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上无厘头的冲劲儿一过，罗思源安分不少，他心里清楚虽然现在是在一起了，实际关系牢不牢靠还不清楚。两个人都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类型，得意忘形可不是件好事。

于是表现出来比从前更加“疏远”，黄垚钦去吃饭绝对不和他一起，聚餐也是隔着老远一个坐东一个坐西，直播更是如此，绝对不cue黄垚钦一句。

其他人本来也没放在心上，本身他们也以为黄垚钦与罗思源关系一般，平时话都不说一句也是常有的事。这样过了几天连经理都觉得不对劲，以前顶多算是不熟，大家只是队友关系，但现在这样子颇有点仇敌的感觉了。

身为队长的罗思源自然首当其冲，才实习上岗第四天，没被黄垚钦指出问题，先被领导批评了。

“你和小黄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罗思源一头雾水，“没有啊。”

经理比他大快十岁，想着两个人和小屁孩没什么区别，闹了矛盾又不好公开说，二十岁也正是要面子的时候。“你自己看看你们那样子，今天吃个饭，人家小黄刚坐下你就收拾碗筷走了，上赶着投胎是不是！”

罗思源直呼冤枉，本来自己吃饭就快，而且哪有说得那么夸张。“真不是吵架，我和他有什么好吵的……”

经理依旧不依不饶，自从买了黄垚钦之后，这两人的关系就变幻莫测的，一会好得像连体婴儿，一会又谁也不理谁。每天在外面透过窗户看他们训练就像中学班主任在后门偷窥一样，既要观察有没有偷吃窝边草的兔子，还要提防打架的坏学生。

“你们这个年纪就是容易冲动，你像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没什么事是大不了的，过了就过了，别老因为一件小事怀恨在心的。”

见罗思源还是不理解，经理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网上的事归网上，别因为粉丝就牵扯到自己队友身上。”

“……我跟你说不清楚。”

“你直播不是还差几个小时？正好趁着今晚搞个直播澄清一下。”经理也懒得跟他废话，心想年轻人就是嘴上功夫厉害，敬酒不吃吃罚酒似的。

这话倒是正中罗思源下怀，以公谋私的事情他还是愿意做的。

回去后跟黄垚钦说了经理的安排，说还差几个小时干脆趁晚上吃夜宵的时间播了。

黄垚钦一下就猜出另一层意思，“他倒挺会偷懒的，这样都懒得录运营视频了。”

罗思源一拍脑袋，“哎哟，让他捡便宜了。”

然后装作被运营胁迫的模样说到时候得挨在一起，最好能悄悄流露出一点兄弟情的模样。ES拍物料大多数时候都是随拍，选手没洗头没洗脸的视频比比皆是，更别说什么提前通知对台本这种事。

黄垚钦挑眉，反问他：“还有剧本？”

“我发誓，”罗思源立马举起右手，“我也是被逼无奈的。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再跟——”

“没不愿意，吃什么夜宵？我来点。”

罗思源现在比黄垚钦自己还心疼他的钱，说什么都不让黄垚钦点，“不用不用，我点我点！”

“你工资卡不是在我这？还有那么多私房钱挥霍啊……”话末上扬的语调却听不出半点责怪的意味，罗思源连忙放下手机，这抢着付钱的事这一回就算了。

两个人都没讨论过要不要公开这件事，默认和当初一样不公开。

罗思源想的是不要把气氛弄紧张了，好不容易两个人能鼓起勇气走到一起，说太严肃的话题怕把人吓跑。

反而是黄垚钦没想那么多，不主动公开但也没想着要瞒着，平时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无论怎么说，从关系和法律上，都是正当的。

唯一棘手一点的就是公开了总会被人诟病还没出成绩就想着恋爱。虽然没规定过电竞选手不能恋爱，十几二十岁的青少年，说没动过心才是假的，但是这和说早恋影响成绩差不多，影不影响不知道，做贼心虚是真的。

