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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AD,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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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不归人,值得吗?

林邺屿抿着泛白的唇,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季北烛眸光认真,轻声反问:“你会让它不值得吗?”

不会。

他舍不得。

林邺屿苦笑了声。

他是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哑着嗓子低叹:“季北北,你弟让你少倾注点心思,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啊。”

季北烛带着鼻音“嗯”了声。

她再少倾注些心思,少年就真的没人护了。

“季北北,会受伤的。”

不怕吗?

兜兜转转,她依旧经历了梦中的成长。

他让她奋力登顶,对她说看见山上的风景,她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奋力登了顶,然后居高不下。

而他忘了对她说,这一路应该是要快乐的,发自内心的。

“林邺屿。”季北烛紧紧攥住手中那只清瘦的手,口吻很是认真地唤了他一声,“这一回同梦里不一样。”

这半年来,她只是单纯没了分享欲,不想说话而已。这种感觉与梦里的经历截然不同。

这次,她是主动的,有意识的。不同梦里那般被动、昏暗与窒息。

甚至于,这一路上她还有三两好友陪伴。有顾知寄沉默无声地陪她刷题看书,有江桕特意为之地告知,有郝闲时不时地逗乐耍趣……

这一回,怎么看都同梦里不一样的。

所以受伤,不会的,也不存在。

她在等他的时候,同样也有在好好生活。

这世界,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

她能感觉到他这次回来后,同以前不一样了。只是他不愿说,她便不问。

她想,总归她能等他,能陪他。

她的等待与陪伴,不过是想让眼前这个受尽了偏颇的少年多一点快乐,多一些归属感。

她喜欢他,亦心疼他。

琑记老板端着饭菜过来时,就看见这样一幕。他轻轻将饭菜放下后,转身离去。

林邺屿抿着泛白的唇浅笑了声。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通透。

他拿起筷子将青花瓷碟碗里的葱蒜夹至一边,选了块没被气味污染的酥肉放于她碗里,同她说:“既是如此,往后这一路你要更快乐些。”

没有我,你也要快乐。

走向更高的峰,过上更好的生活。

季北烛松开他的手,右手夹起碗中的那块肉放入嘴里,慢慢咀嚼咽下后,轻声道了一句事实:“林邺屿,你收了我的手表。”

我们说好了等到毕业,等到夏日蝉鸣。

“季北北,从我缺课开始,就注定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是不受控的。”

这样的我,你还要等吗?

他面色平淡地陈述着另一个事实,漆黑的眼眸里藏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晦涩,置于桌下的手轻轻摩挲着。

一下又一下。

他沉默地等着那人给自己判死.刑。

季北烛垂眸看着青花瓷碟碗里堆积在一角的葱蒜,无声叹了口气。

她很想问他一句发生了什么,却又总担心会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眼看着他将自己的左手扣到泛白,季北烛放下手中的筷子又重新握紧他的手,“林邺屿,山有苦衷就不了我,我便去就山,总归我们会有一方是受控的。”

“既已开始,我们便拿个最好的结果。同一份录取通知书,怎么看都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最好的开始。”

手心里柔软温热的小手,在这一刻散发着无尽的热度,直烫到人的心脏处。

“好。”

林邺屿闭了下眼,哑声应道:“我会考高点。”

……

高三上半学期的最后一段日子在考试和讲试卷中度过。

期末的全县统考,林邺屿说的尽量,是真的尽量,加上新改革考试有的赋分,他总分也才405,全校113名,全班15名。

根据参考人数以及各学校成绩情况划的本科分数线是427分。

缺少一轮复习、二轮复习的他,接过季北烛递来的各科笔记本,利用短短十多天的寒假开始暗无天日的补习状态。

这天晚上十二点,初苑小区。

睡了一觉又醒了的邹闵惠站在昏暗的客厅,看着林邺屿房门缝隙里透出的光线,兀自摇了摇头。

旋即她开灯,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轻轻敲门。棉拖踩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昭示着内里的人离她越来越近,“啪嗒”一声轻响,房门开了。

她伸手递出热水,对着穿毛绒棉服睡衣的少年说道:“天气愈发得冷了,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再去学习。”

“外婆。”

林邺屿接过她手里的热水,然后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眉,问道:“您怎么还没睡?”

