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泊用牢房里准备的矿泉水冲洗手上沾染的血迹。

他动作很慢，不徐不疾，看着粉红的水流哗哗啦啦溅在灰色的地上。

他现在得到了两个超能力，一个黑暗使者，一个第二空间。

根据游戏的说明，他黑暗使者跟红姐的影子分身差不多，但被系统升得更高级了，能看能听，就像是第二个他。

而第二空间，则是他拥有了一个大概长十厘米，宽高五厘米的移动空间，就像是游戏里的背包，秦泊可以随时往里存放和取出物品，且不会被外人知晓。

系统给第二个空间的“走私必备”备注，很有意思，这表示，秦泊可以从赛博世界带东西回现实世界。比如药品黄金，乃至体积足够小的武器。

两个都是很有用的能力。

可惜他现在被监控着，两个超能力都不方便进行尝试性使用。

小挂在秦泊脑中说道：“公开超能力，可以提升你的公民等级和待遇。如果你现在曝光超能力，你会变得更加值钱，也更加有价值。你想公开吗？”

秦泊洗干净了手，把剩下的水喝掉，随后回道：“不。”

小挂好奇道：“为什么呢？”

秦泊没有跟客服交心谈论的欲望，所以他不打算回答，不过……转念一想，他道：“我回答你问题，你能回答我一个我想知道的问题吗？”

小挂笑了，它的机械音笑起来总是有些诡异：“好吧，那我不问了。”

秦泊便不再说话。

他不暴露超能力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绝不会只有这两个超能力。而正常情况下，人只会觉醒一个超能力，少部分幸运儿能同时拥有两个超能力。

秦泊暴露得越多，对于他来说就越危险。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不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是。

玩家是这个世界的入侵者，就像是那个失误的年轻传信人，他原本是自由派里的重要人物，却突然被玩家取代，一旦赛博世界的人反应过来，知道这些自称玩家的人不是赛博精神病，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入侵者，那么玩家一定会被清理。

因为谁也不想自己组织内部出现异端。

秦泊不仅不能随意暴露超能力，还不能暴露自己是玩家的事实，他要躲在暗处，一步一步地，稳固而安全地往前走。

……

6月2日，中午十二点半。

首轮游戏倒计时：十一小时三十分钟。

秦泊被带出了牢房，送上一辆破破烂烂的车。

负责运送他的是毒蛇帮的新任二把手和三个小弟，秦泊被两个人夹在后座中间。

车子很快启动，沿着破烂脏污的马路往前开。

这是秦泊第一次来到赛博世界的外界，他忍不住好奇地观察周围。

两旁都是偏矮的破旧建筑，没有晚上的霓虹装饰，整体呈现出一种脏乱的灰感，街道上乱七八糟的停着轿车，到处都是垃圾堆。

路上行人里十个有五个都带着武器，机械肢体同样常见，但大部分看着粗糙劣质，有的人装了机械腿，走路却仍旧是一瘸一拐的。

抽烟嗑药和打架的人随处可见，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秦泊就见到两起当街抢劫，甚至还有人被捅了一刀。

真够乱的。

二把手是个非常暴躁的人，车速很快，碰见不愿意让道的车就直接撞上去。中间他们还跟另一个帮派的人吵了起来，互相亮了武器，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但毒蛇帮一亮出他们更多更猛更新的武器，对方当即就怂了，骂骂咧咧的让了路，被毒蛇帮的人竖中指鄙视。

他们胜利地扬长而去，在车里怒骂着庆祝胜利。

“干他娘的，我们拿着的可是军用家伙！”

“大公司给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以后这几个片区都会是我们的，哈哈！”

“我们跟鬼脸帮的仇也可以去报了，今晚就用雄鹰无人机去干他们！”

几个小弟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抄起家伙去干架，二把手骂了几句。

“别他妈的在这儿说屁话，你们真以为云顶公司是什么善茬吗？雄鹰无人机都出到第七代了，给我们的不过是淘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第二代。”

小弟们安静下来，又骂道：“草他娘的公司。”

虎头哥要不是为了上位，也不会憋屈地去跟公司合作，就这个价值百万的秦泊，他们都是白送的。

二把手一边开车，一边瞄秦泊：“公司什么尿性，你最清楚吧。在他们眼里，我们这样的是垃圾，你这样的，是可买卖的私人资产，反正不是个人。所有的公司，都是吸人骨髓的狗屁。”

秦泊没说话，平静地看着二把手。

二把手顿时失去交谈的兴致，暴躁道：“憋不出个屁的怂包，不愧是被公司驯化了的软蛋。”

