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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那座巨大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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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等人,见过衍体兄妹后,我们离开了那间残存着老鼠血臭味的招待所,立即上了路。我从某位有钱人的口袋里顺来一张通行证,成功地穿过了飞龙管要塞,进入了博德之门。

熟悉的楼幢、熟悉的街巷、熟悉的商铺,我忽然失了实感,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又或是刚从一场梦中醒来。黄昏来临之际,漫天红霞格外浓艳,如朝霞一般。余晖铺了一地,博德之门的每一栋楼宇都披上了薄纱。这么多年来,街道上的人群换了一批又一批,街道的景色却从未改变过。

两百年前,我跟随在裁判官身后,静看他的背影融化在晨曦里;两百年后,我竟与阿斯代伦并肩,欣赏夕阳在他脸上镀下的金边。

我们总算是回到了这座城市。

当最后一抹朱红褪去,天空的色泽变得愈发深沉,我的回忆落下帷幕,这里成为阿斯代伦更为熟悉的博德之门。他抱着膝盖坐在篝火旁边,遥望着远处的街巷,露出怅然的表情。

“卡扎多尔在博德之门的山上有一座巨大的宫殿,他往往会在那里招待城里的上流人士。”他指向某个方向,“就在那里。”

我知道他说的地方,但我仍感到讶异:“原来那个奇形怪状的哥特式庞然大物里一直住着吸血鬼?”

“很微妙,不是吗?在外人看来,卡扎多尔是一个寻常的贵族,或许有些深居简出,但也只是博德之门的一个‘大人物’而已。”他像在讲述一个并不幽默的笑话。

我将手覆盖在他的膝盖上:“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知道了那座住宅里藏匿的罪孽,也知道了举办黑弥撒的地点。天亮以后,我们就会进入那座宅邸,他的仪式将会成为他的葬礼。”

我与他互道晚安,在各自的床铺上躺下。

疲倦感与渐浓的夜色勾兑出淡淡的困意,半梦半醒中,我听到了阿斯代伦愤怒的吼声。

“他妈的离我远点!”

有人对阿斯代伦图谋不轨!我骤然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铺上弹了起来,环顾四周,寻找着声音来源。

——几米之外,两个红眼睛的陌生人围住了阿斯代伦,并对他露出了獠牙:“安静点,哥哥,我们只是来带你回家的。”

“主人需要我们七个才能完成仪式,跟我们走吧,我们会重获新生。”

休想夺走他!我一个迷踪步冲到阿斯代伦身前,闷头把那两人撞开,发疯般大叫道:“滚啊!”

“不行,主人还需要他。”梳着发髻的提夫林摇了摇头,做出战斗准备。我正想说些什么,阿斯代伦拦住了我。

“我非常清楚主人的需求,但我们难道不配得到更好的吗?”他狡黠一笑。

“更好?什么意思?”长头发的美男子怔了怔。

“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经过几个世纪的折磨之后,你们不只想要力量,不只是想要在太阳底下行走。”此时的他宛若伊甸园里的毒蛇,叼着一颗沾满毒药的香甜苹果,朝饥肠辘辘的来访者吐出信子,“你们想看他死去。”

闻言,不速之客神色微动。

“亵渎飞升仪式会变成我的,他不会得到一丁点荣耀,我会完成仪式得到飞升,我会杀死他。”阿斯代伦张开手臂,声情并茂地演讲着,“这是你们的机会,和我站在一起,唤我为你们新的主人。我将为自己复仇,而你们也能再次活下去。”

即便我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不明白那种被剥皮和肢解的痛,我也被他引诱,为他屏住呼吸,渴望着采摘这粒精巧的毒苹果。

可我不能。

卡扎多尔,卡扎多尔……真正的毒苹果在卡扎多尔的手中,被恶言孕育了两百年。卡扎多尔的宫殿近在眼前,那粒毒苹果也悬在了阿斯代伦的嘴边,挤压着他的理智,遮蔽了他的视线。

“阿斯代伦?”我轻唤他的名字。

我愿意为他赴汤蹈火,愿意为他争取任何力量,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盲目信奉卡扎多尔所崇拜的一切。

他被我的视线烫了一下,匆忙地别开了目光:“不要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可爱的小‘失望’……”

我掰过他的脸,逼迫他与我对视:“阿斯代伦,我不失望,我只是想知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真的要让他们为你去死吗?”

