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

杨林自告奋勇的说去送许枝，她车是一辆明黄色的吉普，内饰也带着些明黄色。

“林听也？！”许枝看着后视镜上挂着自己曾经开过团的周边，书不是很火，买的人很少，谁料能在这里看到。

杨林挑了挑眉，瞟了眼副驾驶的许枝，声音带着点儿小雀跃：“怎么，你也喜欢她啊？”

“我是她妈！”许枝激动的眼泪都快从眼眶里流出来。

“妈粉啊～”

许枝眯起眼睛答了声，是，突然不想暴露自己的马甲。

“可以，你是有品味的人。”

许枝伸手摸了摸那周边，滑滑的手感从指尖传来，突然怀念起那段时光。鼻子酸酸的，眼泪好像已经顺着脸庞滑下来了，朝窗户那边装作撩头发擦了擦眼角。

“等回去了，我给你寄另外两款。“

杨林的墨镜卡在头上，窗外的风呼呼的吹进来带起她耳后的长发，与窗外的风景构成了一幅画。

许枝对杨林的滤镜更深了。

对高空的恐惧也更深了…

跟许枝同一架直升机的人，好似都跳过很多次，冷静的像在舔爪猫一样，只有许枝默默在原地发抖。

“啊啊啊啊——”本来想尖叫，又记起教练说最好别张嘴，又费力闭上。她和教练两人快速穿梭在云层中，许枝伸出手感受着风的侵略。

身后教练还在不停和她互动，许枝感觉自己快生命意义上的升天了，只能堪堪抬起手和教练碰拳。

直到伞打开那一刻，许枝才觉得整个人有了依靠。落地后感觉从梦中醒来，从未像此时如此深爱这片土地。

“脚踏实地真好。”

一旁的教练笑得直不起腰，和她同一架飞机跳伞的女士都解开锁扣走了，许枝还像只蜗牛以一种奇特的姿势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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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培安：［图片］［图片］［图片］

许枝：好看！

图中李培安穿着民族服饰，头上还带着小卷儿，是与平时那个江南儒雅书生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许枝：你也好看！

李培安：那是自然

许枝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事实是，李培安真的很帅。两个人互相分享了今天发生的事，其实平时是不怎么线上聊天的，气氛到了，也可以聊几句。

“小帅哥！来旅游不穿下民族服饰吗？”阿姨笑靥如花，热情的挽住李培安的胳膊。

李培安提着小吃，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认真想了一秒就点点头。

阿姨带着李培安往店里走：“放心好了哇，我们都是不骗游客的。”

李培安抽了张纸擦嘴，弯起嘴角礼貌笑了笑算是回应。他选了套合眼缘的衣服，一年轻姑娘帮他夹着头发，那阿姨跟在后边用彩绳编辫子。

“要化妆吗？”年轻姑娘看向镜中的李培安，用手拨弄翘起来的头发。

李培安嘴里含着土豆，连忙摆摆手含糊的说： “不用了，没卸妆的东西。”

“好，帮你喷个定型喷雾就可以了哈！”

定型喷雾袭来，使他不得不眯起眼睛屏住呼吸，虽然平时也会打理发型，不过这姑娘是真狂野，得着李培安的头狂喷。

年轻姑娘满意的看着镜子里变成完全不同的李培安，期待的道：“可以拍张照挂在店里吗？”

“可以，不过要给我一张。”

姑娘立马笑的像捡了大便宜，“当然啦！”

李培安离开店里后，拉他进来的阿姨用家乡话向那姑娘邀功似的说：“怎么样，我的眼光还可以吧！”

年轻姑娘轻轻鼓了鼓掌：“那是非常可以！”

阿姨眼睛弯成月牙，挽住姑娘的胳膊：“说好的，留我下来工作！”

姑娘也回握住在臂弯的手，斜着眼用撒娇的口吻道：“当然了！吴阿姨你是不知道，你在网上可火了，简直是我们店的活招牌！”

跟着up的攻略，来到一处不平坦的草地。

“爷爷，你每天放这么多羊不会弄丢吗？”李培安和一个拿着羊鞭，还挺瘦的小老头坐在山坡坡处。

小老头看面前的小男娃嘴一张一合，神情像是在问什么东西，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学过的一句普通话：“我！听不懂！”

李培安听爷爷陌生的口吻和口音，反应过来怕是不会说普通话，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打开翻译器，才和爷爷堪堪交流上。

