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想什么呢？”蒋正琛打断她的思绪。

邵飞燕：“没什么。”

蒋正琛：“真的吗？”

邵飞燕：“只是没想到，你初中的时候竟然是个胖胖的小男孩，身高也比现在差好多。”

蒋正琛：“而且那时候学习成绩也不好，初三的时候才开窍。”

邵飞燕：“我刚才只是在想，这种由坏变好的境遇突变是什么感觉？”

蒋正琛：“有开心，也有空虚和无奈。”

邵飞燕：“你觉得同龄人对你的态度变化很大，不相信人性了吗？”

蒋正琛：“不止同龄人，连我的父母都是这样。”

蒋正琛把书桌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坐下，继续说道，

“我十岁到十五岁的时候，他们总是说为什么我不像他们一样聪明有悟性，长相还那么普通。”

邵飞燕仔细聆听。

“他们那时候很少跟同事和朋友提起我，也很少带着我一起出门。新认识的朋友还以为他们是丁克夫妻。”说这些时，蒋正琛握紧了拳头，但很快又松开。

一阵沉默不言。

“太过分了。”邵飞燕打破沉寂，“我上次见到你妈妈，我还以为她从小到大对你都这么重视，我以为你能在江城一中考年级第一，是因为她和你爸爸的从小呵护。”

蒋正琛苦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那些都是他们现在希望留给别人的印象。上次见到我妈的领导，他说我妈总是提起我，她很骄傲，还给其他同事传授育儿经验。”

“育儿经验？”邵飞燕感到疑惑。

“我阻止过她，我认为她讲的那些育儿经验会误导别人，实际情况根本不是这样，但是她不听。”蒋正琛感到无奈。

“可你却默认了这一切，没有做出反抗，我认为你需要做出一些反抗。”邵飞燕提议。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不远了，一年后我上了大学，会报一个离江城很远的大学。”蒋正琛说。

“那个时候，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你？”邵飞燕问。

“我现在还不能做出什么承诺，但如果到时候感情好的话，我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你。”蒋正琛说。

“好啊，那就顺其自然。”

蒋正琛没做出什么承诺，但邵飞燕却松了口气，她不必背负太多道德负担，当初拿他的感情当儿戏，或许不是件那么严重的事了。

“不早了，”邵飞燕看了看手表说道，“我该回去了。”

“这么晚了，不然你……住下？”蒋正琛试探性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啊？”邵飞燕感到离谱。

“别误会，我是说，让你住客房。”蒋正琛解释道。

“我的睡衣不在这里，而且没有女孩子专用的洗漱用品。”邵飞燕表示拒绝。

“可以用我妈的，她保养起来还是很认真的，虽然可能比不上你这种程度。”蒋正琛挽留。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敢公然反抗你母亲了，你还住在她和你父亲的家里，需要花他们的钱，就连招待女朋友都要用妈妈的东西。”邵飞燕一针见血地评价道。

“是啊，话虽然不好听，但事实就是这样。我经济独立后会把钱还给他们，但会保持物理距离，这就是我计划中解决问题的方式。”蒋正琛说。

“好了好了，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我不打算住下来，我要回家了。”邵飞燕说。

“那好吧，到家了跟我报平安。”蒋正琛说。

“有什么好报平安的，江城的治安还不够好吗？现在车祸意外都能成为三年内第一大案了。”邵飞燕表示不屑。

何况，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对她来说不算多晚。她定义里晚回家的时间要比这晚得多。

她在市中心平安街头的酒吧里兼职做过气氛组，最晚的回家记录是凌晨四点。

她没和蒋正琛说过这些，因为她不能确定蒋正琛知道这些后会怎么想。

“我只是关心你，干嘛这么说？”蒋正琛感到疑惑。

本来走到玄关要出门的邵飞燕回过头，“我还有很多事你不了解，或许了解以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还有，谢谢你今天让我看你从小到大的相册。”邵飞燕补充道。

如果蒋正琛看透了她的真面目，了解了她的一切，会不会立刻跟她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不，也许她太悲观了。

但无论如何，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能把一切都告诉他。

“可是这么晚了，我不太放心，不然我送你到你家里？”蒋正琛关心地问道。

邵飞燕再次看了看表，说：“不用了，我赶时间，要赶快回去。”

“赶时间？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要做？”蒋正琛问道。

邵飞燕停顿了三秒，然后摆出一副天真活泼的表情，“当然是赶紧回家睡美容觉啊。”

-

邵飞燕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夜玫瑰”。

这是她曾经兼职过的地方，但她现在不想再来了。

凌恺：“你真的不来了？想好了？”

邵飞燕：“我十分确定，我不想再来了。”

凌恺：“不来你打算干什么？”

邵飞燕：“我打算回学校好好学习。”

凌恺笑了，仿佛听见一件很荒唐的事，“你？好好学习？我没听错吧？”

邵飞燕：“你没听错，我是认真的。”