“我受不了,我没办法摆出你想看到的样子。”他用力地合上眼睛。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去死?”提夫林困惑地问道。

我放下手,转而握住阿斯代伦的手腕,将回答的权利和我的存在一同交给他。他深吸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卡扎多尔需要我们的灵魂,所谓的仪式就是一场献祭。”

长头发的美男子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沾染了绝望:“好吧,你需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可以帮你……”

忽然间,他们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像是有几根无形的傀儡线缠住了他们的四肢。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面,阿斯代伦倒是见怪不怪,但仍像小猫一样竖起了毛。

提夫林挣扎着,发出最后的警告:“束缚依然存在,他拥有我们,我们只能服从,快离开这里吧,阿斯代伦,趁着……”

话未说完,他们被夺走了意识,紧接着,阿斯代伦的六个衍体家人全部出现,一同向我们伸出爪牙。

我想,卡扎多尔低估了阿斯代伦的能力,摆脱他的掌控以后,阿斯代伦独自一人就能杀穿月出之塔,这老登竟妄想只用六个衍体就将我的主力军制服?

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傀儡被我们打坏,为了防止衍体死亡影响仪式进程,卡扎多尔匆忙将他们拉回,只留给我们一地狼藉和一个注定不安宁的长夜。

“真是乱七八糟。”阿斯代伦耸了耸肩,“好吧,至少你见到我的家人了。”

我吸一口浑浊的空气,忍住肺部的沉闷,问他道:“你还好吗?”

大抵是我问得太轻,他没能听清。

“他一定会暴跳如雷的。”他仰头大笑起来,不知是在庆祝两百年来的第一次胜利,还是在嘲笑卡扎多尔的无能。他的眼睛灰蒙蒙的,连嘴角都没有抬起,只发出枯骨一样腐朽的笑声。即便如此,我依然被他感染,与他一起大笑,笑出两滴眼泪。

“等我赶到那个地窖阻止他的时候,他一定会更加愤怒吧。”他两眼放空。

我的胸口也像是被凿了一个洞,空无一物。

我贴紧他,用他的呼吸和心跳装填我的心脏:“你不会是一个人,无论在那下面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谢谢你。”他停顿了片刻,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我的颈窝,“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一句好话,只有你一个,其他人都没有你这副好心肠。”

“有没有可能,我关心你不是因为我心肠好呢?”我的手滑过他的后背,向上圈住他的肩膀,“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非常在乎你。”

“没有人像你一样,所以我也想保护你,我想确保我们两个的安全。”

“亲爱的,你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夺心魔蝌蚪并不是带给了你反抗的力量,它只是帮你挣脱了卡扎多尔的枷锁,那些力量原本就是你的。”我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头发,“睡吧,我们还需要充足的精力去对抗那个傲慢又愚昧的家伙。”

……

我们终于来到了卡扎多尔的宫殿。

两百年来,它一直盘踞在那里,将阿斯代伦关押在其中。两百年来,我一直都看得见它,却从未靠近过他。而今,宫殿的大门就在我的面前,我伸手便能够推开它。

可我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我真的有勇气面对阿斯代伦的过去吗?

我也不知道是谁打开的门,又是谁将颤栗的我扶了进去。

吸血鬼的住所不欢迎阳光,室内晦暗得令人喘不过气,天花板到地面一尘不染,连细微的浮尘都被剥夺了存在的资格。它不像是宅邸,反而像是一座陵墓,逼仄、压抑、了无生气。

阿斯代伦扫视过整个大厅,淡淡地说道:“就是这里了,我回家了。”

我的眼角猛然抽了一下。光是进入这个空间,我就濒临窒息,他是怎么在这里熬过两百年的呢?

