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的头顶都浮悬一块小屏幕，循环播放着一段梦境，随着距离越近，清晰度越高，直至一米内，跟顶着5.2的视力坐在电脑桌前看电脑上的4K视频一般。

并且，一旦和人对视过久，便能以第三视角窥探他人的梦。

开始出现这种异样，是在成年当天。

连续七天熬夜，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凌晨四点入梦后，南宫翎足足睡够12个小时才起。醒来后准备下楼找食物填肚子，推开门和对屋的男子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对屋惊讶南宫翎才起床，南宫翎惊讶对屋的脑瓜子上方出现的屏幕。

瞧着一清二楚的“冷面西装男将合同甩他人脸上”，南宫翎微张着嘴，倏地咽了咽嗓：“大哥，你最近是遇到合作傻子了？”

西装男和南宫翎肩并肩一道下楼，他有条不紊地理袖口，嗯了一声，“有个合作商脑干缺失，我很想甩合同。”语气的温度是零下37°C，要命。

南宫翎差点左脚绊右脚，音调微弱：“嗯，我支持大哥。”

西装男发出低沉的嗤笑声，并没有一丝嘲讽。他轻揉南宫翎的头发。后者顺势低头，好方便旁边的高个子男人。

“起这么迟，快去找吃的。”

“遵命！”

那是南宫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起初并不知是梦，以为是当事人的想法。

这或许跟小说里的听见心声差不多？

南宫翎和南宫萱萱曾在小书房看过很多奇思妙想的小说，超能力、穿越、系统等千奇百怪的设定蹿入脑海，他很快适应了这场变数——常见的，这种能力大多时效短暂。

他相信，三十能变魔法师，那十八能看心声也不是不可能。

抓一把糖果塞睡裤兜里，他乐呵呵地闲逛院子。鸟儿吱吱喳喳，绕着一大片花田到处飞，二哥在院里整了一个用花装饰过的躺椅，风里雨里的，也能隔着透明顶棚瞧天空。

不远处传来戏曲声，南宫翎捂住嘴，眼睛眯起并弯成月牙状，蹑手蹑脚地循着声音，步伐极大地走去。

“爷爷？”

南宫翎的声音被收音机声给掩盖。躺椅上的老人闭着眼，一丁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正犹豫是否叫醒对方，南宫翎怔住，瞳孔微缩，手心握着的糖果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几个差不多大的小孩缠着笑弯了眼的老人要糖果。

“爷爷！爷爷！我要那个粉色包装纸的！”

“那我要蓝色的！”

“我不知道选哪个……”

“我全都要！”】

南宫翎认出画面发生在十几年前，先前的想法被撕裂——这不是心声！

倘若是心声，那大概率是想法，而不是过往的事。

情况变得不确定，南宫翎最后从九哥诸佑蛮那儿得出结论。

“昨晚梦到我的摄影作品在下一届XX大赛上获奖了！哈哈哈哈，今早直接笑醒！”

诸佑蛮在捧腹大笑，哈哈不停。南宫翎听着，抿唇盯着九哥头顶的屏幕，良久，一直面无表情。

诸佑蛮的屏幕画面，是“男人在台上捧着奖杯致谢，身后的电子屏上有‘XX大赛颁奖典礼’这几个大字”。

客厅里每个人的头顶都有一块屏幕。就像在保安室后台看多屏监控，南宫翎快速扫遍全部，逮着南宫萱萱，着急问：“萱萱，你昨晚有梦到什么吗？”

女孩摸了摸下巴，想了片刻，才丢下重磅炸弹：“我梦到自己最近玩的乙游主角，从纸片人变成真人，来到现实世界了！”

这话相当于雷雨天气的多重闪电，只打他这么一个避雷针。

南宫翎嘴巴微微张开，发出无声的叹息，看样子，这是梦了。再扫一眼南宫萱萱的头顶屏幕，内容跟她说的一模一样。

南宫翎眼神放空，右手挥动勺子，缓慢搅拌冰凉的香芋西米露。这不是读心声，而是读梦？换个说法，窥梦？这看电影的方式，用窥屏更恰当。

发现这超能力的当晚，南宫翎做了一场“穿上西装，狠狠甩陌生人一脸合同”的梦。

醒来后呼吸急促，那霸气甩纸的感觉，很是刺激，跟玩了两回海上“飞鱼”项目似的。

同天看过的梦，同晚就会随机挑选一场，由自己梦一遍？南宫翎搓搓手指，后面尝试几回，都证实了这个结论。外加得出新消息：对视过的人的梦，被挑选的概率更高。

自此，南宫翎为避免做奇奇怪怪的梦，他与人打交道，都尽量不看眼睛。

可成年不过上周六的时候，一周时间不到，南宫翎的“尽量”失误频繁。偶尔没留意，等入梦后，才反应过来。

收拾完两大行李箱，南宫翎吁一口气，闲下来时不禁回想过去几天的变数和意外。窥梦能力没有多大影响，但还是带来了烦恼。

他眼珠溜溜，偷瞟了一眼子桑久。后者早早收拾完行李，正捧着一把吉他，自顾自地调音。

说来不解，听闻子桑久从小习得多样乐器，高中时班里八卦，都言其各乐器略懂一二，只不过熟练的只有一俩样。

摸惯乐器的人，自己的乐器还需要调音吗？

南宫翎从小躲着钢琴学习，不像家中前几位哥哥那样，小时便培养各类精英技能。

可能正因为有几位哥哥在头上顶着，天塌了有他们顶着，小弟小妹们才能爱干嘛干嘛吧。

子桑久玩乐器的时候，注意力集中，南宫翎偷摸注视了良久，都没叫当事人发现。

手机来电铃声这时兀然响起，南宫翎接起通话，边喊“喂”边去阳台。

“有事？床收拾好了？”