凌恺：“说吧，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涨工资，以退为进才这么说？”

邵飞燕：“不是。我说的就是字面意思，我要回学校学习。”

凌恺：“你要走我不拦着，不过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你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邵飞燕：“怎么就突然变了？那是你不了解我。”

凌恺：“我们都认识多久了？”

邵飞燕：“一年零九个月。”

一年零九个月，也就是说，邵飞燕自受伤不能跳舞的第二天起，就认识了凌恺。

凌恺从身后抱住她，问道：“阿燕，我对你不好吗？”

邵飞燕挣脱了他的怀抱，“以后别这样了，会被人误会的。”

凌恺：“这里的人都是我的手下，他们误不误会能怎么样？”

邵飞燕：“你的员工一直误会我是你女朋友，这些你解释过吗？”

凌恺：“为什么要解释？难道你不是吗？”

邵飞燕：“我当然不是。还有，你对夜玫瑰里的所有女生都这么说的，这些我一清二楚。”

凌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她们都拒绝掉。”

邵飞燕：“不用了，而且千万别。”

凌恺：“怎么？你不缺钱了？不需要再赚钱了？”

邵飞燕：“不想再用这种方式赚钱了。”

她上台表演过无数次，但每次都戴着面具，画着浓妆，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凌恺：“你不缺钱，我才不信。”

邵飞燕：“不用你信。”

凌恺：“难道是叔叔阿姨回来了？”

邵飞燕摇摇头，“没有。他们早就抛弃我了，我也不指望他们回来。”

“好了，正经点说，”凌恺正襟危坐，“我希望你能通过正当合法的劳动赚到一笔钱，我也在这个过程中保护你。”

邵飞燕：“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你，不然我在夜玫瑰的身份早就暴露了，搞不好还会被变态跟踪。”

“既然如此，为什么偏要走？”凌恺问。

“还是觉得不安全，还是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我希望有一天能回到正式的舞台上跳舞，而不是在这里遮遮掩掩的。”邵飞燕回答道。

一开始顽劣不可一世的凌恺，此时便成了一只失落的小狗。

“是叔叔阿姨把你托付给我的，而且他们和我爸妈是故交，我不能不管你。”

“你做的够好了，不负责任的是我爸妈。放心，我不会责怪你的。”邵飞燕安慰道。

凌恺继续说：“很遗憾不到两年前才真正认识你，我真希望我们从小就认识，我真希望我们的父母从小就让我们接触。”

邵飞燕摇摇头：“不。如果是那样，我就欠你太多了。”

而且那样的话，邵飞燕会被凌恺身边暗恋他的女生排挤到抑郁。她可不想当出头鸟。

“你是觉得我当男朋友不合格吗？”凌恺突然问道。

“你太不合格了。”邵飞燕毫不客气地回答。

“还有，”邵飞燕说，“你也该准备美国了吧？托福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凌恺撇撇嘴，“还没开始准备。”

“你这样，凌叔叔会失望的。”邵飞燕说。

“他有什么资格说我？他年轻的时候什么样，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凌恺表示不屑。

“但说起这些，你总该能换位思考一下，明白我为什么想要回学校学习了吧？”邵飞燕循序渐进劝说道。

凌恺沉默片刻后，艰难地点点头，“时代不一样了，我不能像我爸当年那样，我得去美国深造。”

“你明白就好。”邵飞燕欣慰地笑笑。

“不过，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凌恺变得警惕。

“哪里？不会啊。”邵飞燕说。

“阿燕，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不靠谱的男生了，然后想尽快摆脱我？”凌恺问。

邵飞燕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她和蒋正琛的关系算是情侣关系吗？她不确定，她的内心还没答案。

凌恺用双手握住邵飞燕的左手，并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深情地问道，“他有我帅吗？能像我一样帮你解决经济问题吗？”

邵飞燕有些心虚地别过脸，“我只是想换种生活方式，就算要艺考，也要考文化课的。”

“你都伤得这么严重了，当初还差点没命，怎么还想着再去搞舞蹈表演啊。”凌恺不解。

“如果过两年医学技术进步了呢？如果我想纯靠高考上普通大学呢？”邵飞燕反问道。

凌恺听后顿了顿，他放开她的手，微微低下头，后退了一步。在“夜玫瑰”酒吧忽明忽暗的灯光的照耀下，凌恺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阴沉。

但邵飞燕没有注意到，现在她的心里只有蒋正琛，她看着凌恺身影时想到了蒋正琛。

他们两人的身高是差不多的，都是一米八五，只是蒋正琛比凌恺稍微消瘦一些。

“如果你想走，我不会阻拦，但欢迎你随时回来。”凌恺开口道。

“谢谢你！”邵飞燕喜笑颜开。

邵飞燕以为这件事顺利过去了，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

她踏出“夜玫瑰”酒吧的大门，凌恺就派自己的手下跟踪她。

凌恺想要知道，是谁让邵飞燕的转变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