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次日，早自习。
靠窗的人眼下带着乌青，他替她收拾好本子后，手里握着一张便利贴，一个箭步跨到讲台前，板板正正地写上她的考场和座次。
“你帮她记考场？”
一旁看着的林思韵奇怪道。
“嗯。”
“她会来嘛？”
“她来不来是她的事情，我得先替她备好。”
俗话说，每个成功的女人背后不都有个体贴的男人嘛！
“我来了，真贤惠。”沈橘安大步流星，胳膊搭上方才那两人的肩膀，笑得灿烂。
“这么有活力，下次更该多吃点长长记性。”
他语气里带着嗔怪，眼里却蒙上薄薄的雾。
林思韵看在眼里，悄悄退出这场话剧。
“才夸你贤惠，一来就凶我！”
“谁贤惠了？贤惠是形容我的吗？”
谢泊面上不爽，又羞又恼地把便利贴递到她手上。
专心复习去，不再理会她。
她垂眸，细细地端着便利贴的内容。
时间表，座次，罗列的清清楚楚。
“果然贤惠。”嘴角勾起一个笑，这人又跑去“骚扰”她的贤惠好同桌。
英语考试。
她和谢泊凑巧了分在一个考场。
“哎，我在外面，英语听力听不清啊！”
沈橘安猛然想到上次英语听力考试，洗手间大爷放水打扫卫生，焦虑不已。
“应该可以进来听的。”
“嗯。”
她忽然笑起来。
多此一举嘛，两个大傻子。
她听不听没多大区别，听的不如蒙的多。
不过，她还是进去了。
“英语马上放听力了，外面同学可以进来听。”
监考他们的是他们英语老师温岚。
沈橘安想着，考不好，也得表明个好态度吧。
“同学不好意思，这有人。”谢泊拒绝了坐在他边上的人。
“哪里有啊？人都进来了。”
“非常不好意思，我还是要拒绝你。”
他面上带着歉意的笑，柔声说着最欠扁的话。
“哎，栗子，咱走，人家估计是给女朋友留的。”
后面的人向方才那女生使个眼色。
前面搬着板凳的人稀稀疏疏地进了教室，她缓缓直起腰，最后一个进了教室。
“这有空位。”
老师看前排隔间有空位，好心示意她。
“谢谢老师，我想去那……空气好。”
闻言，周遭怪异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这人有毛病吧，开着空调的屋子，窗户紧缩着，要说空气好，也得是门口吧。
正经人谁往窗边跑？
“来了。”她默声道，整理好试卷，傻笑着蹲在他边上。
他在等她，她也在找他？
莫名其妙地，他整个人被这明媚的笑绑架了。
电击一样麻痹他的神经。
“唉，姐还是你牛，真在等他女朋友唉。”
被叫栗子的女生小声赞同一句。
“那是！”
六门科目，就用两天时间外加上晚自习考完了，二班英语老师温岚见他们情绪不高，想着晚自习给他们放个电影放松心情。
“唉，你今天晚上去不去小卖部准备点零食啊？”
沈橘安一边煞有介事地测着新鲜玩意，一边同旁边奋笔疾书那位搭话。
“嗯，我不喜欢吃零食。”
……
“要不我订奶茶喝喝？”
“沈橘安。”
闻言，谢泊放下笔，郑重其事喊她的名字。
她被喊的莫名其妙，忽然想到前两天的事情，眼神飘忽起来，尴尬地笑。
“阿姨很担心你的，不要老吃凉的。”
“嗯。”
沈橘安乖巧点点头。
她忽地想到什么，殷勤地把手上的测试纸一推，眼睛亮亮看着他。
“这是我新看到的东西，mbti测试，试试？可以测性格的。”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对了，写下生日更精准。”
见她炙热的目光，他不忍拒绝，听话地仔细听了规则后，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做完了。
下笔的样子，活像在考试。
“谢泊，我真是要封你为正经哥了。”
“……”
“WOW，你是小蝴蝶唉。”
她一扫那测试单，i的那一竖占满了标准的?。
难得见这么纯种i人了，她兴奋。
“我是快乐小狗。”
见他一脸懵逼，沈橘安耐心地给他讲完了下面的所有人格，不，更准确的来说，是对面的人端着耐心的样子听完全程。
谢泊看着她嘴皮子动的频率越来越高，扑闪扑闪的。
第一次见识到了滔滔不绝的情景化。
说来奇怪，他不厌烦，那声音软软的，蹦到他耳朵里，格外舒服。
就像是在软绵绵的云层中间做梦。
“蝴蝶先生，你好。”
小狗女士，你好？不行，好难听。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做暑假工的时候幼儿园小朋友看的那部动画片。
好像叫《汪汪队立大功》？
“汪汪女士，你好。”
“挺上道了的嘛。”
