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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玉坠·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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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歉...”宁卿说完这几个字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大家都好好的呢,一个人哐当一下倒这了,这要是当成奇闻轶事播撒出去,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宁卿还穿着一中的校服,规规矩矩地背着个书包,搞不好就得说这怀梦巷为了赚钱给未成年的好学生强灌酒,直接给人灌倒了。

这靠着客源活着的营生,哪能不在乎声誉啊。

喻颂今感觉到这人是朝着自己来的,赶紧叫车送人去医院。

结果救护车刚到医院,床上躺着的人直接自己醒了。

“我...我就是低血糖。”宁卿嘴唇苍白,说话还带着颤音,“没事的,实在抱歉,给你们添麻烦...”

急诊大夫本来还说给打个吊瓶,升糖快一点,宁卿牙床都打着颤,强撑着婉拒,“不用...我喝点东西就好了。”

大夫这就走了,喻颂今把宁卿扶到医院的扶手椅上,宁卿握着扶手,指节泛白,整个人发着抖,额角冒着虚汗,“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去买瓶可乐...”

喻颂今立即起身,可还不太放心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带回来一袋巧克力奶,一角已经被剪开,里面香甜的气味瞬间飘散出来。

还带着热气。

宁卿才伸出颤抖的指尖,温热的包装袋就已经被塞进了她手里,她立即喝下一口,是甜的,那样浓郁的甜。

她的味觉已经有些减弱,难得能尝到这样强烈的味道,实属久违,她不禁发了会愣,才意识到还有人在旁边。

“谢谢,还有救护车的钱...”

宁卿说着要去掏手机,她的声音本就又轻又缓,因为没力气,更添几分细弱。

喻颂今按住她的手腕,“不急,你好好拿着,别洒了。”

“不用抱歉,也不用不好意思,你要是躺在酒吧里没人管,我更没办法跟老板交代。”喻颂今自然而然地松开手,“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吧,胃空着,喝带气的不好。”

喻颂今撇开目光,只是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潮。

都已经这么晚了,医院还是这么多人,永远是这么多人。

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知道饿了一天究竟是什么样子。

没一会儿,宁卿就把一袋奶喝得差不多了,喻颂今又开口道:“你要是没什么事了,就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一转眼,只见宁卿已经站起身,朝缴费台走过去,喻颂今还是不放心,连忙跟上去。

宁卿一边从手机上找出一个条形码递到窗口里,一边对喻颂今说:“我不是离家出走的小孩。”

说着,她看了一眼手表,“现在离我晚自习结束还有半个小时,我有充裕的时间按时回家。”

“谢谢你把我送到这家医院,我正好也要在这取个药。”

窗口里的医生把药递出来,宁卿轻车熟路地接过来,喻颂今撇了一眼,忍不住念叨一句:“你吃这个药?”

宁卿一怔,想不到他竟然认得,随后平淡地说:“抑郁症也没什么,都是病而已,就像感冒发烧,都需要吃药。”

喻颂今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听到宁卿继续说:“我逃晚自习出来,是为了找你。”

见喻颂今一脸迷茫,宁卿又补充道:“共享单车,蓝牙耳机,想起来了吗?”

“哦哦,对,今天晚上太多事,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喻颂今从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宁卿死死盯着那摇摇晃晃的玉坠子,直到它真的回到了自己掌心,她才松了口气,似一声失而复得的叹喟。

“看来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喻颂今细细地打量她,眸光里映照着她的倒影。

宁卿重重地点头,“今天真的谢谢你。”说完,她从书包内侧卸下来一个挂坠,沉甸甸的,像是和那玉兔是一对。

“这个送给你,就当是谢礼。”

喻颂今接过那个挂坠,是一小块温润的玉,上面雕刻着莹白的圆月和彩云,即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那雕工的精妙,只不过外行人看不出价格,只当是个珍贵物件,也不会推辞不受,他放在手里捏了捏,触手生凉,“很漂亮,我很喜欢。”

“你家在哪?我打车先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宁卿仰头打量他,心头暗道,这人看上去分明和我差不多大,说起话来却总爱装老成。

宁卿想起明天是周末,姥姥说让她回老房子去,那里清净,她便随口报了老房子的地址,“长青花园B区。”

喻颂今眼睛一亮,方才装出来的那股欠揍劲儿瞬间烟消云散,“你也住长青啊,我也在那,不过我住A区,走吧,顺路。”

上了车,见宁卿开口又要道谢,喻颂今连忙说:“打住打住,你这一晚上说了多少个谢谢了?你不会姓谢,叫谢谢吧?”

宁卿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姓宁,叫宁卿。”

“喻颂今,喻言的喻,歌颂的颂,今天的今。”他介绍过了,还十分绅士地伸出手来。

宁卿觉得这跟小孩子家拉钩没分别,却还是象征性地握了握,像是完成了某种不得了的仪式,“听说过了。”

毕竟你前女友嗓门不错。

她正想着礼尚往来地解释一下自己的名字,就听喻颂今开口:“宁作我,岂其卿。(注1)是辛弃疾的词吧,你父母还怪有文化的。”

“是我爷爷取的,你竟然知道,那你也怪有文化的。”

没等喻颂今开口,前面开车的司机就先接道:“辛弃疾嘛,谁不知道啊,看我给你俩念一句奥,老夫聊发少年狂(注2)!那个...左手牵个狗,右手提溜个鸟,差不多就是这句嘛!”

