡乱围了一下，顺口就问了句，“好看吗？”
“好看。”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
“...”
苏岁安重新拾起被丢在衣服堆里的老人机，对着话筒说，“周老师，你怎么能闭着眼睛打分呢！也太不真诚了！”
周榆单手拿着手机站在楼下，另一只手放在兜里，低头笑着慢悠悠地转了半个圈没说话。
淑华阿姨刚好从小区要上楼找赵慧芳，眼尖看见周榆一眼认出来，走过来几步凑上来拍周榆胳膊，“是小周啊？”
“你们家不是去泗华了吗？回来这么快？外公身体还好吧？”
周榆下意识拿远了手机，这么多问题一下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回答，他就点头，“嗯。”
“噢...”
“天冷，别在下面站着了啊。”
淑华可能也着急，没多讲几句话，也匆匆迈步走进小区。
周榆生无可恋地盯着还在记时的手机通话，把手机重新靠近耳边，话筒里传来女生尖锐地咆哮，“周榆！你小汁又跑哪里去！”
“你病才刚好就到处跑，你身体是铁打的是不是...”
“我在你家楼下。”
“啊？”
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我在你家楼下”。
苏岁安突然哽住，拉开窗帘把头往下看，原本被树枝层层挡住的树枝被人修剪过，整齐地歪到一边去。
于是，她一眼就看见站在楼底下右手拿着手机微微抬头往楼上望的少年。
笨蛋。
苏岁安心里酸酸的，迅速擦了下眼角，挂断电话，起身打开衣柜拿走另一条围巾匆匆跑出门。
家里大门口刚好挤着赵慧芳和淑华，苏岁安不吭一声从边上走过，赵慧芳在后面喊了几声她都没听见。
“这...”淑华一下懵了。
赵慧芳挥手，“没事，不管她。”
苏岁安顺着楼梯往下跑，电话还拽在手里，怀里抱着另一条围巾。
她一口气跑到大门口，看见那个低着头看手机的少年，他摸了摸后脑勺，好像还在疑惑怎么就突然挂断电话了。
“周榆！”苏岁安喊响他的名字。
周榆闻声回头，“你怎么下来了？”
他叹气，不告诉她就是不希望她又跑下来。
“傻不傻”苏岁安在原地嘟囔一声，拿着围巾跑上前。
她知道周榆不会接受她的好意，所以她不打算给他接受的时间。
“低头”苏岁安在他面前站定，微微踮脚，手伸高绕过他的脖颈，米白色的围巾就那样轻巧温柔地围在少年身上。
周榆今天刚好穿着白色羽绒服，这米白色围巾搭配得刚好。
嗯，这样才像一个有家的孩子嘛。
苏岁安不免点点头，上帝创造这张脸简直是鬼斧神工。
微微定住的眼神，眼眸下垂眼角却是向上的，刚中带柔。
“咳咳...”
两个人一同红了耳朵，交错分开视线。
“那什么，我和我妈要出去逛逛，你要不要一起？”苏岁安问。
“不麻烦了，我...”周榆迅速眨了两下眼睛说，“我爸妈今天就回来了。”
“这么快啊？”苏岁安听得不像真的，还以为只是他为了逃避找的借口。
“嗯，他们准备把外公外婆接过来住，外公年后要入院了。”周榆认真地回答，尖尖的下巴半埋在围巾里格外可爱。
“噢...那好吧”苏岁安耸耸肩，总觉得不能就这么潦草结束了，却看着对方想不出还要问的话。
如果时间能停止，就在这一刻停止也好，好像这一刻就是永远。
“那...”周榆看着苏岁安，开口却忽然停住半秒，直到又和苏岁安对视上，他才继续说，“你什么时候走？我能去送你吗？”
周榆问得很小心翼翼，甚至有点不自信。
那是苏岁安为数不多在他脸上看到慌乱二字。
“初八就走。”苏岁安顿了下，看着周榆继续说，“但是我不想你来送我，这样我们都会难过。”
“如果可能的话，下次等我回清城，你来接我，好吗？”
周榆安静点头说，“好。”
其实，她不论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锦江到清城不过短短76公里，他随时都可以去到她身边，只要前提是，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