她鼓励地戳了戳他的肩膀，真结实，肯定背着她偷偷健身了。
“叮叮叮。”
二十分钟的课间结束。
“呀，不好意思哈，耽误你这么久了。”
“没事，我第一次接触这新鲜玩意。”
正午，以往谢泊为了节约时间总是在教室趴着。
这次却意外地回了家。
他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吞了口水。
台词练了好多遍，才肯进门去。
谢泊，你今天晚上去不去小卖部准备零食啊？
他想起她期待的模样。
“妈，我同学想买份烧鸡，您可以……”
那女人冷冷地看他一眼，接着手脚麻利地剁肉，加料，装盒。
一气呵成。
毕竟干了二十多年了。
“钱留下，想要自己弄去。别用我们家包装盒。”
“嗯。”
那女人拍拍身上的灰，往里屋走去，没给他相处的机会。
谢泊眸子淡下色彩，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果然，像他这种连亲情都不配拥有的人，妄想奢求什么，到头来不过自作多情罢了。
亲密关系和他本就无关，他本就该孤零零一个人。
下午晚饭。
一楼走廊热闹地不像话。
一个手捧鲜花的学妹在一班的后门，对着一个插兜的俊俏少年告白。
“我去，好久没见这么炸裂的东西了。”
“啊，李泽也是桃花不断，哥们属实羡慕啊。”
“唉，你们说这李泽会不会接受这妹子啊？”
八卦声，挖苦声，嘲笑声四面八方来，
直直地灌进整个一班。
沈橘安强忍着好奇，还是选择先去厕所知会朋友。
“任如意，别蹲厕所了，有八卦。”她捂着鼻子，冲厕所喊了一声。
“没兴趣。”
“是李泽唉。”
“马上出来。”
果然，她这发小混得很不错。
提他名字好使。
不过七八秒的功夫，任如意匆匆忙忙跑
出来，脸上还带着被汗打湿的额发。
“洗个手。”
“嗯好。”
她乖乖照做。
沈橘安去的时候，戏才开场。
女孩在周围人的挑拨下大胆示爱，那叫一个真情实意。
被告白的人忍着烦躁，无奈地揉揉眉心，接着丝滑地转身，搭上了一个人的肩。
杜小满不自然地撇嘴，n次了，真当他纯肉垫子是吧。
“谢谢喜欢，不过不好意思，已有兄弟，勿扰。”
“兄弟是兄弟，女朋友是女朋友，有女朋友比兄弟强。”
“有人举报了，你们快走。”杜小满怕事情闹大，假意恐吓。
“下次我校外送你一个正式表白。”
那女孩抛个媚眼，扬长而去。
“傻子，还真信他俩鬼话。”看热闹不嫌事大，沈橘安小声同身边的人吐槽。
一旁的任如意长长呼一口气，想到什么似的嘴角微微勾起来一个笑。
不过一个数学晚自习的功夫，学校接到举报，把李泽和那女孩双双抓进了校长室。
杜小满陈述事实，把其中一人“保释”出来了，另一个学妹被罚反省一周。
“朋友一生一起走。”李泽搭上卷毛的肩膀，乐呵地哼歌。
“你看，我是不是也能保护你。”
“不错嘛，值得表扬。”
李泽长手勾了勾他的鼻子，眼眸含笑，
明明是秋季，杜小满却觉得一整个春色向他扑过来。
路过二班教室，两人齐齐往前排靠窗位置观摩。
各看各的。
“汪汪女士，请听课。”
谢泊用笔轻轻点了点失神的那人，继续给她
讲题。
“唉，你说，谁这么狠啊，还去告状，真是厉害人物，这种人玩不起啊。”
沈橘安只顾自言自语。
门外，也有两个人自言自语。
“自习课，安安怎么研究题了？”
“我靠，比他少学半个小时唉。”
晚自习，温岚穿了件水蓝色旗袍，简单的发簪盘了个头，沈橘安盯的出神。
怎么有人穿旗袍这么好看？
真是徐娘半老，风情不减。
“今天给大家放的是《初恋这件小事》。”
声音软软，化了她的心。
一听名字，台下有人起哄。
温岚其实一直没想好放什么电影，直到今天下午那场乌龙，她才定下来这个电影。
比起抵制和闭口不谈恋爱，让他们这群孩子深入了解才是最佳的选择。
啪嗒，灯默契地关上，门也被带上。
月光透过窗户，给靠窗的人平添几分朦胧。
“那个，我今天忽然想到我们家烧鸡挺
好吃的，巧了我中午有事回家……”
“知道你想给我吃，拿出来吧。”她对上他的眼，继续道，“蝴蝶先生。”
……
“嗯，好香啊。和店里一个味道。”
两个人啃着鸡腿，电脑屏幕上，画面滚动，女主登场。
“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藏着一个人……”
“唉，蝴蝶先生，你藏着人吗？”
她明明打趣，那人却认真思考起来。
谢泊停下咀嚼，顿在原地。
蝴蝶当然喜欢小狗。
喜欢被藏起来，小狗当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