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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科举案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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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凑不及防闻到她身上清淡的花香,羸弱的,可怜的花香。

萧以棠秀气的小脸苍白,灵动的杏眼用力瞪着他,雪白的脖颈上扬,前面的绵软颤颤巍巍。

李琰的心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涩又喜悦。

他动作一顿,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应该大步离开,不久后将李靖川的死讯传给她,他们二人自此,此生不复相见。

瞬间,李琰又恢复成冷脸的样子,他后仰打算拉开二人的距离,未料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在他手背上。

那一滴水如火一样灼烧。

他听到女人哭得难听的声音:“你不向我道歉,这件事情过不去。”

李琰冷笑一声,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道歉?

他做错了什么?

日后,让她去向死去的“李靖川”索要那句道歉吧。

他甩袖,大步离开。

门外传来赵广的声音:“萧夫人,最近书院课业繁多,主子打算宿在书院,近日不能每日回来了。”

萧以棠徐徐笑道:“如此甚好,望他长居书院,我会替他照顾好家中。”

春梨不清楚小姐和姑爷之间究竟怎么回事,反正自那日吵架以后,她已经接连半月没有见过姑爷,眼睁睁地看着小姐的气色越来越好。

萧以棠找木匠做了一个逍遥椅,傍晚时分,悠哉地躺在逍遥椅上,忽生感慨:“春梨,这才是我成亲后最好的时光。”

李琰近日在朝中的行为十分张扬,他先是上书奉天府尹徐远山是大理寺谋杀三名官员的主谋,后又亲自带队查抄徐家。

那一日徐家哭喊声不断,稍有违抗者皆被李琰斩杀,红色的血迹一直流到徐府外。

倾盆的雨一遍遍洗刷青石路,整个天地笼罩在黑色的雨雾中。

徐远山进了大理寺,还没有受刑便承认他雇佣杀手进入大理寺杀人,至于科举作弊案,他也是幕后指使。

李琰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敢问又是谁指使得徐大人?”

徐远山眼中并无惧色:“九皇孙休要小瞧老朽,我堂堂正三品官员谁又能指挥动我。”

“科举一案,是我贪心,被重金迷了眼。”

李琰闻言低声笑出来:“世人皆知徐公品节高傲,因重金操纵科举,不像是徐大人能做出的事情来。”

阴沉的牢房,火把照亮放大着每一个人的影子。

李琰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大理寺卿四十九道酷刑,不知道徐大人能挨到第几道。

徐远山忽然放声高笑道:“九皇孙高看老朽,老朽连第一道恐怕都挨不住。”

他说:“我虽挨不住酷刑,却不惧生死。”

“十年前,江南大旱,水稻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大批难民涌往京都,然而长期的战争已经消耗掉大晋的国库,这么多难民,朝廷没有足够的银钱安置。”

“时任太子少师的程世昌程大人,提出捐官制,鼓励富商捐钱买官,解决了国库空虚和难民安置问题,至此捐官的陋习便一直存在。”

徐远山抬眼往高处看去,似乎是在追忆什么:“九皇孙你如何看待捐官制?”

李琰平静地吐出四个字:“恶果恶因。”

徐远山闻言缓缓地笑了:“是啊,捐官一旦存在就是恶因,出钱买虚职官位,那出更多的钱是不是可以买实职官位?虽朝廷明令禁止捐售实职官位,但重利之下一定会有人卖,这是恶果。”

李琰声音平淡:“买官的钱定是要收回本的,这本钱是要从职位上赚到的,这是更大的恶果。”

“朝廷的水已经黑了,在这里你清白就是有错的。”徐远山笑得有几分凄凉:“老朽也变了。”

李琰漆黑的目光落在徐远山身上:“还请徐大人说出真正的幕后指使。”

徐远山苍凉一笑:“幕后主使?老朽也。”

说罢,他突然朝一旁锋利的刑具撞上去:“我这一生有愧于……”

利刃穿透他的身体,鲜血急速地从他身上流出,一滴滴汇成一股股,紫色朝服一点点被浸透,徐远山睁着眼睛笔直地躺在地上,双眼外凸。

徐远山的死讯惹得永乐帝龙颜大怒,李琰跪在宣室殿外,他在暴雨中足足跪了两个时辰。

起来时,李琰双腿走路已经有些奇怪。

宣室殿。

永乐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冠冕前垂着二十四旒。

他掀起眼皮望向一步步走进来的李琰。

“孙儿拜见陛下。”

永乐帝眼眸深邃:“琰儿,你可知弹劾你的折子快堆满朕的御桌了。”