谁承想罗思源反其道而行之，公共场合躲着自己跟躲债似的。怪不得人人都说那些娱乐八卦都不是空穴来风，以前他还不信，现在这样，他要是什么营销号他也觉得两人心里有鬼。

罗思源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惯着，都确定关系了怎么能比以前还避嫌的……

罗思源这招欲盖弥彰愣是演变成了以退为进，黄垚钦看他躲着自己就恨不得拿账本记下来，迟早算账算回去。

经理在群里通知晚上吃烧烤的时候，一众人一个比一个兴奋，绝意还生怕点的不够吃，自己还加了两份小龙虾。要不是基地前几天出了禁酒通知，他还想再买一件啤酒送过来。

罗思源的手机架在桌子一端，坦然和子阳的手机分别架在餐桌上对着自己的脸，绝意直播时间本来都满了，但这会也开了凑凑热闹。

唯独黄垚钦懒得开。不过他坐在罗思源旁边，——也就是正对着第二个座位，从罗思源手机镜头里还是能看到他。

像月末这种靠吃饭睡觉补时长的事情粉丝已经司空见惯，比起低头擦玻璃，粉丝对这种能看见脸的日常记录更感兴趣，没多久礼物就开始刷起来。

“谢谢花海的xxx送的游艇…”

“谁请的？小黄请的。”罗思源把手机镜头往侧面偏了个角度，黄垚钦十分配合地出现在了画面中央。

“黄老板今天很破费啊！我要多吃点。”

粉丝懂事的刷起一片让他多吃的弹幕，也有不少黄垚钦的粉丝摸过来。

【清融怎么不开播啊？只能在花海这里捉住一只专心吃饭的主播了】

罗思源把手机卡回支架上，但角度一直侧着，刚好能框下黄垚钦和自己，而坐在对面的其他几个人就游离在了镜头以外，只能依稀看得见觅食的手。

罗思源还得时刻注意着弹幕和礼物。“我直播间观众问你为什么不播。”

“我时间够了啊，今天我要专心吃饭。”

【好好好，妈妈的好大儿，多吃点】

【快给孩子倒点水喝】

罗思源起身去冰箱拿了两罐可乐，回来的时候黄垚钦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偏着脑袋念弹幕。

“这些花了多少钱？没多少钱，请兄弟们吃夜宵。……罗少？罗思源拿喝的去了，我忘了点饮料了。”

直播氛围意外地和谐，主要是黄垚钦自从变成“正规军”以后，直播效果大打折扣，饿了好久的粉丝只能一窝蜂全扑了过来。黄垚钦话不多，主要还是罗思源在那说话，两家粉丝在这个夜宵局上不约而同达成了统一战线。

“感谢——”

俱乐部规定超过100块的礼物必须要念id，哪怕名字奇奇怪怪也得念，不过ES粉丝基础不大，能刷礼物的老板基本名字都起得中规中矩，顶多出现个“好想睡xxx啊”一类的id。

念到自己和黄垚钦cp粉的id还是头一回，黄垚钦此刻还在低头扒拉那块锅巴土豆上的折耳根，根本无暇顾及什么弹幕。

“感谢罗思源黄垚钦天长地久的三个飞机，谢谢老板。”罗思源飞快地念过那十个字，像烫了嘴皮子一样一滑而过，余光瞥见身边的黄垚钦，耳尖浮现一抹微妙的粉红。

*

下播后经理十分满意，看着罗思源与黄垚钦凑在一起看屏幕的模样，感叹孺子可教也。

面对如此温馨的直播，网友倒也没闲着，只是和直播呈现得两模两样。

【我好像磕到了花海和清融】

【说实话一直以为两个人不熟，但今天直播感觉像深柜…】

【花海念cp粉id的时候怎么不算问心有愧】

……

罗思源把这个论坛帖子转发给黄垚钦看，略带委屈地跟他诉苦，“又被恶意解读了。”

黄垚钦还在看底下的评论，罗思源的电话都拨了过来。

“不是他们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啊？”

黄垚钦心里一惊，“怎么了吗？”

“说我们是什么，捅了对方两刀还要走过去看看死透了没的关系？有这种关系吗！”

黄垚钦没忍住笑了出来，“网友描述挺有才的。”

“你也不安慰一下我。”

“开门。”

“啊？”

罗思源满脸问号地走到门口，刚打开门电话被挂断，黄垚钦站在门口，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提着那只玲娜贝儿。

“我又睡不着了。”

罗思源心想这下好了，失眠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