“同样褪色的地毯,同样毫无品味的艺术风格,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天呐,一切都感觉不一样了。”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像是夕阳时分的湖面,波澜不惊,却映射着细碎的霞光,“闯入自己的家的感觉有点奇怪,尤其是你满脑子想着谋杀的时候。”

“你的兄弟姐妹们说,卡扎多尔藏在宫殿下方,你知道是哪里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这里有什么秘密通道,我早就摸了个门清。”他轻描淡写地讲述道,“我们唯一不能进的地方只有他的书房,如果要找入口,就只能是那个地方。不过要穿过宴会厅。”

宴会厅——阿斯代伦之前就提到过,是卡扎多尔用来招待上流阶层的地方,它如这座宫殿一样,用富丽堂皇的外壳装载权谋的腐臭。而眼前这座宏伟的罪恶之门想必就是宴会厅的入口了。大门上纹着许多错综复杂的文字,与阿斯代伦背后的伤痕极为类似,都呈现为圆环状,圆环中央还纹了几只精致的老鼠。

阿斯代伦告诉我说:“这座宫殿到处都是这样的铭文,但卡扎多尔严禁我们学习这种语言。”

罪恶之门紧闭着,上面还覆盖着一层黯淡的红光,似乎是被施加了诡谲的法术。我仔细观察了许久,没找到任何插钥匙的地方,只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孔洞,上面刻着一个家族徽章。

这时,宴会厅外的仆人认出了阿斯代伦,误以为他是错过了时间,催促他找戈迪拿钥匙。这个名字就是一记鞭子,抽在他陈旧的伤处,疼得他猛然一颤。

我的心脏随之一紧:“阿斯代伦……”

“我大概猜得到他的位置,我建议我们下楼看看。”他咬紧牙关,像是在忍受某种疼痛。

我跟着他下了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后,右手边的一面墙壁忽然变成了一扇门。

“看,卡扎多尔的廉价诡计之一:一面虚幻的墙壁。”阿斯代伦朝门的方向抬起下巴,介绍道,“在它后面的是狗舍,一间恶气熏天的小牢房,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把我们扔进去。”

他的语气如此轻快,可我却鼻头发酸,肺部重重地下坠。

我知道他遭受过许多折磨,推断过那些疼痛所抵达的界限,可我从未直观地见过它们。我时常觉得我不够了解他,我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我想收集他过去的每个细节,可我害怕。

当我最终鼓起勇气走入狗舍,我几乎要被眼前的景象吓晕过去。

——扑面而来的腥臭味呛得我睁不开眼睛,房间内好几个破败的棺材倚墙而立,地板和墙面上散落着大片干涸的血液。角落有一个工作台,上面放满了生锈的匕首、钳子、手术刀,一旁的墙上还垂下来几根铁链,上面沾满了锈迹和血迹。

阿斯代伦最先嗅到陷阱,朝着一处空地厉声喊道:“我知道你在那里,戈迪,不要再躲躲藏藏了,出来吧。”

一个身披铠甲的骷髅缓缓现身:“你总是很敏锐,小家伙,锐利到足够割伤你自己。”

这个怪物没有脸,可我竟然能感觉他阴鸷的笑容,我甚至能想象到他用生锈的匕首划开阿斯代伦皮肤的场景。他远不如米尔寇骇人,可我仍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我用尽了全力才克制住自己,让自己不要将你这具尸体碾成粉末。”阿斯代伦咬牙切齿道。

“不要跟戈迪发脾气,孩子。我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我只想让你守规矩。”

“你折磨过我们,每次都是一连好几天。”阿斯代伦咬破了下嘴唇。不过,我的心尖比他的嘴唇更先滚出血珠。

“哦,是的!”骷髅将这种暴虐视为荣耀,仰起上身,张开手臂,像唱歌剧一样夸张地回应道,“而且你会为我唱起动听的歌谣,其他人都不会像你那样尖叫。”

嗡!

脑中一阵轰鸣,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抬腿就是一脚。

我也顾不上一旁阿斯代伦的表情,骂骂咧咧道:“骷髅架子就别长嘴了,免得说两句话就碎了。”

趁老骨头没反击,我又灌了一瓶速度之油,把他扑倒在地,招呼大伙都来踩两脚。阿斯代伦可能积攒了太多的怨恨,一脚下去,戈迪立马散了架,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从碎骨头上捡到了印有扎尔家族徽章的指环。

