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不留痕迹,时光亦然。一晃,开学典礼也进入了尾声。
“接下来,进行大会的最后一项,典礼表彰。下面请念到名字的同学上台领奖。”
“高三(一)班刘雯曦、高慷……高三(二)班黄盛……高三(十一)班夏海浩。”
“高二(一)班姜荀、刘意钦……高二(五)班顾知寄、江桕,高二(六)班……”
除了前面一两个班,领奖人数多一点,后面的班级都只有一到两个人。
高一的学生由于是新生,除了录取分数最高的那个学生代表,其他的人,并不在这一年一度的颁奖典礼中。
台下的学生们,因为这个颁奖典礼而一改之前的萎靡,兴奋地议论着某个人或是某个名字。
可能是受环境影响,乍一听到,熟悉的人的名字,季北烛的心情也莫名地跟着跃动。
看着他们抬步跨过略高的阶梯,达到主席台,鞠躬领奖,然后拿着奖状站在一起拍合照。
台上的一众人,尽管面容模糊不清,然而他们整个人散发着明媚而又夺目的光芒。
站在台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读书时代,一直带着中等生标签的季北烛,未曾经历过。
在此之前,好像也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好奇?”
是的。不是羡慕,亦不是嫉妒,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身旁的人,一语道破她心中所想。
“嗯,好奇。”她没有被看透心思的窘迫,轻轻点头承认。
见他一脸的淡然,季北烛不禁问道:“你知道,站在上面时的——”
说出口的瞬间,她突然想到他的情况好像……也不容乐观。
只是他给人的感觉并不如此。
“知道。”他回的很快。
季北烛刚冒出的懊恼之色,就这么被他轻飘飘的两个字压了下去。
知道她仍存有疑惑,林邺屿继续道:“不过,旁人告诉你的感觉,都不如你自己亲身经历一番,来得直接。”
“奋力登顶,看见山上的风景时,你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台上的颁奖典礼早已结束,少年的话语却仍旧萦绕在耳旁。
教室里。
季北烛双手微微托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地、发着呆。
讲台上的老陈,开着总结班会。从防溺水安全教育讲到周六补课的事。
“学校外,有个培训机构,从下周开始授课。”
“时间是每周五的晚上以及周六的上午,有自愿报名参加的吗?”
此话一出,班上大部分人都低了头。
开玩笑,好不容易有假放,谁要去补课。况且星期天晚上六点半之前,还要赶到学校上晚自习。
他们暗自腹诽。
老陈往下扫了一圈,“想来你们高一也有过培训,现在高二了,更要抓紧时间。”
“想要报名的,就上来登记。”此时的他,一脸正色。
季北烛还在犹豫时,同桌已经从身后借过,成为班上第一个报名的人了。
回想着这一周以来,她沉浸在书中的侧脸,上课时认真的模样,以及典礼表彰上她的名字。
季北烛暗叹,果然,越是优秀的人,越努力。
有了第一个人,后面陆陆续续也上去了好些人。
不再想太多,季北烛走到讲台,在报名表上填下名字。
见季北烛上去,陈燃和范亦纾互看了一眼,双双摇头,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与此同时,最后一排的郝闲,看着林邺屿往前走的背影,摇头表示他还想潇洒一段时间。
但等林邺屿回来时,他还是没忍住小声问了句:“你怎么从良了?”
“刚让人,好好读书来着。”
“所以?”郝闲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想到那双澄澈却又带着点茫然的眸子,林邺屿唇角微扬:“想陪着。”
不能直接告诉她,但他应该能与之同行。
“……”郝闲有一瞬间,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过,他此时见不得他这么欢然的样子,“喔,你别把人带沟里了。”
“……”
听了整段对话的江桕,轻笑出声。
闻声,郝闲伸长脖子,隔空用气音喊话:“还有你,小心被人带沟里去!”
别以为他刚刚趴桌子上打瞌睡,就不知道他是第二个上去报名的人。
咱就是说,某些东西吃多了的人不能惹。
丝毫不受他情绪的影响,江桕淡然处之地说了句,“就算被带沟里去,也是我自愿的。”
“……”
后排的哑迷,前排的人不曾知晓。
仍站在讲台上的老陈,见报名的人数尚可,开口留下了这些人,然后看着其他的、一张张迫不及待的脸庞,也不再拖着,“放学!”
“还有从下周开始,要穿校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他大声补充道。
“好!”
“知道了!”
“老师,再见!”