“睡了又醒了。”

邹闵惠看了眼他书桌上堆积的试卷、书籍和本子,问他:“没考好?”

林邺屿捂着热水杯,轻“嗯”了声。

“同外婆说说话?”

说完,她便转身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像是知道他会答应一般。

老人的脸上不知何时开始布满了皱纹,两鬓也斑白了,走在前头的身形竟也有些佝偻了。

林邺屿轻皱了下眉,握着杯子缓步跟了上去,空着的那只手虚放在她身后。

两人走到客厅沙发前,邹闵惠见他将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一旁,便由着他扶着自己坐下。

等他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后,她才问:“这半年你都在盐城?”

闻言,林邺屿敛眉,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你父母那个宝贝公司出问题了?”

像是知道她会这般问,林邺屿淡淡点头:“是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需要你在那边待半年?”邹闵惠不满地皱眉道,“他们是非熟重分不清,你也跟着他们这般胡闹吗?你现在是高三不是初三,你自己不清楚这一年有多重要吗?”

这时候的她像极了担心孙子前途的老人,同半年前与季北烛聊天的那个夜晚的她,一点都不一样。

林邺屿眉目清凌,默不作声地接受老人带着怒气的关心。

见他这般不言不语的模样,邹闵惠捂嘴咳了两声,缓下声来:“你初三那年故意考砸我没说你,可如今不同了。高三这一年,你再不抓紧时间考个好大学,等我下去之后,你要我怎么同你外公说?”

“外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先听我说完。”邹闵惠轻摆了摆手,打断他后面的话,“从小你外公对你为人处事以及学习这方面就看得重,我相信你也不会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她指着茶几上的英语试卷,说道:“我们俩总得有一个人走出去。”

她年迈轻缓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寂寥。

林邺屿抬眸朝那张试卷看去,试卷上的分数在这一刻极其得刺眼。

125分。

他将近一年的努力,在高二下学期那个期末出现了。他藏了许久,却依旧没瞒住最想瞒住的人,他哑着嗓子唤了声:“外婆……”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却觉得无从辩解。

邹闵惠看着他眼角泛红痛苦的模样,偏头重咳了两下,然后咽下嘴里的血腥味。

“总要有一个人走出来……”

她轻叹着,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向房间。

沙发上的少年,独自坐了一夜。脑海里纷乱零碎的记忆几乎将他侵蚀,本就苍白的唇更是毫无血色。

次日清晨,祖孙俩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同以往一般再次度过一日又一日。

少年愈发地沉默寡言,除了三餐准时出房间陪老人吃饭以外,其余时间都将自己关在房门里学习。

书桌上,化学试卷写满了方程式、离子式,政治试卷写满了经济、政治、文化、哲学的术语,就连向来能省则省的语文阅读也写了不少答案。唯独那一张张皱起来的英语试卷白得让人心慌。

……

这一年的二月十九日,少年的十八岁生日依旧只有少女的笑颜。

他却心满意足,一贯清冷的眉眼在见到少女那一瞬顷刻消融。

一号街道的小亭子里,季北烛双手托着下巴,笑看含着吸管喝AD钙的少年,“林邺屿,明天就开学了。”

我们又可以天天见面了。

“嗯。”林邺屿轻应着,递过一瓶AD钙奶给她。

“不要。”季北烛摇了摇脑袋,说道,“买给你喝的。”

“一起。”

见他已经放入了吸管,季北烛便不再拒绝,她吸了一口略有些疑惑地说:“林邺屿,我好像还没问过你为什么喜欢它?”