爷爷听到从手机里传来的家乡话，才知道这小男娃在质疑自己的能力，男娃把手机送到自己的嘴边，小老头才开口：“我放了这么多年羊，它们早就把我当领头羊了，会跟着我。那不还有只狗吗？”爷爷指着在羊群旁认真看守的狗狗，“有多少只羊我记得清清楚楚！”

听完，李培安竖起大拇指：“厉害！”爷爷读懂他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鞭子。

“那只狗陪着您几年了？有名字吗？”

小老头抬眼看向站的直愣的狗狗，开口道：“得有十年了，我俩都老了，它啊就叫牧羊。”说完用藏语叫了声“牧羊”，狗狗立马飞奔到爷爷身边，撒娇一样蹭着爷爷的手，神采奕奕的，看不出来老的影子。

李培安看这温馨的一幕，用手机录了下来，爷爷注意到抱起牧羊不好意思地看向镜头，笑起来脸上的褶子一条一条的，非常有感染力。

羊群有些跑远了，牧羊立马跑去维护秩序，李培安神奇的看着这一幕：“它很厉害！”

爷爷点了点头。

太阳悄悄落了下来，只剩一小半露在外面，小老头抓来李培安的胳膊，指了指手机，他立马会意，打开翻译器：“我要回家了！夜晚很冷，你这衣服不抗冻，也赶快回去吧！”

“好！”李培安点点头，先自己起来，再扶着爷爷起来，小老头朝他笑了笑，拍拍屁股上的灰，朝羊群走去。李培安站在原地看他赶羊，小老头又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快回家。

李培安还是一样露着笑脸，比个OK的手势。风不知道从哪儿面刮来，草被吹的往一边倒，他的袍子也被吹起来，风灌进衣服里的确有些冷，拿出相机依依不舍的把画面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去还衣服的时候，走到门口一愣，又退回来，发现自己的脸被摆到了正中间。社恐犯了，进去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拿了押金。

回酒店时，还真看到了那算命先生说的“忽悠人的老头”，今天没什么人，老头靠在墙上拢着衣服打瞌睡。

从旁边店里走出来个拿着盆青菜的婶婶，路过这老头摊的时候，拍了拍他的桌子，好像说了些什么，李培安听不太懂。老头睁眼不慌不忙的看了眼老式手机，摆摆手，继续靠在墙上打瞌睡。那样子，好像在说：还早，等会儿在收摊。

李培安觉得有趣，就给拍下来了。腰又开始疼了，想着说在周围找个按摩店，抬眼一看，那婶婶就是开按摩店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被套路了的感觉，不过天天坐办公室，是该按按了。

按完出来李培安感觉神清气爽，腰不疼腿不酸感觉徒步到雾镇不是问题。就是耳朵有点起疹子，这婶婶是真能聊，如果不是途中装作睡着了，恐怕嗓子也得接话接哑。

回到酒店，掏出手机，微信界面没有消息的感觉真好，洗了个澡轻松地睡去了。

今天海边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抬头就是蔚蓝色的天空，几乎与海平线融为一体。电线杆上停留着几只海鸥，让杨林想起家乡树上总是叽叽喳喳叫的喜鹊。

挽起袖子着手准备食材，几天前学会了一种甜点，今天准备在店里卖着试试。

奶油打发出来甜腻的香气充满整个屋子，店员连上蓝牙播放起《悬溺》。

忙活半天终于照着教程把蛋糕做了出来，杨林切了一小份，让两个店员过来试吃。

“怎么样？”

“可以！好吃！”

另一位店员也同样附和着。

听到答复，杨林费力地转动脖子，取下围裙，该好好歇一歇了～

大早上没什么人来，杨林趴在门口的桌子上看街上人来人往。“有颗柳树就好看了。”这话说出口让杨林自己一顿，随后自嘲一笑换了个姿势说道：“费劲心思逃离的小县城，现在又开始想了。”

过几天就是春分，春分完后就是花朝节，杨林收了几筐桃花做果子，等着那几天拿出去卖。往年卖得都还挺好，自前几年兴起了，很多年轻人都会穿汉服聚集在海边看烟火。

地方官员也每年请人设置不同的烟花，近年的旅游业发展的越来越好了。

春分这天“更远的海”生意很好，店里忙得不可开交，杨林头大的很，早知道招一个临时工了。

常思忆和许枝都穿着借来的汉服，在海边占着好位置，许枝笑着对他打趣说：“感觉你平时就应该穿这个。”

