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的空档里，兜出去办了些事。他临走前粗略的交代雪友些许事宜，并保证对方可以复述下来后，才放心离开。

说到兜交代的事，除了一些器械不要乱动之外，反复强调的就属编号1077——据说这个实验体因其可以使身体水化的独特秘术而极其狡猾难缠，平日里除非要写实验资料，否则兜绝不会让他轻易出来。

“简单来说，就是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话，如果我在还好说，如果我不在，你一定不要听信他的任何话。”

“你不如说让我不要和他说话。”

“这种事情是没办法避免的，你日后终归要与他交流。”

终归要与他交流。

现在就先避免了。

雪友思索片刻，拿起书大致浏览一遍，正好复习兜教给她的知识，还没看完，叫喊声把她的思路打断了。

“喂——我说，雪友，是叫这个名字对吧？雪友！我的饲养员！雪友！过来！”

无人应答。

标有“叁”样字体的是高浓度营养液，负责给身体特化的忍者来用，如果标签受潮无法判断，则可以加入——

“雪友？饲养员？你在吧？我知道你在的！我好无聊哦~那家伙都已经走了，干嘛一副端着的样子，书有什么好看的？过来陪我聊天嘛！”

1077的语气软了一点。

加入紫色澄清的试剂——

“雪友酱~志村雪友——你在吗？过来呀？”

试剂里混有洋葱提取液、甘油、还有——

“你过来呀！雪友你过来嘛！”

还有——

“现在是休息时间！我刚才都听见了！你不要再学习了，过来陪我说说话嘛！”

还有——

“唔哇哇哇哇，你怎么都不理我！不是说好由你负责我的吗？”

还有。

……

还有……？

“唔哼哼哼——”

在1077贴着容器壁无病呻吟的时候，“砰”的一声，雪友手里的书甩到那上面去。

“呜哇，你吓我一跳！”作为一团浑浊的水，他在容器有限的空间里向后退去，以表示非常吃惊。

“你应该感谢玻璃救了你。”雪友恶狠狠的说道，“如果可以将玻璃打开，我一定用这本书狠狠打散你。”

“哇！表情好可怕。”

“到底有什么事？”

1077待在水里，语气中很调皮，“我没有事，就是太无聊了，你陪我说说话呗？”

“你没有事……那么，我要背书，请你保持安静。”雪友拒绝了他的聊天邀请。

1077趴在容器壁上，看上去整个身体都贴上去，“你陪我说一会话吧，自从我被抓到这里就没怎么和人聊天。”

“其他实验体呢？你怎么不和他们聊天？”

“他们会说话的人在少数啦，况且能说的出话的……也没有几个。你没来的前几天刚被带走。”

“这样啊……”

他的语气中带着失落，雪友见状便合上书本，“那你想聊些什么？”

“你要和我聊天？”

“嗯，反正也聊不了多久。”

“太好了太好了！我问你啊，你也是因为体质特殊被抓到这里的？”

“不是，我很普通，并且是主动来的。”

“主动来的……？你看起来不像那种好战分子，难不成你们村子有战乱迫不得已跑出来的？”

“战乱么……我不知道前一阵子被大蛇丸联合沙隐袭击算不算。”雪友说道:“不过木叶村多数时候很安定。”

“你是木叶来的？”

“对，我是木叶的忍者。”

“据我所知，你们木叶可比我们雾隐安全多了，我从雾隐出来是因为那地方根本不接纳我们，所以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忍者离开。”

“可是离开村子不就变成叛忍了吗？”

“总比待在村子里强。”

“你们的村子不接纳忍者到这种地步……？”

“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厌弃、嫌恶血继限界。所以拥有这些不同于普通人的家伙们，就会遭到迫害。”

“拥有血继限界的人要遭到排斥？”

“排斥？排斥只是小事。”1077严肃的说着:“如果只是排斥，大可一辈子低头活着，可是他们根本不想让人活。”

雪友迟疑着问:“你的意思是……拥有血继限界的人要被杀掉？”

“是啊，很荒谬吧？”

“为什么……？”

“谁知道水影那个家伙在想什么呢？这个政策很久以前就有了，我哥死后，我离开雾隐，去外面生活，也不知道现在那里变成什么样子。”

雪友看着水里的1077，她好奇的问:“你也是因为血继限界被排斥的吗？”

