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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故事的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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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那一场雨,一直下到三月中旬。

彼时季北烛他们已经开学将近一个月,周考考了三四次。

阴雨绵绵的天,烦恼无限多,欢乐也无限多。对于高三党而言,省了二十多分钟的跑操活动全都被用来补眠。

极少数人在埋头苦干。

窗边,季北烛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脖子,将整理好的错题本收起来,也正准备补一觉。

趴下去时,视线不经意扫过窗外,一道熟悉映入眼帘,她下意识朝旁边的座位看去,没人。

她轻轻舒了口气,然后坐直了身子,步履有些蹒跚的老人正好走到眼前。

她扬起笑容唤了声:“阿婆。”

“您找林邺屿吗?”

同样的话再次问出口,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邹闵惠点点头,透过窗户往里看了一圈,笑着问:“小姑娘,他还是你同桌呀?”

她这般和蔼可亲的模样,同半年前相差极大。

准确来说,她一直都是这般模样,除了半年前那次。

“嗯。”看了眼她手里的另一把伞,季北烛道,“您又来给他送伞?”

“对呐。”老人毫不犹豫地笑着道。

可是,这雨都下了将近一个月了。

上次,好像也是下了半个多月……

“不过他好像不需要我了。”

她的语气带着失落,显然是看见了林邺屿桌边挂了一把伞,季北烛赶忙否定,“需要的。”

“这把伞是我的。”我借他的。

桌边挂着的是一把浅绿色的伞,是她生日那天他送的。

刚开始下雨那几天,他每次都不带伞,不是蹭江桕的,就是郝闲的。郝闲问他,他一句轻描淡写地忘了,就将人打发了。

正好给她听见。

于是那天下晚自习前,她提醒他第二天记得带伞,他说他什么都记得住,唯独这个记不住。

第二天,果然没带伞。也幸好那天早上,没怎么下雨。

没办法,她只能从家将小绿拿出来给他用,并义正言辞地告诉他这把伞要是也不记得拿,就每天“绝交”三小时!

每天在学校除去上课时间,他们休息的时间的不一定有三小时。

嗯、

可能是这个威胁太大,那天以后他倒是记得拿伞了。

想到这,季北烛情不自禁地弯了弯眉。

小姑娘的笑很有感染力,邹闵惠一看就明白了过来,她对小姑娘说,“你们还有多久上课,可以出来和阿婆说说话吗?”

……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余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气息。

走廊一角,年迈的老人和朝气的女孩不知在谈论些什么,老人眼角带着水渍,背对着他的女孩低头抹着脸颊。林邺屿将手中的一袋零食丢入拿伞的郝闲手中,加快步子朝那走去。

抱着一大袋零食的郝闲:“……”

那边,林邺屿搀扶着老人,轻声问了句,“外婆,您怎么来了?”

话是这么问,可他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少女身上。

眼角泛着红的女孩悄声朝他摇了摇头。

两人这般交流,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饱经风霜的老人呢。

她到底是成了个恶人。

老人心中涩然,面上却丝毫不显,“来给你送伞。你现在也长大,有些东西也该自己备着了。”

说完,不等他回答,她轻轻拂开那只搀扶着自己的手,道:“我先回家了,你们去上课吧。”

“我送您。”林邺屿重新扶着老人。

“不用。”

心中呕着气的老人,再一次倔强地拂开那双手。

“叮铃——”

铃声响起。

穿着红领白衣校服外套的少年亦固持己见地将老人送到校门口。看着老人渐渐消失在视野的身影,他心中猛然一痛,当即朝门外跑去。

“哎——”还未来得及反应的门卫大叔,当即大声呼唤,“你这是逃课!”

“逃课要记过的,懂不懂?”

见少年脚步丝毫不停,门卫大叔将门锁好,边打电话边朝外追去。

“嘟——”

“嘟——”

电话响了许久,在即将挂断时,才堪堪被人接起,门卫大叔喘着气道:“喂,李校长,这有个学生——”

“哦哦,杨主任啊。”

话说到一半,他又转了称呼,“这有个学生、他没请假条,就一股劲儿的跑、跑出了出来,拦都拦不住!”

他边追边汇报着情况,“发生了什么事啊?这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待跑到道路转角,他终于看见了逃课的人。

彼时少年正将昏倒在地的老人搀扶起来,见状他急忙跑过去帮忙,还不忘同电话那边的人说:“杨主任,这位同学的亲人昏倒了,可能需要去医院。”

“您开车过来一下。”

“就在学校外面那条路转角!”