“早收拾好了，我和言喻一块呢，准备去找你，下来吃饭去！”

“多少点了？这么快五点？！东宿舍离北宿舍有点远，你俩别来了，咱们折中选个地方碰头。”

“没问题！嗯？等一下……”电话那头的声音减弱，应该在跟同伴说话，“蛮哥哥也要来，他说骑个小电动接我们！”

“四个人一台电动？”

“等等，言喻问问。”

南宫翎等了会儿，期间回室内挎上胸包，跟黄卷桔打了声招呼，刚开宿舍门，南宫萱萱才给答复：“多出两个人扫共享电动车！”

“你和言喻出宿舍区没？你们扫？”

“嘿嘿，言喻刚好看到一台，她去扫了！”

“那咱们哪儿见？”

“蛮哥哥说北门，刚好离你近一点，你出门迟。”

“行，北门见。”

北城A大共四个宿舍区，每个宿舍区各有一个离得最近的校门，实际上讲，各校门并不是正正好位于东南西北。

北校门是东北偏北的位置，比起东宿舍区，离北宿舍区更近，因此学校取名为北校门。而东校门又是学校正门。

每一个校门口外都有一条美食街。南宫翎报到结束，跟着系里学长去宿舍区时，路上被指路过如何去北门。

他走路去约定点，抵达时，南宫萱萱、空言喻和诸佑蛮都已经到了。

南宫萱萱正摸着粉色小电动，对车身上的线条小狗图案爱不释手。

这少女风十足的电动车，是诸佑蛮开来的？

南宫翎走近后，好奇问：“哥哥，这车……和你不搭啊。”

诸佑蛮有些不好意思，“我一个室友的，有机车的室友开机车出门了，有电动车的室友只有这台。”

空言喻兴致勃勃提道：“哥哥！等吃完饭回来，这车给我和萱萱开！”

“可以，我们先去找饭吃吧？饿死了。”

粉红小电动停在北校门的停车坪。一行人悠悠哉哉出了北门，往美食街去。

大二以上的学生都回校了，加上新生报到，此时饭点时间，美食街上人山人海，颇为热闹。

诸佑蛮提议吃自助烤肉，其余人无异议。

不过，空言喻说要点奶茶。她觉得烧烤配可乐橙汁等饮料不咋样。

于是，四人各带了一杯奶茶去烧烤店，还是四种不同口味的。

“里面看着好多珍珠啊，”南宫萱萱晃了晃南宫翎的黑糖珍珠奶茶，“我喝一口哦！”不等南宫翎回话，南宫萱萱拔出吸管，换了个头，用尖尖的吸管口喝了点珍珠奶茶。

诸佑蛮端着生肉回桌，“空腹时别喝这么多冰的。”

“咦惹，三分甜也这么甜？跟言喻的七分甜差不多耶！”南宫萱萱砸吧嘴。

南宫翎起身准备去拿点生菜，闻言快速回道：“别嚷嚷着甜，但给我喝光了！”

黑糖珍珠奶茶倒没喝光，因为吃烤肉吃撑了。

南宫翎回寝室，手上还握着一杯剩三分之一的奶茶。

输入密码开门的时候，不由想到自己没有录入指纹。

“回来了？天！好大股外面的味道！”黄卷桔嚷嚷。

南宫翎嗅嗅身上的衣服，“有吗？回来时骑车，风大，味道散得差不多了吧？”

子桑久也在寝室，开着电脑，也不知在干什么。南宫翎随意瞟了眼，收回视线没再多看。

黄卷桔趴在靠椅背上，面对南宫翎，闲聊道：“诶，你认识诸佑蛮学长？”

南宫翎吸了口珍珠奶茶，黑糖味浓郁十足，寝室里多了缕黑糖气息。

黄卷桔吸吸鼻子，“真好闻啊！”

南宫翎回复：“我也觉得好闻，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认识诸佑蛮学长？”

黄卷桔透露：“论坛上刷到的，标题‘我擦！俊男靓女，还是四个！这届新生颜值真高啊！’，底下有人说只有三个新生，还有一个是摄影系大四学长。”

南宫翎气定神闲地说：“哦，他是我哥，亲哥。”

黄卷桔纳闷：“你俩不同姓？”

南宫翎的靠椅上放着东西，他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到床爬梯处，又喝了口珍珠奶茶。寝室里淡淡的黑糖味一直持续，子桑久离南宫翎更近，闻得更为清晰。

“堂哥，”南宫翎说，“你认识？”

“一个专业的，报到时听大二的学长学姐说过，”黄卷桔回，“你还有哥哥啊！羡慕！我爸妈也是独生的，叔伯舅姨都莫得！”

话落下一秒，南宫翎脱口而出：“子桑久也有哥哥。”

一直没参与闲聊的子桑久，漠漠然地吐出几个字：“南宫翎，你又扯我干嘛？”

我每次去自助店，没试过自带饮料，店里都有饮料随便喝。也没关心过自带可不可以，或者不同店不同规则。