“不是啦，那群人日以继夜的寻找血继限界，大部分人都魔怔了。我用的是家族的秘传，虽然很像血继限界，但完全不是，可他们已经区分不出来了。因为怕我们一族，也没敢对我动手，只一个劲的赶我离开。”

“原来如此……”

雪友靠坐在容器壁上，望着天花板。

“你是因为秘术才被抓到这里来的？”

“完全正确。”1077回答道，“如果有手，我真想打个响指。”

听到这里，雪友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他的运气。

“你一定在心里说我运气差吧？”

“你有读心术吗？”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我看得见你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

“有这么明显……？”雪友摸了摸脸颊。

“嗯，有啊。”

感慨他人命运的时候被本人发现，恐怕心里会不好受吧。

“真是……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早就习惯了。”1077横在水里漂，“你能有大蛇丸怜悯又得意的模样还过分？他们那一套我都习惯，对更是你绰绰有余。”

“笃、笃”

正当雪友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响起错落有致的敲门声。

“是兜回来了，我不大想和他面对面，再见。”

1077说着，隐入水里消失了。

一整个下午，雪友都在药学中度过，虽然期间她被兜带着去给佐助、大蛇丸换药，地点上有所转换，但围绕事情里无疑只有“药”。

在地下不见阳光，通过钟表得知外面夜幕降临。在实验室里吃过晚饭，雪友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干净，拿出兜给她的书读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两眼发黑，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见雪友沉沉的睡去，兜找了件外套给她披上，自己则去给实验体陆续更换营养液。

“喂！今天的营养液怎么感觉比以前的不太一样？”

1077的叫声从实验室深处传来。

“我把营养液的密度稍微调高了一些，怎么了，身体很不适吗？”

兜从操纵台走到实验室最末尾的水箱存放处，问道。

“这倒没有。”

对于1077来说，什么样的营养液对他而言都一样，不痛不痒。

“今天和她相处的怎么样，1077？”

“还行，不算差吧。”

“你打算在她面前一直用这幅姿态？”

随着水箱里发出一阵异动，1077的水团模样扭曲着改变，一个赤身裸体、白发紫瞳的少年出现在兜的面前。

“没办法。”少年懊恼着说，“我没穿衣服嘛。”

“你想要衣服的话，下次出来抽血，给你穿在身上的那套你可以拿走。”

“那个白花花的像鬼一样。”

“没办法，这种衣服尺码最多，体谅一下吧。”

“我问一句。”水月晃了晃头，趴在玻璃上:“你们抽我的血究竟用来干什么啊？”

“恐怕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我可是提供了血！应该有权利知道它跑去哪里了吧？”

告诉他倒也无妨。

“被注射到其他实验体身上了。”

“噫，无聊。”

“对了，你没对她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随便聊了几句而已，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我又没什么过分的话好说。”1077拉长尾音，对兜不放心他人品的提问很不满。

“是吗？”兜似笑非笑的说，“不再用卖惨的手段去欺骗我的助手放你出来了？”

“切，你都知道啊？”

“以前的水箱无论我再怎么样加固，也会出现各种状况，不断更换的助手们接二连三的受伤。要不是上一个助手是多由也，我恐怕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那个粗鲁又铁石心肠的女人。”

“就我所知，你一直都想逃跑，水箱屡次被破坏是你和从前的助手们做的吧？为了不留下只有你一个人逃出去的破绽，你就将这屋子里所有实验体都放了出去——结果现在我都不敢将在水里留住意识的实验体跟你放在一起了。”

“是啊，现在可没人能当我的共犯了。”

“多由也可不会被轻易策反，尤其是‘一起逃出去，不用在这个地方受苦’这种话，她更不会受用。”

当然，雪友也不会。

1077心里也清楚，他白天和雪友故意套近乎，发现她和以往来投靠大蛇丸的人不太一样，具体何处不同他虽然说不上来，但他能明白，普通的说辞肯定不会说的动她。

“后天抽完你的血。”兜将手搭在水箱某处，“我猜，以后大概不需要再抽了，因为作为实验的样本已经足够。”

他走到为实验体存放处单独设立的照明灯的开关旁，1077见他要关灯离开，忙问道。

“我应该怎么做？”

“像往常一样对待你的饲养员——我的助手就行了。”

后面的灯关闭，隐隐约约的黑暗里，1077将手探去兜摸过的地方，在外面看应该不算明显，在水箱壁里却能清晰的摸出来。

那是一道很深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