“……”
早已收拾好东西的人,提着书包,甚至还没背好,就一股脑地往外冲,不带丝毫留念。
陈燃走到门口,对着季北烛挤眉弄眼,“北烛,外面有人等你。”
“还是个酷酷拽拽的男孩子哦。”范亦纾跟着唱和。
季北烛朝窗外看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巧他也抬眸看着自己。
她朝他笑了笑,无声地对他说道:“还要等一会。”
见他点头,随即转过头,无奈地看向两人:“又不是不认识。”
“这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半年前,她们还能听到一声姐姐。现如今……他能和你说句话都算不错了。
果不其然,她们同季北烛说了声,“先走了。”
经过他时,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礼貌地对着她们点了点头。
带着点青涩的脸,面上没什么情绪,就很酷,很拽的样子。但是完全不像之前那个,能拖着软音调子喊出姐姐的人。
都不可爱了!
————
校门口大道。
“卧槽,前面两个人背影好绝!”有人不经意抬头,没忍住爆赞一句。
同行的人朝前看去,没get到同伴的点,“蓝白校服,初中部的?”
“你这关注点……”女生被噎了一瞬,送了个无语的眼神给她,“好看就行啦。”
“……”颜狗。
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到前方,季北烛一如既往地唤着身旁的人,“楠楠。”
“姐。”闻言,蓝白校服少年面带无奈,拖长音调喊了声,以示不满,“这小名,我几百年前就不用了。”
“也就半年。”季北烛才不管他的抗议,“你收收你浑身上下那股劲儿。”
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臂,继续说道:“你是初二,不是高二,别装得跟你是我哥似的。”
“……哦。”季楠竹瞬间面无表情,语气淡定地说了句,“这不能怪我,你要在你自己身上找原因。”
说着他还抬手,轻放在她脑袋上,同自己比了比,“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你吃得饭都长哪去了。”
啧,才比肩膀高一点点。
“季楠竹!”听着这恼羞成怒的语气,季楠竹瞬间就放下了手,同时往左边跨了一步。
见他这一连贯的动作,季北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干脆行动,抬脚就往他那边走去。
并不想被追着打的季楠竹,压着嗓子提醒道:“姐,姐,形象,这是你学校,注意点形象!”
不费丝毫力气就逮着人的季北烛,毫不犹豫拽着他的手臂,打了几下。
“要什么形象,不要了。”
“打你更重要!”
在血脉的压制下,其实是想维持形象的季楠竹,投了降,“姐,你是我姐。”
“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吃饭不长个。”说着,还不忘暗搓搓地提着某件事,“还有,你居然形象都不想要了!”
别看她姐在外软软弱弱,不爱说话,端的是一副温软的性子。实则,在特熟的人面前,她极其地……生龙活虎。
“反正又没人看见。”解了气的季北烛,非常好说话,“再说,这不是有你主动送上门嘛。”
“……”
“呵——”身后的轻笑声,打断了两人的“温馨”对话。
林邺屿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倒是不曾想过她生动的一面,原来这么有趣。
“你…你什么时候在我们后面的?”见自家姐姐瞬间卡顿,季楠竹就知道这是遇到同学了。
还是有点小熟的那种。
他低头悄声在她耳边念叨:“都叫你注意形象了,你不听。”
季北烛此时可没空理他,因为她听见身后的人说:“在你说没人看见、之前的之前。”
听着前半句,季北烛心都要放肚子里去了,后半句直接给打回原形。
“……”这人说话还带喘气的。
这下真形象全无了。
见男生逗自家姐姐玩似的,季楠竹扒拉着她往后,然后语气不善地问道:“你谁?”
面对这个比自己要矮些的男孩子,林邺屿微微收敛笑意,脸上也没有面对女生时那么多的情绪,淡淡道:“林邺屿。”
尽管此时他浑身上下那股劲是自己理想中的样子,但季楠竹并不打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哦,季楠竹。”
“原来是弟弟。”
原来是你弟弟。说少了一个字,林邺屿还没意识到,眼神放在季楠竹身后。
“……”以为他在看自己身高的季楠竹,微微抿唇。再开口时,语气带着股较劲,“我还会再长的,而你就不一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意识到自己言行让他误解后,林邺屿诚恳解释,“没说你矮。”
“……”
听完整段对话的季北烛:“……”
明明单独放一边,两人都挺正常的。怎么凑一起,就那么怪异呢。
“季楠竹——”马路对面女生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无言的氛围。
季北烛朝声源看去,女生神采奕奕地挥了挥手手,脸上的笑容明媚又阳光。
相较于她的热忱,自家弟弟的反应就显得格外冷淡,只见他轻轻点头,“嗯,温茴。”
“……”都不知道对面的女孩子能不能听到。
“下周见。”
“好。”
然后对面的公交车,带走了女孩子的身影。
见他们还站在原地,林邺屿问道:“今天不走路回家?”
“嗯?”季北烛有些诧异他还没走,“今天不回,要去探望老人。”
看着前方驶过来的公交车,季楠竹提醒道:“车来了。”
然后,林邺屿就见女孩来不及多说的样子,拉着男生,朝已经停放好的车赶去。
他跟着往那边迈了几步,而后对着坐在窗边的人,说了句:“下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