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喜悦悄悄爬上心头，清亮的眼眸染着星光点点的笑意。
点开聊天框，信息映入眼帘——
【373分，年级排名五十，班级排名六】
大抵是担心她同班里同学一样错过自己的成绩排名，特来告知。
不过，她也确实没看到自己的排名。
下一瞬，调侃的话语弹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微扬的尾音，似笑非笑的懒散模样：【课代表英语、语文一如既往地稳啊】
她已经许久没见他用这般语气同自己斗嘴打闹了。
季北烛抿唇含笑：【比不上您嘞】
得到回复，林邺屿心下一松，挑眉轻笑地找了个表情包发给她：
【大佬求放过.jpg】
看着图片上的小人儿双手合十，朝下拜了又拜，季北烛眉眼一弯，莞尔笑着。
“北北，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温柔地女声，从身旁传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季北烛被吓一跳，她转身看向提着保温盒走来的母亲，软声唤道：“妈妈。”
程意“嗯”了声，挽着女儿的手牵她往病房走，轻声问：“外公醒了吗？”
闻言，季北烛眼里闪过黯然，嘴角的笑意全无，低声道：“还没。”
似意识到自己影响了女儿的情绪，程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含着歉意道：“这段时间委屈你和弟弟了。”
季北烛摇头想说“没关系”，泪水却已然盛满眼眶。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了高中后，她的情绪就开始格外的敏感脆弱。
枯燥乏闷的生活，繁琐复杂的人际关系，怎么也学不进的知识和提不高的成绩，每一桩每一件像压在她身上的巨石，令她喘不过气来。
亲人的病重，父母日渐缺失的关怀，成了她情绪崩塌的爆发点。
爱，本就奢侈。
而她，妄想贪恋有很多很多的爱。
长此以往，穷途末路是归宿。
索性，她还算幸运，遇到了一盏指路明灯，引她走向正轨。
少年像篝火，耀眼又炽热，源源不断地给她传递热源，给予她想要的偏爱。
她想，她该给他一份答案了。
他走了许久，也等了许久。
看着女儿眼眶不断溢出泪水，嘴角却带着笑，程意眉心狠狠蹙起，满眼全是担忧：“北北，想什么，怎么又哭又笑？”
不想再让家里人为自己费心神，季北烛抬手擦掉眼泪，依偎到程意怀里，撒娇道：“妈妈，我这是开心的眼泪。”
她如同往常一般，向程意诉说女儿家的小心思：“妈妈，我跟你讲哦，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是么？”程意轻轻地抚着女儿白嫩的脸颊，柔声问：“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
“男孩子！”季北烛眉眼粲然，眸光清润地向母亲诉说着少女心事。
程意见她一副吃到糖果的开心满足的模样，心中微叹，女儿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
面上却丝毫不显她的担忧，她默不作声地打探着：“那北北可以和妈妈说说，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嘛？”
季北烛从不对亲人设防，她笑意盎然地同母亲说着少年的故事：“他很耀眼，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了他。”
“在我迷茫时，他告诉我要坚定地选择，大步地向前。而他，一直站在我身后，给我前进的勇气。”
“最重要的是，他也一直在成为更好的自己。”为我而变。
是的，季北烛一直都知道，林邺屿在同她共进步。
英语办公室改卷那天，徐清同林邺屿的对话，她全都听见了。
当时心中的窘意胜过一切，事后回想起是止不住的开心。
到底还是这半年以来，忽略了女儿的情绪，看着她满眼都是对少年的欢喜，程意笑了笑，没有向女儿泼冷水。
她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起变优秀挺好的，妈妈支持。不过北北，和男孩子相处时，要注意方寸哦。”
“嗯！”季北烛点头。
“妈妈，他说他喜欢我，坏的我，他也喜欢。”说这话时，季北烛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手指不自觉地翻弄程意的衣袖，“不过，我那时太敏感了，没应他。”
程意看了眼被弄皱的衣服，眼里满是纵容：“北北很好，要相信自己值得任何人的喜欢。”
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女儿不安的心。
随后，柔声道：“但是北北想现在谈恋爱，妈妈不支持。”
“一旦确立关系，这中间会发生很多不确定因素，影响你们的判断，甚至会导致你们失去原有的那份一起成为更好的自己的初心。”
“你们还小，有些事等你们长大后，就会发现想要实现它并没有那么简单。”
“北北有喜欢的男孩子啦？”一道虚弱却带着慈爱的声音从病床那边传来。
