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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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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日子,在一张张试卷和一场场考试中飘过。

沉默的夫妻依旧没回来。

昏倒的老人只在医院待了两三天,而动手术的老人仍旧待在医院。

四月初,枯燥带着压抑的高三生活再一次迎来一场风波——

顾知寄和江桕住院了。

一男一女、私自约会、高考在即受伤……等字眼在年级内口口相传。

办公室内,老陈眉头不展地看着办公桌上一张张成绩表,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摆在最中间的赫然是这一次月考成绩——

顾知寄,总分668,全校排名1,班级排名1。

季北烛,总分667,全校排名2,班级排名2。

江桕,总分651,全校排名3,班级排名3。

林邺屿,总分648,全校排名4,班级排名4。

郝闲,总分533,全校排名23,班级排名5。

……

靠左边的是上一次周考的成绩——

季北烛,总分633,全校排名1,班级排名1。

顾知寄,总分627,全校排名2,班级排名2。

林邺屿,总分613,全校排名3,班级排名3。

江桕,总分609,全校排名4,班级排名4。

郝闲,总分573,全校排名15,班级排名5。

……

没人知道在一个普通高中的普通班级,有这样一群优秀的学生,老陈顶着的压力有多大。

在淮林七中教了二十多年的书,老陈从未见过将实验班直接碾压的普通班,他既欣慰也惶恐。他深知这成绩其中夹杂几位学生的个人情感。

齐头并进是件好事,可也易折。

他像田野间的稻草人,守着高三(5)班这块地。他能观察到每一颗稻草的长势,能驱赶想要啄食谷粒的鸟儿,可他控制不了稻草与稻草之间的距离。

即便播种时,它们之间隔着一掌距离。可长着长着就挨近了,这不是他能干预的。

稻草的自然生长,学生的磁场反应,强行拆之,反而适得其反。倒不如暗中观察,必要的时候加以点拨。

每当看着他们站在同一高处时,老陈面上不显,实则心中欢呼雀跃。

在这个几年没有出现过六百分的普高,随着他们渐渐走向高峰,学校也愈发得看重他们。

眼见着一次月假,就折损了两名六百分的大将,老陈得知后,整个人都晃了晃。

他不禁反思,是不是他用错了方法,所以才导致两个学生都受到了伤害,损了学校的升学率。

领导接连不断的电话,同事好奇的询问与关心,偶尔私底下的三两句闲话,促使老陈不得不停下。

他想,学生的成绩是他们靠着每个不眠的日夜得来的,与他关系不大。

高帽子带多了,以至于他都快忘记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最应该关心的是学生,而不是成绩。

他收拾好情绪,走出办公室。

……

恰逢下课,刘畅看着迎面走来的老陈,他立马跑回教室通风报信。

班级里,不少人在议论几天没来上课的人。

从他们得来的小道消息是说,两人出去爬山,从坡上摔了下来,摔伤了手。

当然,这还是好听的说法而已。

谣言蛊人,也祸人。

难听的说法自有人不信。

“伤筋动骨一百天,眼看着离高考不到两个月了,这可怎么办?”

“他们成绩那么好,可惜了。”

“现在所有的任课老师都对此闭口不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唉,怎么偏偏在这个时间点上出事了。”

“……”

“嘘、嘘,老陈来了,别聊了。”

报完信,刘畅安静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随着老陈的进来,教室瞬间无声。

而此时,窗边沉默刷题的三人组也终于抬了头。

老陈站在讲台,一脸严肃地往下扫了一圈。他的视线在靠窗的位置停了瞬,随后说道,“关于顾知寄和江桕两位同学的事,想必你们应该都听说了点,现在我们需要派人去探望一下。”

“考虑到你们时间紧迫,就派两个代表,遵循自愿原则。”

一瞬间,班里的目光聚焦到窗边。

窗边的三人不负众望地站了两人。

郝闲倾着身子往前,小声说话:“邺哥,课代表,你们先去。顺带帮我问问江桕他怎么回事,这一年来就没正常过。我周末考完请半天假去看他们。”

