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簇起眉，心中的不喜更甚，萧氏简直痴心妄想，他断不会在这里和她颠鸾倒凤。

新婚夜，什么都不会发生！！

又一次说话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复，萧以棠心中微微有些火气冒了出来，她是嫁给一个哑巴吗？

她果断收回自己的视线，专注地盯着自己白皙的脚丫。

是退还是进？

是真的毒哑他还是稍微示弱？

不想让自己成亲后的日子太难过，萧以棠纠结后选择了后者。

她慢慢屈起自己的双腿，将脑袋放在膝盖上，垂着头，几缕长发垂在耳侧，有几分柔弱委屈的姿态。

李琰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床榻上的女人恨不得将自己团成一团，伤心落魄的样子简直和他养的蓝山雀没什么区别。

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他不为所动，便没继续勾引他。

窗外的风吹进来，女人宽大的衣袖被风吹起，露出一节节白腻的手臂，在昏黄的灯色下，刺眼得白。

空气中若有暗香盈动。

寂静的夜，三更的铜锣声响起，萧以棠委屈得都快睡着了，也不见男人过来安慰自己。

耳旁响起脚步声，困意一扫而空，她努力地睁大自己的眼睛，想要流出几滴虚假的泪。

脚步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细小的流水声。萧以棠等了半晌，男人也没有动静，她诧异地抬起头，屋子里空荡荡的，破旧的墙上她一个人的影子夹杂在窗外透过的诡异阴影中摇曳。

萧以棠：“？？？”

荒屋，流水声，黑夜，她不受控制地想到一些奇闻志怪。

别啊，大晚上的，别让她一个人在这阴森森的屋子里，她害怕！

她连忙穿着鞋履跑出去，找不到李靖川，找到春梨也行。

李琰站在院子枯树旁的水井边，用木桶打水。

赵广和春梨都在院外，但想到萧氏的穿着，也不便叫他们进来伺候。

伤风败俗。

不能再和伤风败俗的萧氏耗下去了，萧氏可以整夜不睡，他五更还得去上朝，不能被萧氏影响自己正常的休息。

李琰穿着整齐严实，里衣差不多被汗水浸透。这座宅院又实在太过破败，连浴桶都没有，无奈他只好来到院中，想着打几桶水简单冲洗一下。

萧以棠提着灯笼，刚跑出屋子，就止住自己的脚步。

看着院子中的美男沐浴图，她微微张大自己的嘴巴。

李琰上身赤裸，精壮的胸膛上肌肉分明，冷白的月光撒在他身上，流水随着月光一寸寸向下，去往更神秘的地方。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提灯向前。

院中突然多了一处光亮，李琰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扫过去。

锐利，晦暗。

“李公子。”女人声音怯生生的，有股阴柔感。

李琰手中的木桶“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桶里的水直接泼出来，瞬间湿透他的鞋袜，他的视线微微颤抖。

一盏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这光芒不均匀地分布在女人的脸上，上暗，下明。女子身上的薄纱透着光，一时间竟分不清是人血还是红色的布料。

黑长的头发挡住女人大半张脸，她提着灯笼，穿过半人高的杂草，一点一点地走向他。

在浓重的夜色中，李琰好似看到女人嘴角一两颗锐利的牙齿。

李琰怕鬼是从十岁开始的，那一年太多人想要他死，什么招数都有。

后来，他知道那些鬼都是人假扮的，便假装不害怕了。

男人额头隐约作痛，他深不可测的视线扫过四周，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杀意在男人眼中翻涌，真鬼假鬼又如何，他早已不是十岁的孩子了。

李琰屏气凝神，等待“女鬼”的下一步动作。

“噗嗤。”萧以棠一下没忍住笑出来，李公子这是被她吓住了吗？原来在他家，他也感到害怕。

被人当成女鬼的萧以棠忽然不害怕了。

活该被她吓到，明明是两个人说好的交易，他竟然不来娶她，让她成了笑话。

李琰微愣，他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萧氏？李靖川娶的棋子？

作为一枚棋子，她在笑什么，等利用完她，他定杀她灭口。

“李公子洗好赶快进屋吧，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有些害怕。”萧以棠想了想还是给了男人一个台阶下。

女人的声音带着三分柔媚，李琰系衣带的手一抖，萧氏这话什么意思，今夜不圆房，难道骗不过她吗？

萧以棠身上热得难受，看见男人打水擦洗身子，她也想要洗一洗：“李公子能否打桶水给棠娘，棠娘也想擦擦身子。”

“别到时候臭到李公子。”

萧以棠得心应手地使唤起自己的新婚夫君，在这段交易的婚姻中，她要尽力自己舒服。

求人时，女人的眼眸亮晶晶的，李琰瞧着，竟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一定是他眼睛瞎了。

男人冷淡地“嗯”了一声。

“你先回屋，我稍后给你。”他语气高高在上。

可笑的棋子，竟然敢指挥他做事，院子里除了他和萧氏也没有别人，他不给萧氏打，萧氏自己也提不动一桶水。

他帮萧氏打水，只是为了圆房的时候，自己不难受。

……

李琰目着脸提了一桶水进屋：“萧氏，我将水放到厅堂。”

萧以棠从床榻上下来，对于李琰终于有了一丝满意：“谢谢李公子。”