常思忆身上的衣服通体墨色，仔细瞧还有金色的暗纹，小臂上绑着护腕，许枝学着李培安发过来的照片也给他编了段小辫子，这看了谁不说一句天选古人。

“捂好耳朵，来了来了。”常思忆用一只手护在许枝身后，另一只手捂着耳朵。许枝听到也立马做出反应捂好耳朵，却也不忘空出一只手拿起相机，期待地看向天空。

烟花开的绚丽，纷纷灿烂如星陨，杨林靠在餐厅的木门边抽烟，因为客人都去看烟花了，也就允许两个店员去看了。

“干嘛？搞得像我点的烟花一样。”

突然起风了，吹起杨林额前的碎发，怕被烟燎着，正打算抬手把头发挽到耳后，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杨林。”

脸上的表情凝固下来，转头看见与自己纠缠了半辈子的人，穿着白t和灰色翻领毛衣开衫站在风中。

江河呼吸有些急促，应该是路上跑了几步，两人站在不断升起绽放开的烟花下沉默对望。

良久，杨林把头发挽在耳后先开口：“进来坐坐吧。”

江河先是愣了愣才动脚往她那边走去。

关上门，烟花的声音小了很多，但也能从旁边没被封闭的院子里听到些。

杨林端了两杯茶，江河坐在桌前盯着她的动作，两只手紧张地握在一起。

“好久不见。”江河看着杨林现在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脏跳动。

“嗯，好久不见。”杨林端起茶杯抿了口，桃花的香气在嘴中散发开，好似说话都有了桃花独有的香味，“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江河垂下眸子，不敢看向她得视线：“回院子里问了问，她们告诉我你在这儿开了家店，我就找来了。”

是预想中的答案，杨林点了点头，茶杯和茶托的碰撞发出响声，像似以遇见老友的语气道：“我这儿还不错吧。”

对方点了点头，杨林接着说：“很早之前就想开了，却拖到了28岁那一年。”

江河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讲，从小时候开始，好像杨林永远是他们俩之间的话语领导者。

门口的铃铛“叮铃”一声，两人齐齐看过去，一黄一黑，杨林抢先开口：“烟花不是还放着吗？怎么回来了？”

常思忆接话道：“她说来陪你，就提前回来了。”

站在他身前的许枝甜甜一笑，开口道：“烟花在哪儿看不是看，占个好位置也只是喜欢热闹而已。”

杨林点点头，觉得说的在理，正好她觉得坐在这儿有些闷，于是把店托付给了两个人品看起来还可以的小朋友。

“我和他出去走走。”

江河跟在杨林身后，走在这不熟悉的城市，她有时会抬头看看天上的烟花，他也借此好好看看她的侧脸。

来到一处没什么人的海滩，杨林直接席地而坐，江河也没什么好矫情的，跟着坐下来。

烟花落幕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林没想到他一点铺垫都不讲，就直愣愣地问起自己的前夫。

看着浪潮汹涌的海面，她说：“他啊，很爱很爱我。”没给江河再次发问的机会，接着说，“后来因为性格不合适分开了。”

“嗯。”

“现在还需要我等吗？”杨林转头看向在自己这三十年的人生中，占很大一部分的男人。

他总让自己等等，等毕业，等升职，等安稳。

可惜了，自己更喜欢当下，于是语气里夹杂着讽刺问出这句话。

江河眼光闪了闪，面前这个头发被风吹乱的女人，好像一直没变。他拍拍自己的心脏，声音有些发抖：“不用等了。”

杨林勾起嘴角轻轻笑了笑，没说话。江河皱紧眉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想起好像这么多年来，自己都不懂她。

杨林洒脱的往后一靠，用手撑着沙滩：“可是我不想了。”

江河心跳空了一拍，耳边传来他从未听过的海浪声，他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她。风也灌进耳朵里，之前他理所当然的觉得，她喜欢自己，她就会等，自己当了这几年的老师，居然连阅读理解都不会。

她的语气放软，忽略在自己身上热烈的视线：“江河，你回去吧。我们都该有个新的开始，不是吗？”

他觉得心脏抽抽的疼，用有些嘶哑的嗓音问出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不来海城，会去哪儿？”

“去哪儿都无所谓，反正，我都会过的很好。”

海浪声很大，像似下一秒就要把两人卷入海的深处。分开了这么多年，两人早就没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聊，每次回家也都只能从发小的嘴里了解到一些。

“走了，得去闭店。”

杨林干脆的站起身，转身走了，走的越远，她的身影越模糊。江河瞳孔中翻涌着悲楚，是他把一切都想的太好了。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如果小时候不回到家乡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事了。可是江河不甘，他又想自己凭什么不甘。

“是该回去了，可惜现在订不到飞机票，回不去了。”他碎碎念道。

海的尽头是什么？是陆地，地球上的海陆分布是交互的。

海的尽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