什么野外私自约会,全都是放屁。

他一个字不信。

“嗯。”

“好。”

……

人民医院407病房。

挂在墙上的小型电视机正播放金融经济纪录片,盖着薄毯的少年倚坐在床头,兴致盎然地看着。绑着白色绷带的右手,悠哉地吊挂在他身前,似乎半点都没影响到他的生活。

“你这日子过得还挺安逸的?”林邺屿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这你就不懂了吧。”

面色还有些虚弱的人,难得露出了点情绪。同以往漫不经心地劲儿不同,此刻的他眉眼都鲜活了不少。

“是是是,我这等凡人永远都不会懂您这番骚操作。”林邺屿将手里用班费买来的水果牛奶放在一角,没好气地说着。

随后他指着这一处说道,“这是同学们的心意,班上大部分人还是很关心你们的。”

江桕往那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问了句,“季北烛也来了?”

“嗯,在隔壁。”

看着眼前瞬间柔了神色的人,江桕没忍住皱了皱眉,嫌弃道:“你收敛点吧,我好歹还是个病人,并不很想吃你们这碗精神粮食。”

林邺屿轻“啧”了声,眉眼愈发舒展,“收敛那是不可能的,这可是给你的独家专属。”

江桕:“……”

突然就不想提醒他了……

然后,林邺屿就眼睁睁看见,刚还半倚着兴致盎然看电视的人,闭眼缓慢地滑躺了下去,就连进门时,那只悠哉吊挂着的手也耷拉了下来。

这稀奇地一幕,惹得他眉梢愈发高挑。林邺屿弯身凑近看了又看,见偏向另一边的脑袋没半点要转过来的意思,他起身慢悠悠地补了句,“江桕,你人设崩了。”

偏头闭目神思的江桕:“……”

人设崩没崩他不知道,但眼前这人和这人的事,还是第一次除顾知寄和顾知寄的事以外,能让他的情绪有如此地起伏。

许是担心有蝴蝶效应。

江桕狠闭了下眼,压下心底渐渐喷涌的焦灼。

“不是,你这变化还真有点大啊。”

没等到他的回应,林邺屿整个人更诧异了,他盯着他露在外边,绑着绷带的右手,渐渐敛了逗乐的神色,“你是不是又梦到了什么?”

“是。”

“这个时候来医院的是你和郝闲。”

轻飘飘地两句话,如千斤重的鸿毛,压在人的心头。白色墙上的金融纪录片还在播着,病房内,沉闷的气氛无声蔓延。

林邺屿怔怔地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女孩悲戚的哭音萦绕耳畔。

“……长期处在深渊边的人,哪有不掉进去的道理。我救不了自己,能害的倒是不少……故事的最后,我去了江大,一个同言大完全相反的学校……”

“林邺屿,你说这是真的吗?”

“若不是真的,为何我会这么得难受?”

……

若这一场梦真真切切存在,那梦的尽头是什么?

那个转了学,又满心愧疚的少女该怎样去释怀?

那时的他又在做什么?

选科那夜的心悸如潮水般涌来,胸口密密麻麻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弯身,林邺屿死死摁住心口处,大口喘着气。

闻声扭头的江桕,左手撑床,缓慢地坐了起来,眸光晦涩:“有些事,我们总要学会接受。至少,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他的语气似经历生死离别的绝望后,忽然间地释然。他这般劝着唇角渐渐泛白的少年,殊不知靠近床边的那只左手,在四月和煦的阳光地照耀下,隐隐可现青筋。

林邺屿微躬着身子,视线正对上江桕攥紧的左手。他额角因疼痛渐渐浸出冷汗,嗓音也不负之前的清越,“你接受了?”

一句反问,一针见血地戳破这个如泡沫般易碎的谎言,直抵梦的荒芜。

病床上的少年沉默了瞬,再开口时,已然换了答案,“不可能。”

不是没有,而是不可能。

那样的结局,他一定不会接受的。

“所以,你知道些什么?”