两次送AD钙,是她心里的第一反应。不仅是因为他的网名昵称是这个,更是因为她下意识地觉得他会喜欢。

林邺屿放下手中的AD钙奶,看向远处有些雾蒙蒙的天,声线淡漠:“AD,安定,我外公说它意为生活稳定,幸福安宁。”

“喜欢,大抵是求个寄托吧。”

邹闵惠说总要有个人走出去,可他心底清楚,谁都能走出去,唯独他不行。

她也不会让他走出去。

不然也不会有那晚的谈话。

她是想让他学好,可唯独英语是禁忌,碰不得,触之必伤。

少年坐在那,清冷又孤寂,像异世的一缕孤魂无所依,无所定。季北烛通过老人窥探到了冰山下的秘密,却总觉得还远远不止。

她蹙了蹙眉,软声道:“林邺屿,以后每年我都给你备一排。”

她的话像是给溺水的人递了一根浮木,让人得以喘息,不再需要奋力挣扎。

水中的人有了着落点,只待时机一到,便能重获新生。

远方雾蒙蒙的天,像极了他这半年的生活。

林邺屿盯着看了许久,终于从中窥得一丝天光。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一缕光线就此落于他掌心。掌心上的光晕小小的、圆圆的,同女孩温温软软的话语一般,诚挚而又温暖。

他也想,就此放任这一回,不去想是否有以后。

可总觉得被束缚着。

顾忌太多的人,总归是有烦恼在身上的。

在这个衣食无忧的年纪,他们活得恣意,却又不那么肆意。当面临大人们一句“除了读书,你还有什么烦恼呢?”

他们便哑口无言。

是啊,在这个十六、七岁的年纪,他们的生活好像只剩读书了。

不用考虑衣食住行、柴米油盐,没有赚钱养老养小的担子。

所以,到底在烦恼什么呢?

又在顾忌什么呢?

林邺屿闭了闭眼,无声地问着自己。

季北烛垂眸轻轻咬着吸管,静默地陪着这个逐渐陷入混沌中的少年,给他陪伴和一份安定。

亭外是富有生活气息的街道店铺,人群的哟喝声、车辆的轰鸣声时不时传入亭内。亭中石桌上的精致而实用的礼物,与相对而坐少年和少女组成一幅静谧而又安逸的画境。

良久,少女等来了听到一句倾诉,他说,“季北北,你想听故事的扩写版吗?”

那个她曾经以为是诙谐故事的故事。

一年前的她曾听完精简版,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逃避。

半年前,她又从摔倒的老人那听了不少扩写。

一次比一次悲,故事外的她尚且不能接受,那么身为故事中的当事人,他当时又该是多么得无助和痛苦呢。

这次的她没有再逃避,听着少年平淡地叙述。

他说,故事中的小孩曾无数次站在田埂高处,期望着那载着他父母远去的车能够回转。可没有一次如他所愿。

他说,故事中的小孩长大后,印象最深的两个地方就是淮林火车站和盐城火车站。因为每年寒暑假他都要去这两个地方。

他说,小孩最讨厌的两个地方是淮林火车站和盐城火车站。因为不管是去还是回,他都不舍。

他说,小孩想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为什么父亲母亲和外公外婆不住在一起。

后来,大抵是失望攒够了。

他说,小孩不再去田埂了,也开始接受了寒暑假两地来回奔波。只是永远也克服不了离别时那一刻的不舍。

他还说,在春去秋来的日子,小孩寻了个寄托,会将喝完的AD钙奶饼子收集在房间里,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悄悄向它们祈祷要安定。

彼时的小孩还住在村庄里,不过五、六岁的样子。乡村的夜晚静谧而无声,然而小孩隔壁的房间时不时就会传来一声咳嗽,压抑而克制,像是怕把他吵醒一般。

殊不知小孩根本没睡,他正趴在地上将床底藏起来的瓶子一一拿出来摆正放好,然后回想着过年时大人教他的作揖方法,对着一溜的瓶子拜了又拜,小声呢喃着“安定”。

只要安定。

他想和父母、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不想离别。

昏暗中,偶尔有丝丝月光透过窗户。房屋内,笨拙而滑稽的小身影,虔诚至极,也单纯至极。

小小的他那时也知道不能奢求太多,所以他只求安定,一份安定就够了,哪怕是一点也好。

这份寄托从敬重信任的老人那得来,从此往后,他日日祈祷,月月如此。

某天晚上,他正悄声下床想摆放瓶子,隔壁的咳嗽声突然变大,旋即就是屋中女主人的惊呼声,小孩吓了一跳,立马跑去隔壁屋。

地上是一片鲜红血,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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