……

车子开了一个半小时，穿过大片大片的破烂街道，靠向高楼林立的繁华区。

越近，周围的建筑越高，路面上开始出现颇有科技感的车辆，行人着装体面，打架斗殴的群体也少了很多。

天空上时常有巨大的黑色无人机飞过，秦泊这段时间上网获取了大量信息，知道那是监察者无人机，属于联邦，负责维护治安。

二把手最后把车停在入城关口站，隔着几米的距离，能看见穿着军装的持枪军人在巡逻。

关口隔开了内城和外城，只有三等及以上，与登记过的四等公民才能进入内城。

他们在这儿等着云顶公司的车出来。

约定时间是下午三点，可一直等到快四点，还没见到云顶公司的车。

二把手几人等得十分不耐烦，对云顶公司进行了反复的辱骂和问候。

下午四点整，一辆带着云顶公司标志的车，终于出现视野里。它停在关口内，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

二把手摔上车门，独自带着秦泊走上前去。

“真准时啊。”二把手笑着阴阳怪气，“我们也就比你早到了两个小时而已。”

年轻人没表情地看着二把手：“现在把人给我，然后还能回家吃个早早的晚饭。”

二把手笑了声：“不愧是大公司，就是注重效率，行吧，人给你们。你们给的武器很好用，希望下次还能合作啊。”

年轻人不说话，看向秦泊。

秦泊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经过二把手时，他突然说：“送你个消息，你是我们送给云顶公司的。”

秦泊当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等他明白的时候，他跟毒蛇帮的人一样，大骂公司是见鬼的狗屁。

进了关口站，秦泊被两个军人上上下下的搜身，又核验了他的身份，确定他的确是四等公民秦泊。

从检查室出来，年轻人的表情好了很多，语气温和地说：“我叫日和名，云顶公司安保部后勤员，不出意外，我们会成为同事。”

秦泊同样释放出善意，笑着说：“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

“你现在很有名，好几个公司都想要你。”日和名带着秦泊往车子方向走，“马上山脉禁地会举办一场的大型真人游戏，好几个公司的少爷会被送过去历练。”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看向秦泊，露出你懂的表情：“现在少爷们都在搜集靠谱的保镖，他们希望自己的带的七个人，全都是最优秀的雇佣兵。”

原主之前是明光公司培训的资产雇佣兵，后来明光公司破产，他被拍卖给红姐，然后又送去了参加海上实验室副本。

“可我只参加过一次游戏。”秦泊恰当地露出些局促神色，“我没什么经验。”

日和名道：“看来你很少关注深渊游戏，按照规则，这样围绕一个核心进行保护的真人游戏，不允许经验型玩家参与，超能力者的携带数量也是有限的。所以海上实验室副本才会这么突然的被放出来。”

秦泊适当地开了个玩笑：“那我真是运气不错啊。”

日和名也笑了起来，态度变得更加放松随和：“确实，第二次参加游戏，就是一场大型的，随时可能送命的真人游戏。”

他说完，绕过去上车。

秦泊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动声色地把车里打量了一遍。内部跟现实世界的车大差不差，最明显的区别是屏幕全是光屏。

日和名启动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

这车明显比毒蛇帮的烂车舒适得多，座椅柔软，还有结实的安全带。

内城环境比外城干净炫酷得多，有着浓浓的繁华大城市味道，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大白天也能看见3D霓虹灯。

轨道列车在距地二十米的地方缓缓穿行，像钢铁森林里滑动的巨蛇。

秦泊看着窗外，细看之下，他发现了隐藏在光鲜建筑里的破旧建筑。撇开一些赛博科技十足的地方，这个内城，看着跟现代世界发展不均的城市很像。

建筑有旧有新，贫苦的普通人和浑身压力的社畜占了城市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九，而高高悬浮的天际的浮空车，才是统治这个巨大城市的真正主人。

“内城看着不错吧？”日和名笑着说，“繁华明亮，也不怎么乱。”

秦泊点头：“比外城好多了。”

日和名笑笑说：“确实比外城好，不过凡事都有代价，在这个地方生活，你连呼吸都是要贷款付钱的。”

一小时后，秦泊就知道了日和名的意思。

他被卖给了云顶公司安保部，但这个卖的价钱，却需要他自己支付。鉴于他现在账户里只有几十块，所以这“百万”身价，需要他贷款支付。

也就是说，明明是白送的他，明明公司没有花费一分钱，但秦泊却惨无人道的背负上了百万的天价巨债。

一本万利的高利贷也没有这么玩的吧！

这跟暴力抢劫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