我觉得还不够解气,就扒掉了戈迪的头盔,把他的头骨拆下来当球踢。

等戈迪彻底化作一地粉末,阿斯代伦在粉末上跺了最后两脚,我才松了口气,扶着他的肩膀,晃晃悠悠地离开这个恶气熏天的地方。

我们得到了钥匙,现在只需要再找到一本库扎克辞典。衍体们不被允许学习这门语言,意味着我们没有探索衍体宿舍的必要。

可我想看看他居住了两百年的地方。

这是一个逼仄的六人间,墙皮近乎脱落,地面上爬满霉菌,房间内只有三张破旧的上下床,床架摇摇欲坠。

“不对衍体进行胡萝卜加大棒教育的时候,我们就被关在这个地方。然而大多数时候,我们会出去捕猎,又或者被关在在狗舍,只有很少数的时候才会在宿舍里。”阿斯代伦耸了耸肩,“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出去吧。”

我们在心仪衍体宿舍捡到了利昂日记,从只言片语中分析出了辞典的大致去向——在他女儿维多利亚手中。不幸的是,维多利亚已经遭遇不测,她的尸体受了某种诅咒,源源不断地向外涌着黯蚀能量,为了拿到库扎克辞典,我们不得不把她的尸体扔了出去。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又一次来到罪恶之门前。我将指环嵌进孔洞里,念出门上的咒语,门应声而开。

臭水沟的尿骚味混杂着腐臭的血腥味涌了出来,我没忍住干呕了两声。宴会厅里横着许许多多破碎的肢体,数不清的老鼠和蝙蝠在尸体间乱窜,还有几匹狼正啃食着尸体。

“九狱啊!这里是宫殿还是下水道啊?你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我掐住自己的人中。盖尔敏捷地往老鼠密集的位置丢了一个火球术,恶臭气味短暂地被焦糊气味压了下来。

阿斯代伦早就习以为常,他面不改色地小跑至那群动物中,手起刀落、剜掉一颗狼心。不出一个回合,宴会厅里就只剩下大大小小的尸体。

“真不知道卡扎多尔又从哪里领养了一只新的杂种。”阿斯代伦嫌弃地踹了一脚狼人尸体。

我们避开断肢和血污,小心翼翼地深入了内部。宴会厅远比看上去要暗藏更多玄机,四处遍布着隐秘的开关。我拨动了一处机关,随着一阵“隆隆”的低响,东北角的墙壁缓缓开启。

沿着暗室里的梯子爬上去,入目是一座灰蒙蒙的破旧阁楼,很难想象这座华丽的宫殿里会存在这样的地方,它像是一座被遗弃的监狱,狭窄的过道里堆满了杂物和笼子,空气里充斥着霉味和粉尘味。这里比幽影诅咒之地还要多几分阴森,即便是吸血鬼住进来都有可能会患幽闭恐惧症。

潮湿而黏腻的空气把我的肺折叠起来,黑暗搅动着我脆弱的大脑,翻出许多份不堪的回忆。如果说进入扎尔宅邸让我感到压抑,那这座阁楼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我咽掉流进喉咙的泪水,无端念出他的名字:“阿斯代伦。”

“嗯?”他循声回头。我这时才庆幸阁楼无光,他看不见我红彤彤的眼眶。

我想问他是否来过这里,是否在笼子里居住过,是否害怕夜晚的来临。我实在不想听到答案,更准确的说法是不敢听到答案,即便答案显而易见——锈迹斑斑的笼子里,或许还留着他的干掉的血迹。

我张了张嘴,灌了一大口掺杂着灰尘的凉气。

“算了,没事。”

他贴近我,柔声问道:“怎么了?亲爱的?”

我发不出声音,只抿嘴摇了摇头。

可我究竟在逃避什么呢?明明在腐烂的空气里忍住尖叫声的是他,在坟墓里流干眼泪的是他,皮开肉绽的疼痛中麻木迟钝的是他……我究竟为什么逃避另一个人的已知的过去呢?

这条灰蒙蒙的路走到了尽头,而我并没有想通那些问题。

我悄悄抹掉了眼角的雨滴,轻轻勾住他的小指。

“明天,我们一起看日出吧。”我突兀地说道。

“不对,这句话应该在胜利之后再说……”不等他做出任何回应,我又匆匆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五指插入他的指缝,“走吧,速战速决。”

我们不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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