李琰垂首,肩上还带着雨气。

“朕原本打算,等你办成此案,便下旨让你承袭你父亲的王位。”皇帝口吻中处处流露出上位者的冷漠。

李琰跪在地上,讽刺一笑:“孙儿无能,让陛下失望。”

皇帝深深地看着他:“此案到此为止吧。”

忽地永乐帝将面前的奏折推倒在地:“一群老匹夫,他们是不是忘记了谁才是皇帝。”

他站起来,怒斥道:“朕此生最为厌恶结党营私之人,徐远山那般品性高洁之人,竟然都和人结党营私,甚至不惜一死。”

永乐帝身形晃动两下,一旁的贴身内侍王忠连忙扶住他:“陛下息怒。”

“公至他当初跟着朕斗倒世家,一腔热血想要改变朝纲,他怎会如此啊!”永乐帝威严的声音中暗藏几分痛心:“是朕的俸禄养活不了他们吗?”

徐远山字公至。

李琰跪在地上,沉默地低着头。

永乐帝重新坐回龙椅上,视线寒冷彻骨。

“琰儿这一案交给别人办,未必有你办得好。”

李琰的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愧对陛下信任,孙儿仍未办好此案。”

永乐帝目光渐渐带上疏离的笑:“着朕口谕,九皇孙李琰,性格良善,如珪如璋,深得帝心,特封侍御史。”

赵广扶着李琰一点点往外走,困惑道:“主子,您这案子办得陛下满意还是不满意?”

“怎么又惩罚您,又奖励您的。”

李琰脊背如高山般挺拔,他与赵广站在气势恢宏的皇宫中几乎渺小得看不见。

他停住步伐,斜风细雨中满身孤寂。

“若是不满意,陛下会继续查下去。”

赵广惊讶:“啊,那陛下是满意了?只要查出一个三品官员来就行吗?”

李琰唇角下压:“陛下并不想将科举一案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科举一案官官相护,牵一发,动全身。他不可能处置所有牵涉其中的官员。他能做的就是杀鸡儆猴,告诉他们这一次朕原谅你们了,若是再有下次,抄家灭族。”

赵广似乎有点理解了:“原来徐大人是用来宰杀的鸡,陛下用他来告诫其他官员,行为做事别太猖狂。”

李琰讽刺一笑:“一个三品大员抄家灭族也算是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告诉他们科举依旧公正。

紫色官服上的凶兽麒麟,目露凶光:“只要捐官制存在,科举便公正不了,可若停了捐官制,国库便会空虚。”

李琰慢慢地朝神武门走动:他目光微敛,遮住眼中的冷意:“陛下最引以为傲的是分解八大世家,让寒门学子入仕,这一条路陛下走了三十年。如今不过短短几年,他引以为傲的寒门官员,便成了新的世家。”

“世家与皇权的争斗永远没有止境”

赵广沉默不语。

肃王府的马车出了神武门,往大理寺的方向疾驰。

黑云低垂,雨又下大了,街道上不少人跑着去躲雨。

马车缓缓停在大理寺后门不起眼的位置。

滚滚雷声从天边而来,不少人家亮起黄色的烛灯,傍晚时分,雨反而越下越大。

忽而,一身披着白纱的女子,缓缓地从雨幕中走出来。

她身后跟着一百花装点的棺材车,牡丹,芍药,菊花等各式各样的花装饰在棺材上,除此之外和普通的棺材没有什么不同。

棺材外染着黑漆。

守在大理寺后门的小吏,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福身答曰:“刘柔。”

“所谓何事?”

“收尸。”

“何人?”

“奉天府尹徐远山”

女子清透的音色在雨中分外坚定。

门口的两个小吏凑在一起小声又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便有人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抬出来。

尸体的手臂垂落在外,赵广通过上面的绣样,一眼认出这是徐远山的尸体。

他诧异回头:“主子,一女子收走了徐大人的尸体。”

李琰漫不经心地说道:“等人出了大理寺的范围,拦住她。”

拱辰街,暗乙带着四人拦住驾车的刘柔。

雨水打在刘柔脸上,她双眼含泪,眼底蕴含着绝望。

“你们是谁?”

暗乙答道:“我们主子想见你一面。”

刘柔知道反抗无用,索性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她眼中已经有了死意。

一偏僻的小巷,古槐从院落里面生长出来,枝繁叶茂,李琰的马车便停在那下面。

一道车帘将世界分割成两个,李琰冰冷的眼眸蕴藏寒意,他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视线落到刘柔身上。

隔着雨雾,刘柔看不清他的脸。

高高在上是她对李琰的唯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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