迫切地想要寻求一份答案,林邺屿没了来探病时那份想要逗乐兄弟的轻松,他哑声追问道。

“你们相遇在江大。”

“你学的金融专业,原因不知。”

“她身体不好,也不爱说话,你常带她去医院,原因不知。”

“你们认识后的每年十月,都会去一趟江大,原因是你们相遇那年,江大樱花反季绽放。”

“……”

病床上的人,像是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声线飘渺,缓缓地说着与现实截然不同的话。

偏穿着红领白衣外套的少年听得格外认真,也格外痛苦。恍惚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后来,她的身体有没有好起来?”

像是在回想极为不好的场景,江桕垂眸看向自己吊挂着的右手,抿唇告诉他,“我不知道。”

是的,他不知道。

他的梦境永远只与那人有关,也永远停在那人离世的那一刻。

此后所有的事,他一概不知。

“谢了。”

极致的痛楚过后,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林邺屿缓缓地直起身,面色平静地道谢。

“客气。”见他情绪稳定下来,江桕摆了摆左手,目光重新看向电视机。

这时的他,仿佛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电视上,金融纪录片还在继续:一群有头脑有目的的高阶经理人,合伙将一个大企业搞垮,企业的投资人血本无亏,企业上万员工失去工作。

沉闷绝望笼罩无数家庭。

然而,风暴还在继续……

……

“终于醒了啊?”

男人低低地嘲讽声从门边传来。

白色病房里,少年穿着蓝白条纹病服,头上缠着一圈圈白色绷带,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身侧清瘦的右手布满针孔,盛着药水的输液瓶吊挂在一旁,细长透明的胶管中,一滴滴药水滑落。

少年轻闭着眼,没说话。

门边,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地说着,“距离你进医院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呢,你那爱子心切的父母可是还没有一点动作啊。你说,我要不要在添把火?说来也是可笑——”

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低低笑了起来,“我约你父母,本来也只是想见见他们带着身边,像个宝护着的小儿子。到没想到他们竟让自己的大儿子过来了,中途还发生了车祸,呵呵,真是好笑呢。”

“你说,这算不算报应呢。”

他忽地又仰头大笑,像是很开怀,“七年前,你父母让我妻离子亡,家庭破碎。七年后,你在这个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两个月,你父母焦头烂额,忙着对濒临破产的公司缝缝补补,可是半点都没想过你呢,哈哈,你们这个家啊,也离破碎不远咯,哈哈哈……”

病床上的少年,脑袋昏昏沉沉地,听着男人宛若癫狂的笑声,他嗓音沙哑,语气淡淡,“商场如战场,输者,自然淘汰。”

“你倒是想得开,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这般不在意了,还是故意装给我看的,呵呵。”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靠在门边,笑着。整个病房充斥着他的颠笑声,讽刺极了,“明明只要他们放弃那个项目,就能见到你。可是为了个岌岌可危的破公司,他们宁愿放弃你,硬生生跟我耗着,哈哈哈哈,这你都不在意,可真是没被疼过的小孩啊……”

“要是我家小孩,早就跟我闹起来了,哈哈哈哈……”

“你也说了,是你家小孩,不是我。”头上绑着绷带的少年,面色苍白,眉眼却依旧清绝,他扯了扯干燥的唇角,声线漠然,“所以,在意,不存在的。”

“你这个样子可真像极了你那冷漠无情的母亲。”男人看着明明身体还很虚弱却依然强撑着的少年,微微笑道,“既然你都不在意他们了,那就在这好好呆着吧,我会跟他们说,你在这很好、很好的。”

他着重咬着最后两个字,说完,转身便离去。

病房的门重新关上,房内静得只剩浅浅的呼吸声。白色墙上的电视屏幕黑漆漆地,像一面黑色的镜子,倒映着病床上合被躺着的人。

男人以车祸他也有责,愿意免费提供医疗费的态度,变相将少年囚在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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