闻声，母女俩俱是一喜，快步走近病床。
“爸，你醒了？”程意关怀地问着老人，“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正卿面色祥和地摆手道，“没事哩。”
说着，他将视线转向季北烛，眼里满是对外孙女的怜爱：“北北喜欢的男孩子长什么样呐？”
季北烛半蹲着身子，握住老人那双干燥枯瘦的手，软软地说道：“外公，他现在还不知道我喜欢他呢。”
“妈妈说，我和他还小，会经历很多波折。等高考完，我们就都成年了，也算是个小大人了。我就带他来见您。”
“好好好”看着小姑娘眼眸清亮，满是对未来的憧憬，程正卿略过隐隐作痛的胸口，笑着应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不过小姑娘嘛，就是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没必要让她去忐忑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
与此同时，初苑小区。
林邺屿看着没了音讯的聊天，便知道女孩又忙去了。
他将手机放入裤兜，转身正准备往屋内走，就见门口站着一个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的女人。
他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愫，朝着她淡淡地唤道：“妈。”
面对这个素来和自己不亲的儿子，艾婤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在和谁聊天？”
“同学。”林邺屿言简意赅。
一年见不了几次面，母子俩都习惯了这般相处。
“女同学？”艾婤像是想到了什么，淡声问道。
“嗯。”
明知她接下来会问什么，他也依旧没有否认，这般坦荡从容的性子像极了记忆深处的那人。
心中裹着怀念，面上却不动声色，艾婤如他所愿地说着：“不肯去理科班也是因为她？”
“不是。”
“在那之前，还不认识她。”
他的声线极淡，没有丝毫起伏，艾婤却从中听出来维护之意。
“嗯。”她轻点头，眉目清绝地不含一丝温度，“喜欢人家？”
同款眉眼清冷，林邺屿颔首承认道：“喜欢。”
“那人家女孩子喜欢你吗？”
“不知道。”
“……哦”
“嗯……”
“吃饭了，你们母子俩还站在外面聊什么呢，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么？”
清润尾音上扬的男声从屋内传来，打破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一问一答的聊天。
艾婤转身看向窗户那张被防盗网拦住，笑意却分毫不减的脸，眉眼多了几分温度，“确实不能让你知道。”
林邺屿还是那般，语气情绪没有任何起伏：“爸。”
林邵温眉目温和地应着他，随后看向艾婤，眼神柔情似水满是宠溺：“好好好，我不问了。”
“快进来吃饭吧，初辰都等不及了。”邹闵惠和蔼带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说着，她身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麻麻，哥哥快来，好香啊，辰辰饿啦～”
他圆溜溜的大眼睛不断地看向餐桌上的饭菜，时不时吸着小鼻子闻空气中的香味。
艾婤看着他这副馋嘴的小模样，眼眸盛着点点笑意：“就来。”
林邺屿置身于外，像个局外人一般将所有人的的表情收入眼底。
餐桌上。
“喜羊羊，看你往哪跑儿！”
“小熊熊，我饶不了你们！”
“……”
绘声绘色地童言稚语惹得一众大人连连失笑。
见大人都被自己逗笑了，艾初辰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林邺屿眼睫微垂，专注着碗里的饭菜。
等小人儿说完，艾婤端着自己的碗，给他喂饭。
“麻麻，我不要吃这个。”艾初辰将碗推给艾婤，转身眨着大眼睛看向林邺屿，软声道：“哥哥给我夹。”
林邺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伸手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他单独的小碗里。
看着碗里绿绿的菜叶子，艾初辰气得小脸鼓起。
他才不喜欢吃这苦苦的菜叶子，他要吃肉！
香香嫩嫩的肉肉！
呜呜……哥哥是不是故意啊！
是不是羡慕自己比他可爱多多，所以想谋害他哇！
明明是麻麻最喜欢吃这个苦苦的小白菜儿，呜呜……
看着小家伙委屈巴巴的模样，林邺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到底没打算太过欺负他，林邺屿淡声指点他：“不喜欢吃就请别人帮你吃。”
小家伙闻言，乌溜溜的大眼睛顿时一亮，笨拙地端着小碗，扭着小身子对艾婤撒娇道：“妈妈喜欢吃，给妈妈吃！”
林邵温别有深意地看了林邺屿一眼，暗自叹气。
也不知道母子俩间的隔阂什么时候能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