“我去旁边擦洗，李公子困了可以先睡。”成亲后，男女之间应该做什么，她和李靖川托萧以月的福，已经提前体验过。她并不排斥和李靖川做这种事情，但如果能水到渠成则更好。

院子里只有一张床榻，李琰眸色沉沉朝着床榻走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萧以棠红色的薄纱擦过李琰的手背，男人眸色一暗，漆黑的瞳孔如寒潭一样寒冷。

萧氏还真是在无时无刻执行自己的任务。

床榻上铺着萧以棠带来的喜衾，男人一眼望去，洁癖竟然没有发作，今晚若是离开定会打草惊蛇，李琰想了想还是躺上去，旁边的流水声时不时传到他的耳朵，身下喜衾绵软，细嗅还有一股清香，挣扎怒吼的灵魂忽然变得安静，他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夏日的井水虽不至于像冬天那样刺骨冰冷，却也没有很温暖。萧以棠将自己的手伸进去，眉头瞬间皱起。

凉。

她简单地擦拭一下，回到卧房，李琰已经睡着了。

正常情况下，妻子应该睡在床榻外，方便夜晚起来侍奉丈夫，看着睡倒在床榻外的李琰，萧以棠无奈只能从他身上爬过去。

这么热，他怎么入睡得这么快？

女人小心翼翼得提起自己的衣袖，防止不听话的衣袖蹭到男人。

萧以棠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难免有些紧张，她一颗心砰砰直跳，男人身上的味道比她想象得好闻，有一股皂角的清香。

萧以棠的膝盖好不容易粘到床边，床上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幽深而阴冷，如山间猛兽的眼睛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啊！”尖叫声从萧以棠喉咙中冲出来。

男人扯着她拄着床榻的胳膊，微微用力就将她掀翻在床榻上，紧接着男人的胳膊抵在她的喉咙，硌得萧以棠脖子疼。

“疼……咳咳……”萧以棠用力扒拉李琰的胳膊：“李公子，你是梦魇了吗？”

李琰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膝盖禁锢着她的腿，倒是胳膊肘压住的地方有点奇怪。

绵软，还有点滑腻。

男人眼中的冷厉渐渐退去：“萧氏你想做什么？”

“李公子。”萧以棠委屈道：“你压着我的胸了。”

“好疼。”

女人抱怨的声音在李琰耳畔响起，热气喷薄间，耳朵周围的绒毛都戒备地立起来。

娇滴滴的声音，一点点传进他的耳朵，像是踩了一大片的棉花，飘忽又舒服。

男人松开禁锢，萧以棠也不矫情一个翻身又一个连滚躺到自己的位置上。

李琰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下手，萧以棠也没有问，在她看来李公子只是警惕性高一点而已，住在这样的荒屋警惕性高一点也可以理解。毕竟稍微一点风吹草动，也分不清来的是贼人还是祖宗们。

身旁躺了一个男人的感觉很奇怪，尤其她和他还是夫妻的名义。

萧以棠有些紧张地闭上眼睛：“李公子你是不是怕鬼？”

李琰闻言一怔，她果然知道他的弱点了，他定要杀她。

“咱们家是有点荒凉可怕，不过从今以后，你不用怕了，有我陪着你。”萧以棠故意说道。

荒凉的宅院安静极了，身旁突然多一个人睡觉，李琰很不喜欢，他能听到身旁人的呼吸，能闻到身旁人的暗香，她好像不是睡在他身旁，而是融入他的身躯血肉。

他睡不着，旁边的女人倒是睡得很熟。

黑夜中，他看向她，视线逐渐清明。

棋子，美人计？

……

五更的铜锣声响起。

一夜未睡的李琰双眼通红，太阳穴绷得很紧。

“主子。”屋外传来赵广小心翼翼的声音：“该去读书了，您醒了吗？”

烦躁从李琰眼底一闪而逝，他将萧以棠压在自己身上的腿拿下去。

站没站姿，坐没坐姿，睡觉的姿势也很丑。背后之人将她送到他面前，难道没有让教习嬷嬷好好教一教她吗？

身旁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萧以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旁边的男人，眼神有些发怔。

一双圆溜溜的猫眼，迷蒙，澄澈。

“李公子你要去读书吗？”说着她打了一个哈欠。

李琰垂眸睨了她一眼。

懒洋洋的，毫无形象可言。

他觉得他被萧以棠背后之人羞辱了，背后之人羞辱了他的审美。

“嗯。”男人施舍了一个字算作回应。

萧以棠闻言直接清醒过来，昨夜她原打算和男人谈一谈成婚后的相关事宜，结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是一点正事都没谈。

男人已经穿戴好，一身玄色袍衫，玉冠束发，面如冠玉，风姿卓绝。

萧以棠看着，眼睛亮了一下，她伸手勾住男人修长的手指：“李公子，你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李琰的视线投到萧以棠勾住自己的手指上，声音冷漠：“何物？”

萧以棠跪坐在床榻上，在喜衾下面翻了又翻，终于摸出一金丝镶边的布袋。

她一双眼睛笑得弯弯，手指利落地解开布袋：“昨晚就应该给你，结果你不怎么理我，我就有些生气，然后就忘记给你了。”

“李公子，我是信守承诺之人，还望李公子也可以遵守自己的承诺。”

萧以棠的语气多了几分郑重，她的手在布袋里面掏了掏，一双水漾漾的眸子专注地看向李琰：“李公子将手给我。”

猜猜棠棠给了什么（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