说完,他挂掉电话,气喘吁吁地对眼前的少年说道:“在这等会,杨主任马上就过来。”

“谢谢。”

……

“对于试卷中文言文这一部分,首先要将文章快速过一遍,了解大概意思。当然,你们要是实在看不懂,也可以通过第三道选择题来掌握文章的基本内容。”

“这第三道选择题呢,是选出对原文内容理解不正确的一项,它可以很好地帮助你们理解全文大意,以及做后面的翻译题。当然,对于这样一道大题,最重要的是你们平常的练习与积累……”

讲台上,老陈苦口婆心地讲着做题技巧,季北烛在他一句一句地念叨中渐渐走神,身旁的位置依旧空无一人。

窗外携着凉意的风,吹起他桌上空白的试卷,季北烛伸手将它拿起,“201?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新课标I卷)英语学科。”

她喃喃地自语。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跳出老人的话,“我找你是想让你劝劝他。”

老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地整整齐齐却满是空白的英语试卷。

她说,寒假那晚她只是突然看见那一张125分的试卷有些接受不了,没想过不让他走出来。

再然后,季北烛知道了扩写版故事的终章。

小少年那夜的欢欣,永远地停留了在第二天下午。

隔天下午放学,小少年嘴角微微翘起哼着小调,带着几分蹦跳的欢悦走在放学的路上,手中不知从哪扯来的狗尾巴草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地。

“扑通——、救命……”

扑水声和虚弱的呼救声打断了小少年的哼歌声。

不远处靠近的河中央位置,偶尔冒出一只手或一个脑袋。

小少年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坐在他前面的同学李晓孝,经常同他说起自己家中有个五岁的弟弟,是多么、多么得可爱。就在放学前,他还说要去捉一只小蜻蜓给自家弟弟玩。

十岁的小少年在那一刻,突然对远方还未出世的弟弟有了一点点期待。

看着不停在扑腾地同学,小少年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为了早点回家,小少年今天抄了近路。这条小路走的人不多,只偶尔有几个顽劣的小孩为了躲避大人才经常来。

想要救人,凭他一个小孩是不可能做到的,十岁的他有着清晰地认知。

“有人掉河了——”

“有没有会水的大人——”

他一边跑一边呼叫,时不时还要朝后看一眼溺水的人的状况。

“来个、大人……”

他不敢跑太远,可眼见着嗓子喊哑了,都不见有人经过。

再次回头看时,水中挣扎的动静小了很多,只余河流涌动的潺潺声。

他心一横,转身往回跑去。

他学过游泳,外公教过他。去年暑假,家里条件好了一点后,像是补偿一般,父母也曾为他报过游泳班。村里有些大人偶尔会带自家小孩去河边洗澡,可李晓孝家是个例外,他是奶奶带大的。

“他不自量力地跳了下去!”

时至今日,老人的语气依旧愤恨。她说,在两人快到岸边时,小少年没了力气。

又跑又喊的,还要带一个人上岸,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罢了。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溺水的小孩推到了he\'b浅水的地方,自己沉了下去,是不是很蠢?”

老人语气轻嘲,眼里却带着泪水。

她抬眸看着老人眼角的皱纹,轻摇了下头,“你应该也为他骄傲的吧。”

医院。

病床上的老人眼睫微颤,却始终没醒。

她是骄傲的。

可让她骄傲的前提,不应该是要了老头子的命啊。

一滴水渍悄无声息滑落,晕染白色的枕头。

谈话仍在继续,故事依旧没有尽头……

失了力气的小少年,沉了下去,没有挣扎,倒还带着几分释然。

浅水滩,被救的小孩呛了好几口水,悠悠转醒。然后迅速朝水中跑去,他左手握住河中突起的积石,右手一把扯住被河水推着向前的小少年。

水流涌动,抓着小少年衣领的小孩指尖泛白。

水中的小少年一脸严肃地让他放手,可他也是个执拗的性子,硬是扯着他衣领等到了病弱的大人。

老人拖着病重的身体接替了小孩的位置。

身下的水奔流不息地向前涌着,护在他身前的那只手很是虚弱。然而,又带着无尽的力量与温暖。

从见到老人那一刻起,水中无所畏惧的小少年便肉眼可见地慌了。

救人时的那份从容,沉水时的那份无畏,在感受到胸前那只大手时,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少年垂头,软软地唤了声:“外公……”

面容消瘦地老人没看怀中的小人儿,只淡漠地道:“保存好力气,待会怎么下来的就怎么上去,我可没那么多力气带你上去。”

那一刻,他也是恨自己的。

“他恨自己是一副病弱的身躯,救不了自己最爱的孙子!”

“他没想过自己!他只想着怀里的人能够得救,能够喝一碗姜汤不感冒。”

“六月的夏天,喝什么姜汤,感什么冒!他才是那个最需要喝药的人,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也没想过我、”

“他没想过、他走之后,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活、”

老人的声音泣血含泪,让人颤栗。

雨季的风透着凉意,窗边的女孩拢了拢校服外套朝外看去。讲台上的老陈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上正接着电话,还朝她这个方向瞟了好几眼。

心口再次突突地跳,久违的熟悉感让她明白,出事了。

故事里,故事外的走向都来到了医院。

当年泪流满面站在病房门口的小少年,如今变成了面容沉静的少年。

他听着穿白大褂、带黑眼眶的中年医生说,“病人这是郁结于心、情绪激动而导致的昏倒。”

他说,她有心病并且好几年了。

他说,你们作为家人要多开导开导病人,可他又说心病还得心药医。

可他上哪去找那个人呢?

那个可敬可爱却也骗了他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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