他不会是想说,左牵黄,右擎苍吧...再说,这也不是辛弃疾的,这不是苏轼的嘛。

后座的两个人都拼命忍着笑,却在不经意间对视的一刹,憋不住同时爆笑出声。

听到后面的笑声,司机老大叔也跟着大笑:“哈哈哈哈,是吧是吧,我念的对吧,我打小就喜欢这句诗,到现在这个岁数了,也还是喜欢。”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下车的时候两个人笑得肚子都疼,喻颂今在宁卿之后下车,笑着跟司机挥挥手,“慢走啊,师傅!”随后甩手关上了车门。

喻颂今和宁卿走进小区,沿着种满月季花的甬道,一前一后地走,喻颂今忽而回头问:“对了,你在B区第几栋啊?”

宁卿脚步一顿,“三十四栋。”顺嘴又补充道:“三楼。”

喻颂今也停下来,“你不会就是姚奶奶他们家的...你是她外孙?”

宁卿怔愣着,“你怎么知道?”

喻颂今展颜一笑,“我住A区第一栋,跟姚奶奶家挨着,我跟她很熟的,她总跟我提她有个孙女,学习很好,长得也好,很乖...”

宁卿沉默着,不像有多开心。

见状,喻颂今纳闷着,自己明明是挑着好词夸的啊,怎么这人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两人在没说什么,一路走到三十四栋楼下,宁卿终于开口:“那个...你别我姥姥说,我吃这个药的事...”

她话音刚落,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里闪过一道亮光,接着是一阵洪亮的嗓音,“是小喻哦,你怎么这么晚过来啦?”

姚奶奶打着手电筒从楼上下来,走进了才发现喻颂今身边的宁卿,“呀!是卿卿呢,我正等着你呢,怎么是小喻送你回来的?”

宁卿勉强笑了笑,揶揄着不知道怎么说,便只叫了声姥姥,就顿在那。

倒是喻颂今立刻接过话,“奶奶呦,您就跟我亲奶奶一样,我是您亲孙子,我哪能不知道您呐,我在门口就看见她了,就觉着长得跟您像,一路护送过来的,果然就是您家的,瞧我这眼神多好使!”

“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好啦好啦,这么晚了,你也快回去吧。”知道喻颂今是捧着说,但老人家还是爱听,姚奶奶听着就笑出了一堆皱纹。

“好呢,我这就走了。”夜色里喻颂今的目光却格外明亮,他转头刚走了一步,又回头跟宁卿说:“下回过来怀梦巷玩,我请你。”

“奶奶我走啦!”

他的背影消失在手电筒光线蔓延的尽头,声音却似乎还在耳边,宁卿站在原地发愣,直到听见姚奶奶说:“你这丫头,在那杵着做什么,有什么美事能招来你的笑脸儿,跟姥姥说说。”

宁卿这才发现自己上扬的嘴角一直没垂下来过,忙扭头跟着姥姥上楼:“没什么,姥姥,就是想着来找你,挺高兴的。”

“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样油嘴滑舌。”姚奶奶拿钥匙开门,“你跟那小喻之前认识?”

宁卿一紧张,险些咬到舌头,“没...就是门口碰见的。”

门砰的一下关上,蒸腾滚烫的热气被隔绝在外面,宁卿换着鞋,鬼使神差地问:“姥姥,他…为什么不上学啊?”

姚奶奶一愣,“你说小喻啊?”

“嗯…”

“这孩子命苦呢,我之前没跟你说过,他啊,跟我们家就隔一栋楼,我去看过他住的地方,就你房间那么大,他跟他几个朋友合租住在那。”

宁卿看向自己的屋子,有摆满茉莉花的窗台,床上的床单被罩都是姥姥新换的,还散着洗衣粉的香味,书桌上摆满了书本习题册,靠着墙还有个装满衣服的柜子,这还只是她在姥姥家的房间,饶是这样,她还总嫌小,她的许多东西都不够摆。

那如果这样的方寸之地,再住进来几个人呢,人岂不是要摞起来睡觉。

“小喻跟你同岁,从小没爹没娘,是福利院长大的,召南就那一家,只管到义务教育结束,能上高中的名额就那几个,他没去上,结果就剩下两条路,当兵或者去职专,但是他啊,偏偏想学音乐,他也有这个天分,还被一家艺校录取了,你可不知道,那学校里的都是人衔着金汤匙的,他去了,就是那鹤群里面的一只鸡,偏得活得又累又苦,才能勉强挤进去。”

宁卿从姥姥口中听着这个叫喻颂今的人,她想着姥姥接下来会说什么呢,是会教育她一番,让她珍惜现在能学习的好机会,还是要说,人就是该认命,去当个兵或者学门手艺,总比在这硬撑着好,可姥姥什么都没说。

也是,那是别人的人生,还没到他咽气的时候,谁也没资格下判词,别人不能,他自己也不能。

注:

1.出自《鹧鸪天》

2.出自《江城子》

第2章 玉坠·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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